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四十九节:没有肺结核的人,也会吐血(1 / 1)
我是自然清醒的,潮湿的地面让我很不舒服,沾满霉味的空气让我呼吸困难,我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白花花的一片让我看不太清楚。不过身体来说总归还是适应这种触感的——啊。地牢吧。
感觉肺隐隐的不舒服——我果然是一个娇弱的少女。
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眼睛里有隐形眼镜是不能揉眼睛的,这时候我才意识过来,我一直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从蓝眼睛把隐形眼镜给我的那一刻开始,现在已经是多少天之后了?我怎么可以一直不取眼镜?而且眼睛居然也没有一点酸涩?还是我的右边眼睛已经不知不觉地血色满布了?
“碧娘。”——是兔子的声音!
我吃惊地坐起来环顾四周,惊讶地看见兔子坐在我隔壁的牢房里。我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兔子,地牢的栏杆有些参差不齐,我可以将我的手整个伸到兔子那边去。当我触碰到兔子的肩膀,连我的手指,都能够感觉到兔子是真真切切存在,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体温度的时候,我觉得我要喜极而泣了。
我又想哭又想笑,还害怕兔子看见我的蓝色眼睛,我微微向右侧着身子,然后我在极其复杂的情绪之下,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真好。你没事。”
兔子的身上脏兮兮的,身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可是他的眼睛还是那样亮晶晶的那样漂亮。我喜欢这样的兔子。
兔子皱着眉头:“抱歉,我被抓住了。”
我强行将兔子的手拉到我这边来,他的手很漂亮,我喜欢男人有漂亮的手。我用我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我想问他很多事情,可是问题太多都哽咽在我的喉咙里,让我问不出来。
兔子的手心是滚烫的。兔子看见我的蓝色眼睛,一如他递给我传家之宝的时候一样,看不出一点吃惊。
我在自己的衣服里试探——传家之宝的玉佩还在。
我将漂亮的玉佩轻轻握住,我再用我的双手握住他的手,我非常诚恳地看着兔子:“我很感动。”
兔子也非常诚恳地看着我。
我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照射得异常局促,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变得有些结结巴巴了,我想表达的是:兔子,我决心向你敞开心扉,让我们真诚以待吧。结果我的心跳在耳边咚咚的,让我脑子里的浆糊彻底烧糊了。
话到了嘴边便直愣愣地成为了:“我们来谈情说爱吧。”
兔子皱紧了眉头很不满——果然是因为我说得太奔放?那是当然吧……那种蠢话……
于是我很紧张很关切:“怎么?”
兔子继续皱紧他的眉头思考了很久,然后他展开亮晶晶的笑容——在这样明显的信号之下,我确信,他的脑内剧场已经播放完毕了。
他说:“还是以身相许比较好。”
我当然可以料到他的脑内补完剧场情节,于是我的耳朵自动忽略了他的回答,可是他的狗血剧场论点再度爆发了:“照理说,收下传家之宝的深闺小姐,应该会欣喜若狂又异常娇羞地立即答应吧。”
“照理说,会欣喜若狂又异常娇羞答应的人,是媒婆吧。”我掐他。
我艰难地再度恢复到我认真严肃的表情:“我是一个有担当的女人。所以,你放心大胆地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话语很像是,在夜半时分与正太翻云覆雨过后,第二天醒来抽着烟的吐着烟圈的,对着惊慌失措正太,满脸不在乎的御姐。虽然我哪里来什么御姐气质?蓝眼睛的话还差不多。
不过兔子显然没有注意到我内心的感情变化,他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屋顶之夜过后的事。
兔子没有说话。
果然,他还是不愿意将他的事和盘托出吧。
我当然是知道的,我们之间始终存在的隔膜,我当然也是知道的,这种隔膜是怎样造成的,是以理所当然形态造成的。
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他不了解我的过去。
那种说着“啊,我们要抛下过去,忘却过去,积极面向未来的挑战”,那毕竟是少年漫画或者台湾本土偶像剧台词。
除却狗血剧里失忆情节,除却隐居山林的白胡子多得可以打个蝴蝶结的世外高人,平凡人是不大可能做得到的。
“过去”或者“记忆”,难道可以是一种包裹,随便打个结,就可以从自己身体里扔出去的么。
我是一直这样认为着的:人,是由无数个零散的“记忆”和“过去”,拼凑而成的。
我和兔子的隔膜是相互的,不管他愿不愿意告诉我他的过去,至少我要做出我的努力。我叹一口气。
再笑嘻嘻地看着兔子:“你不愿意说,那你要小心你的梦话哦。”
“我是很有素养的刺客。”兔子昂起脑袋很不以为然,然后骄傲地瞥了我一眼,“你才是那个爱流口水,爱发怪音的人。”
嗯?我注意到了这句话的重点。
我很严肃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睡觉会流口水这种事。”
兔子心虚地转过头。
我更加严肃了:“你偷窥过我吧。”
兔子心虚转过的头更偏了。
我放开兔子的手,双手越过围栏到了兔子那边去,我艰难地摸到他的头,把他的头拧过来正面朝向我,我咄咄逼人:“你偷窥过我吧。”
兔子努力做出理所当然的样子,摊了摊手:“丈夫看看妻子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挑眉毛:“你是羞涩男青年。”
兔子试图用理所当然的样子来狡辩:“我是风情万种青年。”
“事实上我更希望你用那词汇来形容我。”我重新把兔子的头扭过来,“你偷窥过我吧。”
“这种事情我应该更生气吧。”兔子突兀地真正的理所当然起来了,他直视我,用匕首一样锐利的目光,“阿银是谁。”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是良家少女。”我很正经——我又没有和阿银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身为良家少女的你,会说‘别跑阿银,我要嫁给你’这种梦话么。”兔子的放射出倚天剑一样锐利的目光。
不过。哈。我果然还是说过这样的梦话啊。我松开摸兔子的手,故作羞涩地要转过身。感觉,肺部的不舒服在加重?
兔子一副不罢休的样子了,他一把抓住我缩回去的手,眼睛放射出倚天屠龙剑一样锐利的目光:“我以前就很在意了,阿银是谁。”
“哈哈。”我羞涩一笑,“阿银是自然卷。”
“自然卷是什么?”
“自然卷都是好人。”我再羞涩一笑。
兔子一阵沉默。
“那我们还是就地成婚吧。”兔子很在意。
总觉得肺的不舒服越来越明显?是因为这里过于潮湿发霉空气的原因?
“我也是一个怀揣粉红色梦想长大的少女。”我一本正经,“我不要在这里结婚。”总觉得肺里有什么东西甜甜的东西在往上涌?凉凉的,感觉食管稍微的疼痛?
甜甜的液体涌到了我的喉头。是我胃的原因?不会吧。感觉明明是从肺里涌出来的?
我狐疑地捂住嘴巴。
甜甜的液体侵占了我的嘴巴,我背过身子将液体吐到了我的手心里,心想着是什么恶心的东西啊,我是吃了什么怪东西么。
好像越来越多的,我没有手绢没有纸巾,只得抬起手用袖子抹了抹,可是越抹越多,凉凉的甜甜的东西不停地从我的肺里涌出来。
不想让兔子看到我丑陋的样子。我将身子转得更侧了。
地牢里的光线很昏暗。
在这个时候我才把我吐的那恶心的凉凉的液体看得一清二楚。
我还是不敢回头去看兔子,我不停用袖子擦着那些越来越多的血液,我现在大概已经是满脸的血迹了。
“兔子。”我背对着兔子,我说着话,“我啊,好像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