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一树烟花（1 / 1）
紫鹃怔怔的看了他几眼，怕哥哥突然出来看见这一幕不好。于是急急的推开了他。蹲在火盆旁，拿着一根铜钩拨弄着里面的火炭。慕鸿也蹲了下来，直看向紫鹃的脸上，依旧是半梦半醒的口气，温柔的问道：“我真想知道你内心想些什么？”
紫鹃道：“时候不早了，曹爷请下去休息吧。我哥哥要等的。”
曹慕鸿站了起来，充满酒意的说了一句：“是啊，我如今也是寄人篱下了。”他拉了拉身上的棉袍，步履有些不稳的出了门。
这是一年的最后一天。家人都安睡了，只剩下紫鹃守在火盆旁。她端了一盘果子坐在门槛上。耳边还有零零落落的鞭炮声。也不知是怎的，这样的夜晚竟然给紫鹃徒生了许多的惆怅。或许其中还有刚才慕鸿的那一番话，她在心里面问着自己，如今还有爱的权利吗？
当她还是凌雨菲的时候，她把全部的爱意给了那一个人。为了他甚至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紫鹃突然觉得有些孤单落寞，口中不由自主的又哼唱起那首歌：“我曾爱过一个男孩，他说我像花一般的美。在每个月光的晚上，他来到我窗前歌唱。歌声轻轻的扬起，我心儿也跟着颤动。却不知道为什么哭泣，睁开眼他已离去。那男孩离开了家乡，到一个雪深的地方。在每年春天雪融以前，他寄给我一张纸片。春风轻轻的吹起。我心儿也跟着颤动，却不知道为什么哭泣，想告诉他我想念你。我曾爱过一个男孩，他也许已经儿女成群。在每个冬天的晚上，在炉边教他们歌唱。炉火慢慢地烧着，我心儿也跟着颤动。却不知道为什么哭泣，莫非我还依然年轻。”
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紫鹃的唇角尝到了一种苦涩的味道，她已经回不去了。凌雨菲的时代已经不属于她，她目今的身份是紫鹃，红楼里那个忠勇的丫鬟，紫鹃。可她改变了紫鹃的命运，也妄想改变林黛玉的命运。只是不知道上天还会不会再给自己开一次玩笑。
时候着实有些晚了，不过却没什么睡意。幽暗的天空中突然闪现出几朵绚丽的烟花。紫鹃顾不得外面的天气，拉了拉衣裳就到院子里看烟花。
那五彩的光芒将沉寂的夜空装扮得如此的美丽。就在这时，紫鹃突然想起胤祥来。他现在恐怕也和妻子儿女聚在一起共享天伦吧。他的生活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走进他的世界。之所以将他挂在心上的原因，紫鹃想，可能还是对这个历史人物的悲悯和怜惜。如果以后坐拥江山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四哥，中国历史的轨迹又将发生怎样的偏移。紫鹃是无法知道答案的。
她仰望夜空，突然想起小王子曾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爱上了这些星星中的一颗，当你仰望星空的时候，你会感到无比的幸福。可这是没有星星的夜晚，只有那绽放在夜空上的烟花。也照亮了紫鹃那恍若星辰的眸子。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家里的人都起来了。紫鹃还在睡梦中就被母亲喊醒，紫鹃道：“妈再让我睡一会儿吧。”
魏妈笑道：“哪里有人正月初一还赖床的，当心这一年都成了懒汉。”
紫鹃被絮叨不过，只得起来梳妆。将不怎么穿的上好衣裳拿出来换上。真红色的绫子绣花袄，粉紫的有吉祥纹饰的棉裙，白色绣花的缎面鞋子。发间仍然只一只简单的绿珠簪子。装饰好后，便掀帘子出了房间。父亲正和慕鸿在那里张贴对联，看上去真像一家人无疑。
魏妈端了碗筷出来：“大家来吃早饭吧。”
每人的碗里两只醪糟酒蛋，这是南方的习俗。如今也带过来了。紫鹃暗自观察曹慕鸿，昨晚的那些话似乎根本就没说过一样。紫鹃心想，是了。那只是他酒后的胡话，当真不得的。
于是吃饭期间紫鹃一句话也没说。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贾芸突然来了，带了一盒年糕。大家相互拜了年，魏诚拉着他说了些话。接着又约了慕鸿同去外面闲逛。
紫鹃早就坐不住了，也嚷着要出去。
魏妈道：“今天才初几哪里有女孩子出去的，你在家呆着吧。”
