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加点盐 蜜更甜(1 / 1)
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餐桌上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大家都很少说话,气氛很沉闷,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几天了。
大郎对他们俩闹矛盾也不急于说和调解,知道他们俩很相爱,闹点别扭不会影响感情的,反而会越闹越好,不用别人解调,自己就会和好。所以他也听之任之。
武松的气实际上早就消了,本来他该主动找金莲和解,但这次他是下决心要治治金莲随便使小性子的毛病,所以他忍住了。心想:不理她。再爱她,也不能太由着她的性子。莫非我还没有她沉得住气?武松甚至觉得,他和金莲目前的这种关系有些新奇和有趣:两个相爱的人看起来像有仇似的,谁也不理谁,心里却在时时感知着对方。你不正眼看她,但实际上她的一举一动你都很留意;你不和她说话,可她说的每一句话你的耳朵都灵敏的捕捉到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很新鲜,比起以前那种亲热缠绵,简直是别有滋味。所以,武松也就没有那么急切的想和金莲和解。但金莲能坚持几天,却出乎武松的意料,他还以为她坚持不了一天就会缴械呢。这多少还是让武松心里有些生气,有些不是滋味:原来他在她心里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重!显然不及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吃完早饭,武松先出门走了。随后,大郎也要挑起炊饼担子出门。金莲叫住了他,说:“大哥,你等一下再走,我有话跟你说。”金莲话没说完就已经哽咽的语不成句了。
大郎吃了一惊,看金莲的神态,知道金莲要说的事情一定非同小可。尽管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等到金莲说出来之后,还是远远的出乎大郎的意料。
金莲说:“大哥,我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家。”
大郎震惊的说:“你说什么?离开这个家?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大哥!我已经没法再待下去了。二哥他变心了,他跟别的姑娘好上了。”
金莲的话像炸雷,一句比一句让大郎震惊。大郎说:“这不可能!你是听谁说的?”
金莲哭道:“我也不敢相信啊!但这是真的。大哥你就别问了。他们肯定会很快结婚的。本来,我该留下来给他们料理完婚事再走,但我实在是心里难受,我受不了了。”
金莲放声大哭起来。
看金莲如此难过,大郎不知道从哪劝起。他说:“你肯定是误会你二哥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会跟别人好上呢?”
“没有误会,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错的。大哥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家里像现在这样,整天一句话也没有?他不定怎么在心里多嫌我呢。我走了,他也就心安了,省得他不好意思对你说。”
大郎说:“你说他跟谁好了?你们俩不一直好好地吗?就这两天有点矛盾,他就能跟别人好?这可能吗?”
“他跟石英已经在一起了。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会娶石英的。我还留下来干什么?我留下来只会碍他的眼。”
“你不能走。要走也得把他问清楚了再说,我不相信老二会做出这种事。”
金莲说:“问不问结果都一样。不要难为他了,既然他难以启齿,没法告诉我们,我们又何必逼他呢。我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金莲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停了一下,金莲忍住悲痛,开始交待家里的一些事,她说:“这几年咱们省吃俭用也攒了一点钱,就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用一块蓝花布包着,他们结婚时省着点花也差不多够了。还有几块衣料,也在柜子里,他们结婚也用得着。钥匙在这里,大哥,你把它们收好。”
大郎一听金莲交待这些事情,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必走的决心。大郎本来想急着赶快去找武松问个明白,但看金莲像马上要走的样子,又不能离开,他得先稳住金莲,让她先别走。大郎断定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如果真是误会,那金莲走了不就造成终身遗憾了。
大郎知道用别的办法想要留住金莲很难,她现在情绪很激动,听不进劝告。大郎就说:“如果真是这样,你要走我也不拦你。但是,你走了就没有人给大哥做衣服做鞋了。你不如给大哥再做身衣服再走,行不行?算是大哥求你了。”
金莲听了大郎的话为难了,她本来准备马上就走,但大郎的要求她不能拒绝。大郎于她有大恩,现在只是这点小事有求于她,她没有理由拒绝。就算猜到这是大郎要留下她的借口,她也不能拒绝,那样太伤感情了。
看金莲答应暂时留下来了,大郎才急匆匆地赶去找武松,他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弟弟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金莲的事,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会饶了弟弟。但大郎凭着对弟弟的了解,他相信这其中定有误会。
武松听了大郎的话,比大郎刚才还要震惊,他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武松赶忙往家奔,怕金莲真的走了,那就后悔莫及了。他后悔不该和金莲赌气几天不理她,但几天不理她,她也不至于就认为他会跟别人好呀,他有多爱她,难道她不知道?
