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胡有能舍生取义,缪以清剖白倾心(一)(1 / 1)
却说万俟达江和唐云步听着这阵寒心的笑声,豆般大的冷汗自两颊滴下。
须臾,那笑声停下,道:“万俟达江,知道为何刚才我故意不取你性命?”
万俟达江嗔道:“你敢杀么?”
“为何不敢!”说罢,第三股剑气骤然削来,不过并非冲着二人,而是沿着地面一扫而过,地上的残枝碎叶被卷起扬至空中,经过好一阵功夫才缓缓落回地面。
“刚才你们二人互相怀疑对方出卖自己,还想置对方于死地,想不到腥风寨的英雄们,今天会落得如此下场。”一句话,将万俟达江和唐云步奚落得一脸赧然。
万俟达江道:“唐寨主,万俟达江错将你当成内奸,内心十分愧疚。”
唐云步道:“既然你我已冰释前嫌,当是携手共同对付这个藏头露尾的鼠辈!”
那声音又道:“今天你们两个,有一个要死,一个活着。如果谁能把对方杀掉,我就答应不杀他。”
唐云步急啐一口唾沫:“呸!腥风寨的人个个都是义气儿女,背信弃义、自伤残杀之事绝不会做!”
“我再说一遍,你们一个要死,一个活着。如果你们不杀掉对方,就两个都得死!”
“混蛋,你给我滚出来!”万俟达江扯破喉咙怒吼道。
“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声。不知何处飞来一枝凤钗,落至万俟达江跟前。万俟达江一看,竟是自己妻子的饰物。
“万俟寨主,你一年才回去看你妻儿一次。秋天是思念的季节,这会儿你一定很想念你妻儿吧。要我带你去看看他们么?”
“混蛋!你拿我老婆儿子怎么样?”
“哈哈哈……我没把他们怎么样,他们现在很好,只要你肯杀掉唐云步,我马上带你去见他们。”
“你滚出来!我和你拼了!”任凭万俟达江怎么叫喊,周遭依然只有他和唐云步两个。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不知道说话的人在哪里。
“晃铛——”一把匕首突然飞来,掷于地上。唐云步看见匕首,顿然失色。
那声音又说话了:“唐云步,认得这把匕首么?”
唐云步十分惊惧,结舌道:“这……怎么会……会在你手上的?”
万俟达江骂道:“你到底想怎样?”
那声音道:“万俟达江,你气什么呀?让我告诉你一桩事吧。”
“不要——”唐云步失声道。他表露出来的惊慌,教万俟达江再度竖起敌意:“唐云步,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唐云步浑身是汗,吓得两股颤抖。
“唐云步,要是你对万俟达江下不了杀手,那我帮你一把吧。万俟达江你听着,这些天你们见到的殷夫人是假冒的。真正的殷夫人梅秀枝,早就死在唐云步的手上。这柄匕首就是凶器!”
“你胡说!”唐云步立即反驳道。
万俟达江斥道:“唐云步,可有此事?”
唐云步心虚,支支吾吾道:“万俟达江……我……你听我说……”
这时,那声音又道:“唐云步,现在万俟达江知道你的坏事,你不杀了他,他一定将真相扬出去,到时你会身败名裂啊!哈哈哈……”
万俟达江怒道:“唐云步,大寨主对咱们兄弟情深义重,你竟然杀害殷夫人,我饶不了你!”
唐云步慌忙道:“万俟达江,别中他诡计,他想让咱们自相残杀!”
万俟达江道:“我问你,他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唐云步犹豫未答。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吧?”万俟达江提起刀就要杀来。
唐云步急道:“住手!没错,殷夫人……是我杀的,但我……”
“唐云步,你还想狡辩?”那声音马上打断道,“你早就觊觎梅秀枝,于是趁殷宜中不在寨中,想乘机将她据为己有,可惜,真是可惜,你没想到居然会东窗事发。哈哈哈……”
万俟达江悲愤交加,仰天道:“大寨主,今日我不杀了唐云步誓不为人!”
“呔——”一声怒喝直穿云宵……
另一条大路上,陈东渐和胡有能同样是互相怀疑对方。两马并驱行于队伍前列,马上二人时常急转过脸瞅对方一眼。
走了很远的路,仍未见半座村落。胡有能怀疑走错路,一勒缰绳,伫步不前。和万俟达江和唐云步的遭遇一样,胡有能身后跟从的喽罗突然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飞镖袭击,顷刻间已相继倒地而亡。
陈东渐倏地抽刀喝道:“胡有能,老子没看错,真是你搞的鬼!”
胡有能大惊,道:“陈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东渐道:“我早就怀疑腥风寨里有内奸。当日大寨主为救夫人心切,带着一队兄弟下山找寻,结果没过多久便听闻他遭遇窅幻山庄的伏击,身受重伤。大寨主武功高强,即使潘寿阳亲自出马,亦未必占得上风。他如此不堪一击,皆因身中剧毒之致。这个下毒的人,除了腥风寨的人还会有谁?聂云超一直伴在大寨主身边,起先我以为内奸是他。但他那天也落得半死下场,我便打消对他的怀疑。据说大寨主遭伏后,是聂云超放响箭通知你的。为何聂云超偏偏叫你去救人?难道你的武功比其它寨主高?”
胡有能放声长笑,笑了一阵后,声音由高亢转至低沉,顺畅转至艰涩。
“陈东渐,就凭这些无稽之谈,你就怀疑我是奸细?那我还有何话可说?”
“我所说的绝非无稽之谈!聂云超无缘无故被杀,是因为你不想留有活口。他死的那天晚上,你和林路遥最先发现他的尸首。因此,我不能不认为你们是一伙的。”
“荒谬!如果我要杀聂云超,早在营救大寨主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需要等回腥风寨后才下手么?”
“哼!这个只有你和林路遥才知道!我和万俟老爷子吃盐比你吃米还多,这点小计谋如何骗得过咱们?”
胡有能将腰间大刀解下掷于地上,道:“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消释你对我的怀疑。目今腥风寨已元气大伤,我只希望今日你我莫要落得自相残杀的境地。”
陈东渐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惺惺作态,我不会上你当的!”言毕,从马上跃起,挥刀向赤手空拳的胡有能砍来。
“刷啦——”一泼鲜血喷洒空中。胡有能没去躲这一刀,但见刀锋削落后,他合上眼睛,歪身坠下马来。
陈东渐骇然,扔掉大刀奔前道:“胡有能,你为什么不躲?”
胡有能未有答话。陈东渐扶起他,喊了他几次名字,他才半合着眼睛,弱声道:“大寨主出事后,腥风寨的人心便散了……”
陈东渐道:“你不躲我,难道是想证明……”他满心羞愧,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胡有能道:“你说得没错,清廷的魔爪已经伸向腥风寨,所以……我们一定要更加团结……”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
陈东渐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替他捂住伤口,但伤口实在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胡有能道:“陈寨主,我们不能自相残杀。腥风寨同室操戈,坐享渔人之利的便是清狗。”
陈东渐泣道:“胡有能,是我头脑昏蒙,误以为你是奸细。我对不住你,待我将来手刃真正的奸细后,我定然以死谢罪。”
胡有能两眉一紧,道:“不……不要这样……如今腥风寨最需要的是有生力量,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他或许还有更多的话想说,可他已用尽最后一口气了。
“胡有能——你不能死啊——”陈东渐涌起满腔悲痛,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