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轻纱初 香菱湍（1 / 1）
万俟紫凤隐藏在树后面，注视着铭瑄离开，良久，才对着身后冷冷地道：“你出来吧。”
只听身后出来轻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脚步声，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带着让人喘息不得的压迫感，万俟紫凤顿时全身一紧。
那人缓缓从她的身后踱步到前面，只见清润的紫眸波光如水，精致而俊美无双的面庞微带着浓浓的探究与嘲讽，缓缓地凑近她，万俟紫凤面不改色地注视着眼前的俊美面容，感觉到对方的鼻尖都快要碰上自己的，微微皱了皱眉道：“这便是九皇子与人合作之道？凤儿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九皇子顿时轻笑出声，那清越的声音，处于孩童与男子之间，带着少年独特的音律，颇有几分惑人心智：“好一张利嘴！不知道这般精致嫣红的小嘴是如何迷惑父皇，让他在你不过初次进宫、侍寝一夜之后便封你为妃子呢？”
万俟紫凤听着他如此言语，却不明他的意思：“你这是何用意？难道还介意我争了你父皇的宠爱不成？你明知道我是南陵武的余孽，恨不得杀了那皇帝而后快，你不会将我当做那些女子一般，到了宫中便会拼命争得他的垂怜？！”
看着眼前丽人微有些气愤的神情，怀瑾不知为何唇边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抬起手略有些寰挑地抚上她细腻幼滑的脸颊：“哼，我既然知道你是南陵武的皇族，父皇怎么会不知！恐怕你在先皇时期的真实身份、甚至连嗜好性子都查出来了吧！可是————”他轻转的眸光忽然变得锐利无比，清越的嗓音一时间充满压迫：“父皇为何会饶过你？！因为你这张绝世美貌的脸蛋么？还是这窈窕纤美的身子？”
万俟紫凤只觉得和他难以说清，反而平静下来，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以为我和皇上达成了什么？还是在密谋着什么你所不知的事情？即便这些是真的，你也无权知道！何况———何况我的性命是一个人用他最珍贵的物事换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万俟紫凤原本桀骜的眼神霎时有些黯然，让怀瑾顿时一怔，心中也莫名地跟着有些神伤起来，他暗暗为自己的反应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未多想，语气却不自觉地放柔缓了些：“很好，只要你在这期间不要有多余的动作便好。本来昨天我已经派了人手在月见阁四近保护你，若是父皇对你有什么不利也好保住你的命，却没想到你自己便能够护住自己，看来的确是璇玑宫的高手，让父皇看着你也是对的。”
万俟紫凤冷冷一笑：“那天晚宴在催动我药性之后，你是想来扶住我的吧？然后顺理成章地想要向皇上请求赐婚，因为我拥有万俟血统，可以为你生下正统的继承人，你也明白，皇上很有可能会在孙子辈中挑选一个嗣子。如今让皇上看着我，身边也算少了一个威胁，也算是好事吧？”
怀瑾轻轻一笑：“让我感觉把握不住的合作，还不如废除。你是璇玑宫的人，所以太难以捉摸，我也是逼不得已。不过儿臣今天来这里找凤妃娘娘你，可不是说这些的。”
万俟紫凤看着他流光轻转的眼：“那你想要说什么？”
他将手从她细腻的肌肤上移开，却依稀感觉那细致如粉的感觉像是磁石一般，让他的指尖也有些滑腻。
“关于璇玑宫的一些事情。”
万俟紫凤紫眸一闪，轻道：“是要我给你助力么？你想知道什么？宫中的暗线名额？抑或璇玑宫的总坛准确方位和到哪里的安全路线？”
怀瑾仔细揣摩着她的语气，笑道：“看样子，若是你不想说的，便是怎样我也没办法知晓吧！那么你能够让我知道的是什么？”
万俟紫凤盯着他光芒闪烁的紫眸许久，忽然轻轻一笑：“擒贼先擒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关于圣红药的事情。”
她咬了咬嘴唇，前些日子梦中所发生的事情让她越来越不安，似乎有种超越了梦境的真实，仿佛忘记了一件严重的事情，却又于那恐惧陌生中滋长着一丝别样的情绪，宛如一颗奇异的种子，在心中深深扎下了根并且广为扩散，可是却迟迟没有冒出芽来。
想起梦中那圣红药妖邪惑人的模样，万俟紫凤顿时心头发热，一种莫名且夹杂着恐惧的感觉从心底散布开来，只觉得那人带着迷惑的暗红眼眸、修长灵巧的手在自己身上轻易便点起一波波陌生且让人沉沦的情潮，那感觉………真实得让她害怕。