武松箭步如飞的奔回家,还是晚了,大门锁着,看来金莲已经走了。武松痛心不已。他要赶快去把金莲追回来,要不然就晚了,他有可能永远地失去金莲,那就真的铸成大错了,他会悔恨终生的。但朝哪个方向去追,必须向邻居打听一下才行。
大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他是一路追着武松过来的,他对武松说:“我一路喊你你也不听,让你别着急,金莲今天不会走的。”
武松懊丧地向自家的大门努了努嘴说:“已经走了。”
大郎一看大门锁着也很意外。大郎要急着打开门,查看金莲是不是真走了。武松要急着去追金莲,他知道多耽误一刻钟,都可能造成他终身的遗憾。哥俩意见相左。还是大郎硬把武松拉进了家门,让他冷静一下,先看看金莲带走了行李没有,她要走的话一定会带走随身穿的衣服的。哥俩查看了一下金莲的衣柜,看衣服还在,心稍觉安慰了。
大郎说:“金莲可能上街买布料去了。是我为了拖住她,让她给我做身衣服再走。咱们就在家等她,她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武松担心地说:“万一不是这样呢?那不是让她越走越远了。不行,我得到街上去找她。”武松说完就急匆匆地下楼。
大郎看弟弟着急难过的样子,就一边追着他往楼下走,一边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么怕失去她,又何必惹她生气。”
武松说:“哥,你就别说了,我都后悔死了。”
大郎说:“我跟你一块去,我们分头去找。”
大郎的猜测是对了,金莲没有走,她真是为给大郎做衣服买布料去了。
大郎找到了金莲,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他对金莲说:“走,赶快回家。你二哥都要急疯了。你肯定误会他了。”
武松在大街上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金莲,就心急如焚地跑回家来,见哥哥已经回来,武松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金莲回来了没有?”
大郎笑道:“看把你急的!金莲已经回来了,在楼上呢。快去看她吧。”
武松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一步跨两阶地从楼梯跑上了二楼。
金莲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见武松进来,心中憋了几天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凤目盈露,泣吁不已。但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过身背对着武松。她尽量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但身体里的能量得不到宣泄,使她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身体随着急促的呼吸而一起一伏。最终还是压抑不住,由小声的哭泣很快变成了“呜呜”的嚎啕大哭。她想大口大口地喘气,但喉咙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使劲地干噎,但眼泪却哗哗地往下流。嫩蕊娇花遭风暴一般,令人痛惜怜爱。
武松心疼,忙上前安慰她说:“到底怎么了?委屈成这样?”武松说着想扶住金莲的肩膀,但他的手刚碰到金莲,金莲就用力地甩了一下肩,并哭喊到:“你别碰我!”
武松见金莲这次生气非比寻常,看她气得不得了的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让他心疼的不得了,后悔不该和她赌气。看她难受成那样,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尽管他不能确定金莲为什么气成这样,但为了安慰她,为了她能消消气,他还是赶快道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和你赌气,我已经后悔死了。你别生气了!”说着他搬过她的身体,想把她搂在怀里。金莲挣扎了一下,武松没有放手。看她没有再拒绝,他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她。
金莲在武松怀里还是呜呜地哭个不停,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把武松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但他们两人现在都顾不了这些了。武松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得以安慰,让她把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看着她委屈难过成这样,武松又心疼又自责。
武松说:“别哭了。我的心都碎了,你还只管哭。说说为什么,是嫌我几天没理你?”
金莲尽管还在哭,但武松的言行已经让她平静了不少,听到武松最后一句的问话,她摇了摇头,表示不是因为这件事。
武松看金莲否认了这件事,就更糊涂了。武松说:“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好好的要离开我?”
金莲哭道:“是你要离开我!是你不要我了!”
金莲的话让武松太意外了,他差点笑了起来:“这话从何说起?我听哥说你要走,我都快急疯了。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
听了武松的话,金莲心想:也许你的心真的没有变,你还像以前一样的爱着我,但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得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尽管这样很痛苦,但这没有办法。
金莲说:“我希望我爱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真正的英雄,即便是做错了事,也应该负起责任来。”
武松奇怪地问:“我做错什么事了?我要负什么责任?”
