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施巧计西门庆再会金莲（1 / 1）
隔了一日，西门庆置办好了全套寿衣的材料，交给了王妈妈，王妈妈就请来了金莲帮她裁剪缝制。金莲看到王妈妈的这些寿衣料子真不错。一种蓝底白花缎子面，朵朵菊花簇拥着一个个圆形寿字图，其余空间则藤蔓枝叶流畅舒展，疏密有致。一种黑色提花八团图缎子面，深黑的底色上面本色的花纹图案闪光发亮，富贵大方。其它几种花样颜色也都很好看，有几样料子还是专门做寿衣用的，算是比较讲究的了。金莲说：“王妈妈还真有钱，您这寿衣还挺讲究的。”
王妈妈趁机说：“我有什么钱哪，这些都是人家给送的，人家看我这个老婆子可怜，置办不起寿衣，才给我送了这个来。”
金莲问：“谁这么好心眼啊？”
王妈妈说：“说起来这个人你还见过，就是前些天我给你提说过的那个西门大官人。”金莲一听不吭声了。王妈妈见金莲没吭声就接着说：“我想给他和你做媒没做成，但他心眼好，觉得我也受累了，心里过意不去，又听说我这般年纪了还没有备好寿衣，就给我买了这个打发人送了过来。”金莲还是不吭声，王妈妈见状也就不说了。头一天金莲就在王妈妈的里屋里做活，王妈妈一边照看着外边的生意，不忙的时候就帮金莲打打下手。第一天平安无事度过了。
第二天，王妈妈和金莲正在里屋忙的时候，西门庆来了，他边往进走边大声地说：“王妈妈，送给你的料子可还满意？寿衣做好了没有？”
王妈妈忙迎出来，说：“多谢大官人了！做寿衣哪能那么快，要做好几天呢。就这还是我请的能人来帮我做呢，要我老太婆做还不做到猴年马月去？大官人快里屋请。”
西门庆撩起帘子进了里屋，王妈妈紧随其后。看见金莲西门庆装作一愣，忙弯腰施礼：“娘子万福，小人这相有礼了！”
金莲忙欠了欠身，说：“官人别客气。”
王妈妈见状忙说：“大官人请坐，我去到杯茶来。”随后出去了。
西门庆说：“小人与娘子真是有缘，今日又遇见娘子了。”金莲只低着头做活，不搭他的话。西门庆又说：“那天看见娘子，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月中嫦娥下凡了呢。”金莲还是不搭他的话茬。西门庆又说：“世上的事没个道理，巧人从来都是拙人的奴。你看我一时心软给王妈妈买了寿衣料子，却不曾想到给娘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金莲说：“这不关官人的事，我和王妈妈对门住着，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西门庆说：“娘子真是好心肠。”这时王妈妈端着茶水进来了，她接过话头说：“娘子当然好心肠了。我常想象娘子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将来一定会有个好的归宿。哎约！你看我光顾着夸娘子了，大官人该生气了。大官人也是好人哪！积德行善，要不是您花这么多银子，为我置办这么好的衣料，我老太婆还想穿这么好的寿衣？你们俩一个出钱、一个出力，都是我的大恩人哪。老身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哪。”金莲和西门庆都说：“王妈妈别客气了。”王妈妈又忙着出来招呼外边的客人了。西门庆说：“王妈妈可真客气，这点小事你看她谢了多少次了。你说我现在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哪？几辈子都花不完，死了又带不走，还不如做做善事，帮帮穷人哪。我刚给她做了这点小事，她就谢个没完。我今后这善事做得多了，就甭干别的了，专门受人谢了。”
金莲说：“大官人想做善事当然好了，只是别光说不做。”
西门庆笑道：“娘子不相信我？我今天就做件善事给娘子看看！你说你想要什么东西，不管多贵，只要娘子说出口，我西门庆马上就去给娘子买来。”
金莲说：“有这样做好事的吗？我还没有穷到需要官人施舍的地步。官人要行善，那没有饭吃露宿街头的乞丐、那没人照顾的孤寡老人，才是官人该施舍的对像。”
西门庆被金莲抢白了一番，一时又接不上合适的话，只好离开了。
