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回 起誓（1 / 1）
就着微弱的火光，紫鹃不安的打量着周围。那一尊尊泥胎佛像一双双大眼睛仿佛活过来似的，紫鹃顿时觉得身上寒毛竖立。突然见一团黑影从眼前闪过，紫鹃浑身一颤忙道：“那是什么？”
慕鸿笑道：“是耗子。”
“呀！”紫鹃大叫一声。
“别怕！”曹慕鸿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紫鹃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曹慕鸿，慕鸿笑道：“瞧把你吓成这样，你胆子这么小，还想独身去张家口，怎么能让人放心呀。”
紫鹃道：“我胆子有时候是很小。”
“困的话就先睡吧。”慕鸿温柔的说着。
“不困，也睡不着。”紫鹃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我陪你说说话，好吗？”慕鸿心里早就有许多话想问紫鹃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所以一直掖着。
“好啊。”紫鹃忙点头答应。
“我一直想问你，我这一路跟来，难道你就没有感动过吗？”曹慕鸿含笑的看着她。
“怎么不感动呀，若不是你。我的尸体还不知躺在什么地方呢。我一直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放心吧，有朝一日我一定回报答的。”紫鹃坚定的说道。
“傻丫头，你或许明白我的心思。”慕鸿很自然的牵起了紫鹃那双不安的小手。
紫鹃低下头来，眼睛望着那一堆燃烧的火焰，目光变得有些飘忽，好半晌才说道：“紫鹃早就认清了眼前的事实，你是江宁织造府里的公子爷，贾家未来的三女婿。紫鹃是什么人，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或许在这个时代称得上身份下贱，自认和曹爷不会有什么交集。”
“哈，谁敢说你下贱来着。”慕鸿叫道。
“或许别人不说，但紫鹃会这么想。”
“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太过了，像你这么伶俐的人却常常让人感到挫败。我想那次在陶然亭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曹颉，曹慕鸿什么都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都不在乎，只希望能陪在你的身边。给你关切，给你保护。曹慕鸿也不想有其他的女人了。你这么优秀，值得我用一生去珍惜，一生去爱护。”曹慕鸿将心里的那些话全都喊了出来。
紫鹃却一直埋着头，她不敢去看慕鸿的眼睛。
曹慕鸿又靠近了些，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又道：“这下你总该明白我的心思了吧。”
紫鹃摇摇头：“曹爷用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丫鬟和家里对立。”
慕鸿道：“可我就这样做了。难道我一七尺男儿，却不能选择自己的伴侣么。他们要怎么想我管不着，我认定的就只有你一个。”
紫鹃心头一颤，抬起一双盈盈秋水怔怔的望着他。他眼中的神采是那么的坚定和热烈，一直看到紫鹃的心底去。紫鹃突然感到双颊发烫，又低下头来，一直没说话。
曹慕鸿摸不头紫鹃的心思，他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温柔的问道：“那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紫鹃内心一刻都没平静，半天才道：“紫鹃谢谢你的厚爱。”
曹慕鸿扳正了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直往她脸上看去，低低的问了一句：“果真就让你这么为难么？”
紫鹃道：“是啊，为难极了。”
下一刻他的脸凑了上来，紫鹃无处躲闪。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眉毛、眼睛、脸颊、嘴唇在此刻都变成了十分美好的事物。紫鹃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推了推，却发觉自己是白费力气。紫鹃只感到自己在浑身颤抖，直到曹慕鸿终于放开了她。紫鹃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慕鸿问道：“你此刻还想他么？”
“谁？”
“北京的那位十三爷！”
紫鹃回头来看了他一眼：“我不许你这么说。”
“呵，是我的不对了。刚才冒犯了。”曹慕鸿有些沮丧。
紫鹃下意识的绞紧了衣角，牙齿用力的咬着下嘴唇。外面的雨声依旧，围着火光的是一些蚊虫飞来飞去，角落里似乎还有老鼠吱吱的声音。或许她该照料到有这么一个晚上，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么破败的地方，是这番场景，两人会是这般情愫。紫鹃心里有些挣扎，这几日来曹慕鸿的细心照顾，点点滴滴都融入了紫鹃的心田。他堂堂一个公子爷能陪自己餐风饮露，自己除了感动，难道就真的没动心过吗？
紫鹃悄悄的一瞥，那曹慕鸿垂着脑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紫鹃挪了挪位置，靠在曹慕鸿身边，轻声说道：“怎么，你生气呢？”
