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心惊胆寒(1 / 1)
打个招呼知礼扶阿影进了房间,取出一条手帕给阿影按住伤口。转瞬之间,一条手帕就给鲜血浸透。她索性把质地华贵的外衫撕裂成布条,给阿影包扎。
阿影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轻叹道:“小姐,阿影只是个丫鬟。您何苦待我如此?”
知礼微笑道:“什么丫鬟不丫鬟的?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什么小姐。看到你被她们欺负,打得遍体鳞伤,我就想起我以前被人欺负的事情来。我被人欺侮多了,觉得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我自己,所以拼了命也要救你!”她心里生出一种怜爱之情,对阿影就像对自己亲妹妹一般。
“您……真是太好了。”阿影眼眶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泪水点点从颊边滚下,盈盈下拜,“阿影今世若无法报答,将来结草衔环也终不忘您的大恩。”
“别这样,快起来。”知礼连忙把她搀扶起来。
没过多久,一个老婆婆带了个大夫进来。那大夫诊了一回脉,给阿影开了些茯苓、地黄、当归等益神养血之剂,留下一瓶外敷的药膏。知礼嫌药膏太少,又找他要了一瓶。待他走后,命人给阿影敷上膏药,包扎了伤口,又打发丫鬟去煎药。
其余的人都退下之后,知礼悄悄问阿影道:“她们为什么要打你?”
阿影秀丽的脸上颇有凄楚憔悴之色,轻叹一口气,道:“还是因为我给她们的囚犯治伤的事。”原来那天她见雪狐女把抓来的一个少年关在地牢里,那少年身受重伤,还被严刑拷打,下蛊施毒,已是奄奄一息。她同情那少年的遭遇,悄悄喂他服下解药,给他上了金疮药。阿影自幼便被妖狐们欺侮虐待,外表虽温和斯文,性情却变得极端激烈。她在帮那少年疗伤时,其实是怀着故意与狐妖对着干的心思,所以虽然那少年始终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她为自己做了些什么,她却是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她的行动被雪狐女发现,便有了在花园里的那一幕。事情虽然过了,但火狐女一得知,仍是怒不可遏。
原来阿影所救的少年便是龙知义!
“那个少年是我的……弟弟,我早该想到的。阿影,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知礼惊喜万分,对阿影感激涕零,又对龙知义倍加担忧。
阿影淡然道:“这也没什么。我在仙狐洞中,眼见她们做了许多的坏事,心中愤懑却又无奈,总想作点什么。能给别人一星半点的帮助,便是我的莫大之福了。”
知礼听了更是感动,道:“为这件事害你受妖女的责罚,真是连累你了!”
阿影缓缓蹙起了两道新月般的弯眉,道:“其实有没有那件事也没什么分别。我从记事起,就在仙狐洞中长大。自我小时候开始,她们就是这样对我。我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可是邪得难以置信,怎么寻死都死不了。上吊、割手腕、跳河我都试过了,可睁开眼睛,还是在仙狐洞里,对着那个一团鬼火似的妖狐。我这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比死更令人绝望的事情,那就是生不如死而且不能去死。我甚至怀疑那里就是地狱,我前世不知做了什么孽,要在地狱里生生世世受苦。”
知礼越听越是骇怕恐怖。自幼流浪四方,看尽人间苍凉百态,却也没听过这种诡异惊悚的经历,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虽不知缘故,还是柔声劝慰道:“不要寻死!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阿影眼中只有绝望的光芒,失态的大叫:“这是我的命!我不要说想死,想疯过去都不能!神智始终是清醒的,喝多少酒都不会醉。一定要清清楚楚的忍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我真没想到她们是如此的凶狠恶毒!”知礼不由得义愤填膺,“看起来虽是神仙般的模样,可做的事情,竟比魔鬼还要可怕,光想起来就叫人毛骨悚然,比我见过、听过的坏人全加起来还不知坏多少倍!”