金莲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我只所以要主动离开,就是怕你为难。尽管这样做我很痛苦,失去你我会伤心一辈子的,但我还是愿意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我不愿意你左右为难,更不愿意你成为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这样也好,没有我,你就不用辞掉衙门里的差事,也不用再担骂名了。”
武松说:“金莲,你把我越说越糊涂了。成全我跟谁?是石英吗?莫非你还不放心我跟石英的关系?”
金莲说:“你难为情就别说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主动离开就是怕你为难。”
武松笑了起来:“我难为情什么?因为石英喜欢我?这也不至于吧?”
金莲说:“你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我也不会做出这么痛苦的决定。”
“什么真相?你说出来,我还糊涂着呢。”
“真让我说出来,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了。”
“我看见你和石英……”金莲说到这儿就停住不往下说了。
武松笑了起来,说:“还真是和石英有关!说,往下说,我和石英怎么了?”
金莲说:“我说不出口!”
武松说:“那你总得说清楚你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还要和我分手,要离家出走?”
金莲鼓足勇气才说了出来:“我看见你和石英睡在一起!”
武松惊讶地叫了起来:“什么?!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和石英睡在一起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亲眼看见的,你睡在石英的床上,你还要狡辩。”金莲又生起气来。
武松这才恍然大悟,令他又气又笑。他说:“你就因为这事呀!你也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哭闹成这样!还要离家出走!”
金莲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她说:“难道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武松说:“当然不是了。那天晚上,我和石虎都喝多了,趴在桌上睡觉。石英说我们怎么都叫不醒,她没法扶我上楼,就把我扶进了她的房间。她自己则趴在桌边睡了一晚上。就这么回事。”
金莲不放心地说:“真的?就这些?你们没有别的事?”
武松说:“你想让我们有什么事啊?”
金莲哭了:“我想让你们有事?我都让你给吓死了!我以为我要永远地失去你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金莲一下子又从地狱回到了天堂。她的爱情还在,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恋人还在,她没有失去他,他会永远属于她的。本来她应该高兴才是,但金莲心中的委屈并没有完全消失,这种“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心路历程,让她的心情难以平静,她心里还有太多的委屈。
金莲哭道:“你真是的!你竟敢睡在一个姑娘的床上。要真发生了什么事,你肯定会娶她的,那我怎么办?”
武松又伸手抱住了金莲,嗔怪道:“还哭?!要说吓,是你差点吓死我了。我刚才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急得什么似的。别哭了,你要早问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金莲说:“早问你?你几天都不跟我说话,我怎么问你?”金莲说着,委屈又来了,她半哭闹半撒娇地对着武松说:“你为什么几天都不理我?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武松笑道:“我是有意不理你。我就发现每次你使性子,不管对错,都是我在陪笑脸,我在哄你。我怕你真是被我惯坏了。这次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件事,还以为你随便使性子呢,就想晾着你。我不知道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武松刚说完,自己就回过味来了,他笑起来了:“嗨!我怎么又道歉了。你看,我哄你都成习惯了。”
金莲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也笑了起来,说:“你本来就该道歉。”
武松说:“我道什么歉呢?你误会了我,应该你道歉才是。”
看金莲的情绪渐渐恢复正常了,武松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但今天的这场暴风骤雨还是让武松心有余悸,想想今天的事挺可怕的,金莲如果走了,那就麻烦大了。武松觉得有必要跟金莲好好谈谈,武松说:“金莲,以后别再这样了,记住了吗?以后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疑问,你都直接问我,别再胡思乱想。你瞧今天多危险,我们差点要互相失去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困难,都没有把我们分开,如果因为今天的误会而天各一方,那不成了天大的冤枉了?你还是不放心我和石英的关系,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误会。我们俩这么好,我怎会有二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
金莲说:“我怕你喝醉酒,糊涂了。”
武松笑道:“我就是再糊涂,我也知道我的老婆是潘金莲,不是别人。”
“谁是你老婆?”
“你呀!怎么不想给我当老婆了?”
金莲笑了。但想想自己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就不好意思地说:“哥,我最近是不是变得让你很烦?”
“那倒没有。”
“你没说实话,我肯定让你很烦。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从看见石英的第一眼起,我就觉着她是我的威胁。那天我第一次看见你们俩在一起买东西时,我又吃惊,又生气,我以为你背着我跟别的姑娘好上了。”
武松说:“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后来我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就放心了。可以后又发现石英她真的爱你,我就又不放心了。所以最近老是生气,我自己都觉得我太爱生气了。”
武松说:“你放心好了,你遇到的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不会朝三暮四的。”
金莲甜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