第二百二十回 为谁悸动（1 / 1）

魏紫鹃将摘来的各种鲜花洗净放进一个白色的瓷缸里，于是开始研磨。鸳鸯走进来说道：“莫非妹妹也要自己制胭脂？”

紫鹃笑道：“这不是做胭脂，我打算将它们的汁捣出来，然后再蒸制，打算做一款香水。要是成功了就是我们店里的特效产品，没准也可以打开销路。”

鸳鸯又指着一个小碟子里养着的几只田螺笑道：“莫非今天要吃炒田螺？”

紫鹃道：“这田螺也是做香水的一种配料。”

这让鸳鸯更加纳闷了，便道：“以前宝玉也喜欢捣腾这些，你这准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紫鹃道：“嫂子猜错了，我才不是学的他，也用不着学他。也不知道现在他还弄不弄这些。”

鸳鸯在紫鹃旁边坐了下来说道：“好妹妹，我说给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哥哥。”

紫鹃听她说得这么严重便放下手中的活儿，专心听她的诉说。

鸳鸯道：“昨天我和妈出去的时候遇见贾府的人了。”

紫鹃道：“遇见谁了？”

“大老爷那边的人。”

“他们也认出你来呢？”

鸳鸯摇摇头：“不，当初我和妈在一起，紧紧的躲在妈身后，他们倒没发觉。不是别人，就是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

紫鹃道：“这两个老货从来不做什么好事，实在可厌。若是让她们认出你来必定回去要和大太太说，大太太那个人最是没个算计的，一味只听大老爷的话，若是让大老爷知道你的存在还不将天给闹翻过来。阿弥陀佛，以后你还是少出门的比较好，若真闹出什么事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办。能帮上忙的人已经不在京里了。”

鸳鸯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好不容易在这里过了两天安稳日子，才不要往那火坑里跳。”

紫鹃笑道：“我哥哥也怪疼嫂子的能有这样好的一位嫂子还真是我那傻哥哥的福气。”又转身去做自己的东西。

鸳鸯看了紫鹃两眼却又叹了一声。

紫鹃笑道：“嫂子怎么好好的感叹起来，我见时候不早了，嫂子回房歇着吧。再不过去我那哥哥就要过来催了。”话音才落魏诚走了过来叫鸳鸯回去睡觉。

鸳鸯推说道：“今天你不去守铺子么。再说我这里要和妹妹说几句话，今晚就不过去了。”

魏诚抓耳挠腮一阵，笑道：“那好就今晚一晚。”

鸳鸯道：“放心吧。对了，你不是说鞋子不好么，我又重新改了一次，在房里放着，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脚。若还是不好就干脆重新做一双。”

好不容易打发了哥哥，紫鹃问着鸳鸯：“嫂子真的打算在我这里住下呢？”

鸳鸯道：“怎么，难道妹妹还要将我往外赶不成？”

紫鹃笑道：“我哪里敢呢。哥哥不打我才怪。”

鸳鸯便替紫鹃铺设被褥，又熏了蚊子，放下了帐子，走过来说道：“怎样，该睡了。明天再弄吧。”

紫鹃道：“嫂子不是有话和我说么，现在就说吧。不过我怎么感觉到嫂子是带了任务来的，说，这任务是不是妈下给你的。”

鸳鸯笑道：“就你聪明，也瞒不过你。”

紫鹃道：“好嫂子，你不用开口我也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了。”

鸳鸯道：“那我就不开口了，可妹妹真得好好想想。爹妈为了这事正发愁呢。”

紫鹃道；“也没什么好愁的，我在家里呆一辈子，他们还能这样。我一辈子孝顺他们不好么。就想着将我往外赶。”

鸳鸯捏着紫鹃的脸笑道：“你也不害臊，这会子我都替你臊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有一辈子在家的道理。我们以前也是相好的姐妹，好妹妹，不如将你的心事都和我说说，我也替你拿个主意。”

紫鹃道：“你嫁到了我们家来，就和爹妈是一气的，我才不要和你说。如今你是他们派来的说客，有什么话明天你又说到他们跟前去了。”

鸳鸯一听连忙告饶道：“好妹妹，我保证不和他们说，有什么知心的话都告诉我吧。我知道平日里你也没个说话的，有了什么事都装在心里。想当初大家都还小的时候什么话不说，大家也都是顽皮的。没想到一大了个个都变了。”

紫鹃也逗趣着她；“那好。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鸳鸯姐姐说这一辈子再也不嫁人的，那是什么时候看上我那傻哥哥的，你也告诉我。还有以前贾琏的事我都没逼问过你，你却先逼问我来了。”

鸳鸯道：“就你嘴乖，张开我看看，看你舌头究竟是怎么长的。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们到爹妈面前讲理去。”

紫鹃点头笑道：“讲理，我是家里最没理的人。原以为鸳鸯姐姐做了我嫂子以后肯定是向着我的，没想到早就被爹妈收买了去，如今我还是那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啊。”紫鹃将瓷缸里的那些又是花又是草的东西总算已经捣完，又用盖子捂了个严实。