慕鸿道：“哪里有，是我逼迫你了，对不起。”
紫鹃伸出手来抚摩着他的脸颊，柔声的说道：“这一路吃了不少的苦，真难为你了。”
“有你的地方不算吃苦。”慕鸿笑道。
“你的嘴巴真会说，我要瞧瞧你的舌头究竟是怎么长的。”紫鹃笑道。
慕鸿的脸又逼了上来，笑问着：“你真要看看？”
紫鹃缩回了手，别过了身子，叹道：“没个正经。”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很难正经起来。”慕鸿说得头头是道。
紫鹃笑道：“你要这样说，那我只有躲得远远的。”
慕鸿道；“难道我就是这么的不堪，喜欢趁人之危么？”
紫鹃道：“这个我不知道。”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慕鸿在身后问道。
“怎么想的，我自己也不清楚。”紫鹃说的是实话。
“那我这么问你吧，若是心里没我。那么我将你送到张家口就回北京去，从此我对你必恭恭敬敬的，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若心里有我，那么我就跟去你关外，去蒙古。你只要回答我是回去呢，还是让我一路跟着。”
紫鹃笑道：“你要跟着就跟着呗，又没谁赶你走。”
“果真，你果真不赶我？”慕鸿欣喜的望着她。
紫鹃道：“其实我从来都没赶过你。”
“哦，感谢上天。”慕鸿喊道。
紫鹃轻轻的握着他那双布满茧巴，充满力量男人的手掌。她需要得到一股勇气，一股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她不会拒绝，她也相信，这一路有他的保护，这一路虽然枯燥，甚至充满了艰难困苦，但只要有他，一切都会过去的。
慕鸿见她久久不说话，温柔的问她：“你是怎么呢？想什么？”
紫鹃抿嘴一笑：“什么也没想，谢谢你。”
慕鸿道：“谢我做什么，我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紫鹃道：“你猜猜？”
慕鸿道：“又给我出难题了，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若知道的话早就不用这么困惑呢。”
紫鹃笑道：“你这番话让我受宠若惊。我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我会去什么地方？放心，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紫鹃立马说道：“那好，这一辈子只许宠着我一个，我可没那个胸襟和别的女人来分享你。宁可高傲的发霉也不愿卑微的恋爱。”
“说得好。像你这样的奇女子真是可遇不可求，有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慕鸿郑重其事的起誓。
“这会儿说得好听，也不知能坚持到多久。你们这些公子哥我也见得多了，花花心思多的是。我又是个小心眼，眼睛里可是揉不进沙子的。”紫鹃娇俏的说着。
“所谓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慕鸿一面说一面将身上系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放在紫鹃的手上，郑重的说道：“这是当初我娘生前送我的，今日我就送给你。”
“这么厚重的礼我怕受不起。”紫鹃推辞道。
“也没别的东西，就当是今晚的见证。”慕鸿坚持让她收下。
紫鹃打量着手中的玉佩，玉佩中镂刻着祥云和两句吉祥话，看罢紫鹃笑道：“你这玉就没宝玉的那个有来历了。”
慕鸿道：“这个自然不敢比。他那个是与身俱来的，而我是母亲送的。”
紫鹃道：“可我身上没什么东西可以回赠给你的，先欠着吧。”
“这些账我都记着呢，上次还欠我一个香袋，下次一起还吧。”
“喂！干嘛要弄那么清楚。显得你多小气似的。”紫鹃不满的说道。
曹慕鸿抚摸着她的脸蛋，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动人。在这一刻慕鸿是极为满足的，若得此妻，今生不再娶别人。他在心里默念着。
紫鹃低下眉头，缓缓说道：“可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或许你最终会拗不过家里的意思，而我们走不到最后。那时候扔下我一个怎么来收拾局面，怎样来洗刷自己的伤口呢。”
慕鸿伸出的右手覆上了紫鹃的，说道：“我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怎样，可我想去试一下。我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给我鼓劲。”
紫鹃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和你站在一起。”
曹慕鸿很是感动，他轻轻的搂着肩膀。这样的夜晚即使什么都不能做，只要紫鹃能陪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紫鹃渐渐的觉得困了，头枕着慕鸿的双膝，闭目养神。慕鸿竟然像个母亲般轻声的呵护着她。等到紫鹃渐渐入梦以后，曹慕鸿望着那跳动的火焰，心想，就算前面是荆棘也该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