金莲为王妈妈的寿衣一连做了几天，西门庆也施出了浑身的解数在金莲面前表现了一番，眼看着寿衣的活都要做完了，金莲也没表现出对西门庆多大的兴趣来。王妈妈急了，这天她对金莲说：“娘子，你看西门大官人这人多好，又那么喜欢你，你到我这儿几天，你看他像苍蝇似的……，不，不是像苍蝇，是像那蜜蜂追逐着鲜花似的天天往这跑，这是好事啊！我给你说娘子，这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他能把她捧上天，女人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办法给弄下来。女人嫁给了这样的男人，那还不享一辈子福啊！我觉得你和西门大官人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了，娘子你可要惜福啊，别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金莲说：“我没觉着他有什么好的，妈妈你就别费心了，我不会同意嫁给他的。”
王妈妈犹豫了一下，说：“有句话按说我不该问，但今天我是不得不问了，说错了娘子也别生气，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金莲问：“什么事呀？”
王妈妈严肃地说：“娘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你家二郎武都头了？”
金莲一听脸一下子红了，她否认道：“没有。”
王妈妈说：“你可绝不敢喜欢上武都头。武都头那不但是你们家的光荣，那是整个阳谷县的骄傲啊！就连老身也以能和武都头这样的英雄作街坊而自豪。你看他赤手空拳能打死猛虎。那猛虎吃过多少人啊，景阳冈上都路断人稀了。他这是为我们阳谷县除一大害啊！这还不算，他还那么仗义疏财把县太爷赏的那么多银子全都赏给了猎户。这样的英雄我们爱护他还来不及呢，可不敢给他脸上抹黑啊！”
金莲笑道：“谁给他脸上抹黑了？”
王妈妈看到金莲的表情也猜到了几分，她接着说：“别说娘子这样的妙龄女子了，就是老身要能年轻几十岁也会爱上武都头这样的英雄的。”
王妈妈的话惹的金莲笑了起来。
王妈妈接着说：“娘子要能爱上武都头，这本来是件好事，美女爱英雄嘛，就你们两个的品貌性情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可不幸的是你们俩是叔嫂关系，就算是名义上的叔嫂，也会坏了武都头的一世英名。”
金莲已经笑不出来了，这些天让她痛苦不堪的正是这件事。
王妈妈又说：“你只能嫁给别人，绝不能嫁给武都头。你嫁给了别人，人们才会相信你和武大郎是假扮夫妻，这样既保全了你和武都头的名誉，也张扬了大郎救你的善举，一举多得。你好好想想吧。”
金莲点了点头，她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金莲与西门庆天天在王妈妈的茶坊会面，在街坊邻居间也引起了一些议论与怀疑，这些议论也吹到了武大郎的耳朵了。昨天他收工回家时，邻居姚二郎叫住他对他说：“你家娘子平时老不出门，这几天天天往王妈妈的茶坊跑，而且她一去，那西门大官人准来，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武大郎笑着说：“你别多想，不会有什么事的。那是王妈妈请我家娘子给她做寿衣呢。那西门大官人给王妈妈买的寿衣料子，他当然会常来看看啦。”
姚二郎见武大郎如此说，赶忙说：“没有事就好，你别多心，我这也是为你好。”
大郎说：“我知道。谢谢你了。”
那边的何九叔也起了疑心，他没有对武家兄弟说什么，而是直接对王妈妈说：“你个爱钱不要命的老太婆，你干的是什么缺德事！那武家兄弟是好惹的吗？别让那武都头回头找你的麻烦。”
王妈妈开始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等她听明白了，是因为潘金莲和西门庆这档子事，就说：“你个老东西知道什么呀？那武家兄弟就是知道了，不但不会找我的麻烦，还要感谢我呢。”
何九叔说：“你这老太婆尽说疯话，人家不跟你拼命就不错了，还感谢你？”
王妈妈得意地说：“这你就不知道了。”
何九叔好奇地问：“这里边有什么门道吗？”
王妈妈说：“我告诉你，你可别给人说出去。那武大郎和那小娘子潘金莲实际上不是夫妻，是假扮的夫妻。武大郎已经给潘金莲写好了休书，还托我给潘金莲找一个人家呢。这西门庆就是我给潘金莲找的人家。”
何九叔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说那潘金莲也不能嫁给武大郎这样的人当老婆呀！”
临了，王妈妈又叮嘱何九叔：“别给人说出去，人家不愿让别人知道这事。”何九叔答应了。但没过两天，附近的几家街坊就全都知道了武大郎和潘金莲的事。有赞叹武大郎的，有替武大郎惋惜的，有女人听了替潘金莲高兴的，说什么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