紫鹃可不依：“不，凭什么他们可以出去，我就不能出去。”
魏常道：“我们家如今还讲什么规矩，她要出去，你就让她去吧。让诚儿带着她，出去走走也好。我们小门小户的，那些大规矩也讲不起。就当多养了一个儿子吧。”
紫鹃一听这话喜上眉梢，高高兴兴的给父亲道了谢。魏妈给她一个荷包，荷包里是两角碎银子，是给紫鹃的压岁钱。
二老不免又交代了魏诚一些话。紫鹃才高高兴兴的跟着他们三人出了门。
魏诚有些不放心，“你别乱跑，紧紧的跟着我们。若挤散了可不好找了。”
紫鹃笑道：“你们三个人，这么大的目标怎么会散了。放心吧，我已经得过教训了。”
曹慕鸿笑道：“诚哥，你这个妹妹可了不得。”
魏诚道：“曹爷如今也看见了吧，我在家里的地位早就被我这刁钻的妹妹给比下去了。”
紫鹃笑道：“做哥哥的难道不该让着妹妹些么。哥哥平常都很少说话，今天的嘴怎么这么好使？”
魏诚忍不住给紫鹃额上两个板栗，“你还得意了。”
大家笑了一回。慕鸿又对贾芸说：“按理说今天给去贾府给宝玉问安的。还有老太太那里，以前也得他们的关照，如今我搬出来后，联系到少了。”
贾芸笑道：“只怕宝二叔也忙。”
慕鸿道：“也是，下午再去拜访吧。他也未必怪我。”
紫鹃道：“我倒想念林姑娘，偏又没机会能见上一面。要不曹爷进府的时候将我也带进去吧。”
慕鸿有些为难：“我怎么好带紫鹃姑娘进去。”
紫鹃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飞羽如今也回南边去了，我就换了哥哥的衣裳，扮做小厮进去。想来他们也不知道。”
慕鸿笑道：“果然怪机灵的。不过我可不敢冒这个险。你若是有什么东西要我带进去倒还愿意效劳。”
紫鹃嘟着嘴道：“胆小鬼。”
一行人正慢慢走着的时候，突然魏诚说道：“那不是石爷么？”
大家举目一看，果然见石郁桢骑着一匹枣红马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车轿。
郁桢也发现了他们。先对身后的侍从说了两句话，接着按住马翻身下来。
郁桢打着恭笑道：“各位新年纳福，这是要到哪里去？”
慕鸿道：“出来随便走走，没想到就遇见石兄了。”
郁桢看见了跟在身后的紫鹃颇有些意外。紫鹃微笑道：“石爷纳福。”
“纳福，纳福。”石郁桢笑回着。这时距离他们不远的车上帘子揭了起来，胤祥探出半个身子来，几人又上前给胤祥请安。
只见他身上穿着吉服，精神大好，笑道：“新春吉祥。请列位上府里喝杯茶去。”
大家也都没什么推辞。
后面轿中的幼君不明白怎么突然停了下来，轻轻挑起了轿帘。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紫鹃。她皱紧了眉头，心头暗想，真是让人不得清静。
后来胤祥干脆下了车对侍从说道：“你们先护送福晋回府吧。”
郁桢忙道：“外面冷，殿下还没痊愈……”
胤祥道：“你们都走得，难道我就走不得呢？”
郁桢知道，只要他的脾气一上来，谁劝说也是没用的。因此只得让一行人先行。胤祥又到幼君旁边说了些话。
幼君虽然心里不怎么舒畅，但不好给胤祥脸色看，面带笑容的说道：“爷该注意自己的身份，当心点儿。”
胤祥也没什么说的。等他们先行以后。胤祥也不骑马，和他们一路步行，一直到了府前。一路上胤祥几乎没怎么和紫鹃说话。紫鹃暗想，多日不见，他似乎强壮些了。稍微的有些放心。交辉园里早就收拾妥当，热茶温酒，几色茶食也都齐备。
魏诚和贾芸都是第一次到这府邸，两双眼睛目不暇接。胤祥先让郁桢带着他们到各处走走。又让丫鬟先带紫鹃下去休息。单独留下了慕鸿。亲自给他添了茶。
慕鸿慌得忙起身接了，笑道：“殿下怎么客气起来。”
胤祥道：“明天琪官要来府上串戏，我请了宝玉。梅溪也一块儿过来吧。”
慕鸿笑道：“梅溪自然愿意前来。”
两人随便说了些话，胤祥便找了个理由暂且离开一会儿。独自留下了慕鸿，慕鸿心里也明白。他手里捧着茶杯，心中却有些酸酸的。
且说紫鹃正和他们府里的丫鬟说着话。胤祥突然就进来了，屋里的其他人也都退了下去。紫鹃也不敢正眼看他，只是说道：“紫鹃还没谢殿下送的礼物。”
胤祥冷笑道：“难道我过来就是听你说这一声谢谢的？”
紫鹃抬起头来看了他两眼，又将目光移向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