直到一旁的怀瑾微凉的手指碰到她的额头，她才猛然惊觉过来，对上离自己极近的那双精致清泠的眸子，霎时间一张脸庞羞得灿若朝霞，她怎么会和这九皇子说起重要事情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如同妖魔一般的人？而且…………还是那般热辣地让人脸红的春梦。
见她这般神情，怀瑾只觉得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触碰她的额头，一种熟悉且莫名的感觉微微浮现上来，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能够隐约感觉到眼前少女的所有思绪，而方才隐隐有遐念绮思之感，再加上她这般羞涩神情，他竟然有些微地不悦，却是很熟悉的感觉。
然而眼前的少女晶莹的紫眸中流露出一种沉醉、迷惑、同时也深深恐惧的复杂感情来，让他不禁也受着她心绪的影响而混乱，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覆上她光洁的额头，仿佛为她的沉醉而担忧、迷惑而神伤、恐惧而抚慰。
见她迷离的眸中忽然迸现一种决断的光芒来，对着他道：“我在她身边呆了整整六年，虽然圣红药看起来表面上什么事物也不理的样子，但是她由一个十分迷恋她的得力助手，那便是璇玑宫的右司主秦枫。而璇玑宫每一分部的人都是从总坛培育出去的，自然是亲信遍布，一些重要的人都为她所掌控，可是我现在还看不出来她是用毒还是用别的什么。”
她紫眸略一轻转：“可是，既然这一切的人都掌控在圣红药手中，也就是说杀了圣红药那些分部以及总台不被所控制的人便全不受控了，到时候人心各异，还愁不能逐个击破么？”
“杀了圣红药，谈何容易？”怀瑾将手从她额前移开，轻笑道：“就我所知，圣红药十三岁便入了璇玑宫，一路通过司试，加之人长得美貌，很快便得到当时宫主卓以的宠爱，便如———”他看了万俟紫凤一眼，仍旧是那莫测的笑容：“你现在一般，然后她练成了前任宫主的独门功夫，将他乱鞭活活抽死。她现在武艺几可无敌于天下，而且还有你所说的神秘的掌控人的法子，用毒之术怕是早就不必了，但是仍旧不可小觑。”
他盯着万俟紫凤的眼睛：“就是这样一个人，除非她肯引颈就刎，否则便高手再多，她也仍就能够全身而退。”
没有料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么详尽，对于璇玑宫的事情，若非璇玑宫为了某种目的而自己散布出去，世人所知都只限于传说而已，显而易见，他手中的暗探早已经深入到璇玑宫的总坛去了。
而要进入璇玑宫的总坛并且打听到上层机密的人物，至少要在璇玑宫总坛蛰伏三年，依着璇玑宫如此森严的戒备和任务传达方式，有时候即便是蛰伏了三年也不见得能够知晓宫内较为上层的机密与情报，而眼前这人三年前也不过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年而已，难道那时候便有了渗透璇玑宫的打算么？
历来以璇玑宫为患且有措施之帝王，必是陵武成大业者！
而那时，他不过是年方十三。
万俟紫凤心中一凝，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璇玑宫内部六年前发生的那一场叛乱以及后来造成的一系列影响你定然不会查到。”看着他静候下文的表情，她轻轻一笑道：“六年前由青龙司司主带着部下二十余名高手，趁着圣红药那时在寒霜降闭关修炼的时候发作，那时正好是———是北陵武皇帝登基三月的时候，而圣红药因为某些原因心绪混乱。”
说到这里，万俟紫凤忽然想起了那时看到冰棺里沉睡的父皇，心中顿时一酸，却仍旧继续道：“正好也是修炼紧急的时候，于是便被青龙司司主得逞，然后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传闻中在右司主秦枫的治愈中渐渐恢复，可是———事实根本便不是那样！”
怀瑾听了她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顿时眼光一锐：“那是怎样？”
万俟紫凤轻笑道：“事实便是———圣红药因为那次打击受了很严重且难以恢复的重伤！这几年来，她一直接着训练我的武艺身手之名，让我在三山大川奔波，寻找各种千奇百怪闻所未闻的药材，后来一次，我也因为帮她采集药草，到了传说中的华不注仙山，在上面碰到了一名隐逸的高人，向他探寻了这些药材的用法，才知道他的身子………他的身子已经………”想到此处，她秀美的眉尖连自己也未察觉地皱了一下，心中某种莫名的情绪扩散开来，然后继续道：“所以，他现在的清醒很不稳定，如果症结一旦发作，仅仅剩下他十分之五六的内力，如果你能够派上足够的高手前去阻截，而且又施加一个让他心神大乱的伎俩，杀了他———”她的眼神顿死一冷：“并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