鸳鸯在旁边看得神奇笑问着：“好妹妹，给我说说里面都是些什么花儿草儿的？”

紫鹃故作神秘的一笑：“这是商业秘密，我轻易不告诉别人，再说还没实验成功了。若真做了出来第一个给嫂子试用，可好？”

鸳鸯噘着嘴说：“又故弄玄虚。”

紫鹃简单的将案上收拾了一下，便道：“好嫂子，我们睡觉吧。”说着自己掀帘子出去亲自打了水来，两人梳洗过。紫鹃解开了绑着的长长的辫子。

鸳鸯看着紫鹃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羡慕起来，抚摩着笑道：“妹妹的头发长得真好。用什么法子保养的，也教给我。”

紫鹃道：“好啊，这个容易。”

两姑嫂都在一个床头仰躺着，穿着薄纱衣，因为天气有些渐渐凉了，便都搭上了薄被子。鸳鸯晃了晃紫鹃，说道：“可不许睡着了。”

紫鹃睁开眼说：“在床上不睡觉做什么？”

鸳鸯道：“我的话还没问你呢，你再睡我就胳肢你。”说着还真去胳肢紫鹃。紫鹃素来怕痒，连声告饶。

鸳鸯也就饶过了她，笑嘻嘻的说道：“见你这样我也怪喜欢的，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若是个男儿我也整天缠着你。”

紫鹃忙说：“我可不是百合。”

鸳鸯不解：“什么百合不百合的。现在我要拷问你，你如实回答我，不然我又要胳肢胳肢了。”一面说一面作势。

紫鹃连忙说道：“好嫂子，好姐姐。本与你谈谈也无妨的，只是有些话你不要对爹妈讲。我告诉姐姐完全是因为信任你。”

鸳鸯道：“既然你信任我，那好，不该说的我绝对不和他们说。”

两人便面对面躺着，紫鹃开口说道：“只是不知道鸳鸯姐姐要从何拷问起？”

鸳鸯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身边跟着那些优秀的男子转呀转的。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心里究竟装着谁，想过以后怎么办吗？”

紫鹃一手托着脑袋半撑着身子，想了一阵子才说道：“以后，我宁可不要以后。总觉得他们都不是我的归宿。我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哪里。或许我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来错了这一遭。”

鸳鸯道：“又说疯话了。可你总归还是得选一个啊。我看这两位爷对你都不错。听妈说以前还有个石爷只是怎么不见他的动静，怕是退出了。不然我就支持他。”

紫鹃忙道：“为什么选他？”

鸳鸯道：“第一，他是没成过亲的；第二，人也能干。你哥还时常夸他了。”

紫鹃点头笑道：“你那么看好他，那为什么当初不嫁他去？”

鸳鸯咬牙恨道：“我要撕你的嘴，话可是能乱说的。”

紫鹃道：“石郁桢人是不错，又讲义气，不过我和他只能做朋友。他是不能理解我的。再说我们几年前就已经错过了。如今也回不去了。”

鸳鸯道：“这下就更好办了，剩下一个王爷，一个公子，在你心里谁更重要？”

紫鹃道：“这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他们两个我都惹不起。他们也都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他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很难有什么重叠的地方。就这样吧。”

鸳鸯戳了戳她的额头：“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那么我问你，谁让你心动呢？”

紫鹃反问了一句：“心动？”她的脑海里浮现的一幕是那次去张家口的路上被一帮匪贼围住，夕阳下慕鸿的身影。那一刻慕鸿简直就是自己的天神。可如今两人闹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是让紫鹃最最不想面对的一个。

鸳鸯笑道：“妹妹不好回答我来替妹妹回答吧。那人必是曹爷。他年纪和妹妹差不多，也就长个三四岁。生得也好，对妹妹也是关爱有加。只是他们家里这一层，着实让你有些难处。”

紫鹃道：“不提他吧，说起他我就心烦。我就不信世界里不出现他的名字就没法过么。”

鸳鸯道：“那位王爷论说条件也不差什么，只是那扇门不好进，再者他们家里妻儿老小的，妹妹又是有志气的，不会学宝姑娘。肯定是不愿意去。只是有些地方我看不懂。妹妹对这个王爷到是上心得很。若是他再年轻个十岁就更好了。”

紫鹃啐道：“好什么好？就算他没有娶，难道他一个皇子还会娶一个丫头当老婆么。就算他有这思想觉悟，可摆在他身后的压力比曹家大着去了。我对他的事上心，以前是因为他的腿病，再者他们对我们倒也好，和他谈过几次心，他算是个有情有义的。”

鸳鸯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更加不明白了。不说心动，那么谁让你心疼过，能让你心疼的人就是真正放在心上的。”

“心疼？”紫鹃呓语着，她的脑海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说起心疼二字来，这个世界除了了对林妹妹，除了对家人，也就是他了，每次看见他那沉郁的眸子心底总会生疼，想到此处又敲敲自己的脑袋，不，不是的。紫鹃自言自语道：“他的世界我是走不进去的，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

鸳鸯一愣，不知紫鹃所指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