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六十节：眼泪这种东西，是越擦越多的（1 / 1）
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医生。
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我的爸爸妈妈好友A。
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那条河那片竹林。
我看见的是与狐狸那无名氏山头换汤不换药的装修以及物品摆设。我瞬间明白过来，我上当受骗了。
我吃的不是什么剧毒还不疼不用吐血就死的□□，大概只是一般的蒙汗药——为什么非得给我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药。
我不想承认。我闭上眼睛，我一定是还没有睡醒。
我再睁开眼睛。一模一样。我再睡不着了，我急急地爬起来想知道今天已经是多少号了，我妈妈的生日是不是已经迫在眉睫了，我要赶紧回家去了。
手机还紧紧捏在我的手心里——电力居然还是满格，我从来不知道我手机的电池原来可以如此耐用，看来我不用后悔当初我没有买一个山寨手机，太阳能也能充电了——我打电话。继续给蓝眼睛打电话。
通话中。通话中。正在通话中。
如果说，那一天那么久的通话中是凑巧的话，今天的算什么？
我宁愿是她关机，她停机，她不想接听我的电话，也不要听到这样毛骨悚然的回答——当初和萝莉对峙的时候，她既然能够打通我的手机，现在的我必定便能够打通她的——
除非。她死了。
这个我已经假设过。却最最不想要的答案。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铃声也响了起来，我觉得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来电号码是陌生的，也不是之前萝莉竭力想要打通的那个号码——
我战战兢兢地接起来，我想我的声音都是瑟瑟发抖的，我说：“喂。”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说：“真相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萝莉一个人，知道的。”
我颤抖：“真相，什么真相？怎么回家的真相？”
他含笑着说：“嗯。”
我急急忙忙：“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他说：“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啊。我对听筒里的那人说：“你等下。”我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也不顾冬日的严寒，披着衣服就要出房门，想随便抓一个人问出这里的具体位置，刚刚要打开房门，却正巧碰见狐狸穿得很雍容华贵很妖艳地走了进来。
我一把拽住他，一副恶鬼的样子：“这里是哪里。”
我摇摇脑袋又一把松开他，自言自语地要出去：“反正你也一定会撒谎。”
他扯住我的领口，我挣脱不了他——我害怕我死命往前冲会让我的衣服很戏剧地破裂，我还不想我的人生继续这样狗血下去。
于是我还是拿着我的手机：“位置我也不大确定，反正是一个邪教总部。在一个山头上。”
他说：“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我着急地“喂喂”了几声，回应我的却还是嘟嘟声。我嘟嘟囔囔：“没礼貌的男人。”又要拨打回去，这一通电话明明没有任何意义嘛。他没有告诉我他的位置，他没有告诉我他的目的，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告诉他会不会来找我。
我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啊！”我异常气愤地一声尖叫。说什么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便必定会给你一扇窗，骗子骗子！那男人做得可真是够绝的。
狐狸笑盈盈地看着我：“让你能生气到尖叫的人，我可真是嫉妒呢。”
“你就不用谦让了。你永远排名第一。”我做出一个不屑的眼神，“骗子。”
我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努力平静下心态。我想到我之前的吐血事件。无论如何我必须做一个有礼貌的人。
我很没好气地说：“之前我吐血吐得快死了，多谢你救了我。”
我在后来回想起来，我那时候的吐血，按照常理来推算，应该是中毒了吧。兔子是物理攻击派，当时有能力救我的人，应该就是狐狸了吧。
他还是笑眯眯地说：“确切来说，你那时候确实死了。而且我并没有救你。”
“真的？”我很不信任。
“假的。”——我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
我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了。我努力平静下我的呼吸，我直视着狐狸的眼睛，我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好，请你先让我完成了你的目的，然后兑现给我的承诺好么。”
他假惺惺地撑着他的额头，他说：“我想想。”
他说：“我将就将就，你就嫁给我了吧。”
这算什么？求婚？我已经不堪到了那种程度么。他将就将就？真是个腹黑别扭的家伙，我自嘲地笑着：“啊。在床上爱上我的？你想对我负责？”
他笑着：“是啊。我爱上你了。虽然不是在床上。”
我笑得很自然：“我拒绝。”
就算你把我从中毒里救了出来。虽然从小的教育说，做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可惜我还没有心怀感恩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我说：“既然你的内心那么渴望一个能够打酱油的儿子，那也不要找我。”
然后我又是一声尖叫“啊”，然后我幽幽地想，大概也过了药效期了。我垂头丧气，不过，我转念一想，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怀上了呢。我又心情愉快了。
然后在我笑眯眯心情愉快的时候，屋顶的大量瓦砾轰然垮下——
哈。这是什么情况。
大量的尘土飞扬过后，狐狸还保持着他笑眯眯的姿态，他说：“你每次的出现，可以不去破坏我的私有财产么。”
是兔子。
他的眼神冰冰冷冷，就算他站在我的面前，就算他离我这么近，就算他在靠近我，我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认识他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是要剿灭邪教组织，他一个人必定是不够的，他可以这样轻易就突破狐狸的邪教防线，以及从狐狸泰然自若的样子上看来。
是狐狸在默许兔子的出现。
兔子走向了我——我的心扑通扑通，虽然此时此刻的我还这么想显得非常不要脸——难道兔子是来救我的？
狐狸笑了，他说：“知道么。我想亲手杀掉你的。”
兔子的眼神幽幽飘向了衣衫不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兔子的眼神在看向我的时候更加冰冷了。
我现在的衣衫不整的样子，以及和狐狸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论如何也会让兔子误会的吧。
不过。既然我那个时候已经和狐狸做了那种事。
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兔子不去误会我呢。
然后兔子开了口，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说：“我只是奉命，想要来取回圣上的东西而已。”
这个时候的我啊。第一次明白，原来发自于心底的酸涩，是这样的感觉呢。我很想哭，我的鼻子酸得不得了，我的眼泪奔涌到了我的眼眶里，可是我不想在兔子的面前哭，那是在博取同情。
我不想当那种明明做了坏事，不知道弥补却只知道哭泣去博取同情的女人。
况且，现在的我连去博取同情的资格都没有。
于是我紧紧咬住我的嘴唇。
我对兔子啊，似乎是一个已经完全丧失意义的存在了。
或许那个时候他用他的血在我的眼睛旁涂抹了一圈，就是说，在他看来的我，已经死掉了吧。
啊。不能这么想。越这么想鼻子越酸了。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了，可是我还是不想让兔子知道我哭了。那样他会更加看不起我的。
于是我沙哑着我的声音，我说：“好大的灰啊。都进眼睛了。”我作势用袖子想擦干净了我的眼泪。可是眼泪这种东西，总是越擦越多的。我的眼睛总是擦不干。就像是我的身体，似乎是洗不干净了。
然后谁抱住了我。这个热度我认得的。是狐狸。
即便我很冷。我还是推开了他。真是丢人现眼，每一次我的哭泣都尽收他的眼底了。
我努力做出一个微笑。我的手机我捏在手心里。
跟着兔子的话，是皇帝和蓝眼睛，手机维系的，是陌生的知情者。那我确实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
其实啊。我的哭泣，更多时候是由于我在意的人的几句批评，明明是一些不会怎么样的批评，我的爸爸妈妈一说，我却总是哭得悲伤得不得了。
兔子。你看，我是很在意你的。我哭得那么伤心。可是还是不要让你知道好了，那样的话我就是下贱得不得了了。
于是，我面朝着兔子，我努力想笑得很淡然很平静，我说：“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