阿影身子软了下来,目光迷离。仿佛想起什么事,她忽然在知礼耳边细若蚊鸣的说道:“你可要小心。我进屋前,听到洞主恶狠狠说什么‘解开封印之后就立刻给我杀了那个小杂种,她长得太像那个南诏蛮女,看见她我几乎要发狂!’也不知说的是谁。我担心……担心说的就是你!看起来洞主似乎对你也不怀好意。”
知礼倒吸一口冷气,心里蓦然一跳,寒意透到了心底去,想起火狐女冰冷而充满恨意的眼神,不禁惧怕起来,低声道:“我一直想……她们把我弄到这里,是有图谋的。却没想过,她们会杀我!”转念一想,这有什么不可能,狐妖既然杀人如麻,既然能残酷虐待阿影,为什么不能杀她?越想越是害怕,全身冰凉,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了?”阿影低声问道,突然臂上一紧,竟被知礼牢牢抓住。
知礼紧握她的手臂,颤声道:“阿影,我好害怕!”于是便把她从小乞丐变成千金小姐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阿影。
“她们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让你解开某个封印。”阿影沉思了一会,淡淡告诉知礼,声音低沉而忧郁,“而这个封印恐怕只有你才能解开。她们如愿以偿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知礼被这冷森森的话语惊动,仍有些不解:“什么是只有我才能解开的封印?”
阿影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幼跟着她们,对她们的脾气自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是还有别人能解开冰玉的封印,她们绝不会费这么大力气。”
知礼想起拜师之时曾说过“永远听神仙师父的话”,心中升腾起强烈的寒意,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向自己逼近,背上凉浸浸的全是冷汗。
午后时分。
“别又是耍我!”知礼茫然失措地站在雪狐女的房门前,犹豫着不敢进去。
刚才乐子告诉她师父找她,可她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半掩着,屋里传来雪狐女格格的娇笑声。
她不知该不该进去,若是雪狐女真要见她,她不去,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可若是乐子骗她,这样闯进去,惹到了正在作乐的雪狐女,只怕后果更为严重。
笑声低了下来,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欢快的□□声。
“这是什么声音啊?”知礼听出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她虽不通人事,也觉出暧昧旖旎之感,心中怦怦乱跳。
“还是别进去的好!”她转身要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知义在里面?”她对知义的声音本就不熟,何况是喘息声,不禁担忧起来,心乱如麻。
“怎么办?进去?还是不进去?”她只觉肝肠仿佛陡然绞扭在了一起,气也喘不过来,竟不顾一切地推门而入。
门内的空气糜烂而香甜,地上堆满了剥落的衣物。床上一对男女赤条条地纠缠在一起,头发被汗打湿了,正急促的喘息着,表情奇异,不知是痛苦还是欢乐。
“啊呀!”知礼羞得面红耳赤,忙转身就跑。
床上的男子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还没等他做出其它反应,闪电般地,一根金针刺穿了他的脑颅。
“可恶!”雪狐女松开瘫软的尸体,眼中闪现出阴狠的冷光,恨恨道:“这臭丫头!被她一吓,味道就差多了。我费了那么大功夫,还是被她搞砸了。”
知礼拔脚狂奔,忽然被绊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她喘着粗气,冷汗淋漓,脑中闪过那对男女的面孔,是雪狐女和一个陌生男子,这才稍稍放了心。
一个曼长的影子覆盖在她身上,她抬起头,见雪狐女神色冰冷地站在面前,衣袍凌乱地裹在身上,酥胸半露,莹白修长的玉腿一荡一荡。
知礼连忙跪倒,慌乱地辩解:“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是乐子,她说您找我……”
雪狐女用冷森森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封印法术,学得怎么样了?”
“封印法术?”知礼惊愕地望着雪狐女。几天来,她故意拖延着装作学不会解开封印的法术,但实际上进度仍是一日千里。雪狐女心生疑惑,百般试探。但知礼自幼与市井顽童厮混,说谎的本领早已是天衣无缝,又怎会被她轻易试出来。
“弟子愚笨,还没学会。”虽然极为害怕,她仍是咬牙否认。
“混蛋!”雪狐女厉声吼道:“开始几日你学得那样快,现在怎么完全变了?”
那样狠毒的语气,令知礼面如死灰,浑身抖颤。
“你给我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扔下这句怒冲冲的话语,雪狐女拂袖离去。
知礼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余霞散绮,天色渐渐阴暗,绿杨青草间笼上淡淡烟雾。
没有一丝风,空气湿热而沉闷,灰蒙蒙的雾气萦绕着,带着欲雨的气息。
不知跪了多久,知礼手脚冰冷麻木。
房门打开,两个男子抬出一具□□的男尸,流了一大滩黑血,脸容变形,双目圆睁。
“啊!”知礼险些惊呼出声,连忙捂住嘴,胸口烦闷难忍,赶紧闭上眼睛。
可浓烈的血腥气仍在鼻端萦绕不散。
她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心潮汹涌,说不出的惊骇、恐惧、慌乱,感到一阵彻骨的悲哀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