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十五章(1 / 1)
夏如栀用力地搂回了他。
在拥抱中用力地吸气,像是要将他的气息,像刀刻一般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脑海里。她,仍是习惯性地像以往一样,把每一次的相聚当成最后一次那样的倍加珍惜。因为她知道,人生不可能存在永远的幸福与惊喜。
自己唯一能做的,是加倍珍惜当下所有的每一分每一秒,然后,将之存为珍贵的记忆。
这一个早晨,因为与路之遥之间关系的质的飞跃而变得更加地生机勃勃,也因此,让夏如栀更有力量面对接下来的事。首先,她需要去辞职,尽管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冲动的决定,但到底也是她曾经答应过唐峥鹏的事,更何况,唐氏企业可是比她现在呆的地方大很多的公司好不好?于情于理,都算是一个上升的举动吧?
不过她的辞职,还是遭到了一些小小的困难,人事经理试图挽留她,也问了她为什么要辞职,她没有据实以告,用了别的理由推脱了,但是要走的态度还是表达得很坚决,最后经理以再多做一个星期,等找到可以替换她的人做好交接工作再离开。她深深感谢,向经理鞠躬了好几次这才退出来,走到门口,却又听到经理对她说了一句:“但愿你不会后悔。”
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是唐峥鹏的血液检查。
当夏如栀告诉他自己已经辞职了,所以他必须得依言乖乖地呆在医院里接受检查时,唐峥鹏一脸又高兴又别扭的白痴样,隔了老半天才喷出一句:“夏如栀,你不后悔?”
夏如栀白他一眼:“见鬼,难道是你想后悔?”
唐峥鹏吃吃地笑着低下了头,脸上默默地飘上了一点难得的红晕。
这红晕倒是真的难得的。自从车祸之后,即使输了不少血进去,但这人的脸色还是每天白惨惨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看得就叫人着急,所以此刻看到他脸红,夏如栀反倒觉得还蛮开心的,于是就笑了一下:“你要是敢后悔信不信我立刻就绑架你跟唐家勒索去?”
唐峥鹏笑着回她:“得了吧,你都知道绑我还不如去绑我哥,要的钱会多很多。”
夏如栀发狠地推了他一把:“你就贫吧你!”
而后两人相视而笑。
这几天夏如栀就一直陪在医院里,每天一下班就过来,有时候路之遥没时间接她她就一个人搭公车,但通常都会等到路之遥忙完之后过来接她一起回家。唐峥鹏常常无端打趣自己是在坐牢,夏如栀就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典狱长,路之遥站在边上听了就呵呵地笑。
可是……如果检查报告也能这么乐观就好了,就这么几天过去了,抽血都不知抽过几轮了,医生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然后这一天还特地把夏如栀叫到了医生办公室。“接下来需要给唐先生安排做一个骨髓穿刺。”医生托了托眼镜面无表情地说。
骨髓穿刺?光是听名字就觉得寒毛快要竖起来,夏如栀一脸抽搐地问:“……医生……唐峥鹏他,到底什么病啊?”
医生没有直接回应她,仍旧淡淡一句:“等做了这个检查再说吧,目前还无法确诊,还是那句话,请病人好好配合吧。”
夏如栀抬手支额,觉得实在有些头昏,光是住院这人就已经很不情愿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骨髓穿刺?会不会很疼啊这个?她忍不住又问了医生这个问题。医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忙碌地翻弄起桌上的病历:“痛苦总归是有一点的,为了确诊,还是忍耐一下吧。”
夏如栀的脸因为这句话而扭曲地更厉害了,又在椅子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能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编排着一会儿要怎么劝说那个家伙好好配合检查的话,结果人刚一走到病房楼层,就隐约看到唐峥鹏的身影在眼前一闪,再定睛一看,人影已经快速地钻入了人群,看样子好像是往电梯口那边冲过去了……
夏如栀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就跑起来跟过去……
一路上不断地撞到人,却什么也意识不到,心里想的是:唐峥鹏你这个笨蛋你想要干嘛去啊?一直跑到电梯口那儿,发现电梯已经下去了,她只好在原地等另一部,可电梯却迟迟不上来,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长久地停在某个楼层上,像火一样烧灼着焦燥不安的心,夏如栀跳着脚,很快就决定走楼梯。
她转身冲入安全通道,不停地交换双脚,像蚂蚱一样蹦跳着旋转着跑下楼梯,天呐,到底还有多少级?她一边努力地克制着越来越剧烈的心慌与焦灼一边继续往下跑。跑到医院大门,哪里还有唐峥鹏的影子?除了整条街的陌生人,什么都没有,夏日的暑气就像海浪一样扑面袭来,夏如栀的心情因此越发烦燥,不禁低声骂了一句“笨蛋”!
跑得太急,所以手机也没带,夏如栀只好重新跑回病房准备取手机给唐峥鹏打电话。
回到病房,再次确认了唐峥鹏果然是离开了,病房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也被掀开了,摆着一个扭成一团的造型,夏如栀找到包包掏出手机,给唐峥鹏的手机打去电话,结果电话一通,病房里立刻就响起了手机铃声,她抬头一看,床头柜上一只手机正在一边唱一边蹦哒着转着圈。
她一看就彻底怒了,唐峥鹏你居然没有带手机!!!
她迅速转出病房,一边跑一边给路之遥打电话:“之遥,峥鹏从医院里跑出去了。”
“啊?怎么会这样?”路之遥显然也吓了一跳。
“我现在就出去找他,你帮我去他办公室看一下,看他是不是回公司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
“嗯。”
但当夏如栀刚想挂上电话的时候,突然又听到路之遥叫了她一声:“如栀。”
“嗯?”
“……不要太担心。”
夏如栀听完就沉默了一下,脚步渐渐滞在了原地,不知为何,鼻子有点酸。
路之遥也在手机那边沉默着没有挂断。
夏如栀红了红眼眶,脱口而出:“之遥,医生刚刚跟我说,需要给峥鹏做骨髓穿刺,我……有点害怕。”
“……嗯。”
“你知道,峥鹏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把他当好朋友。”夏如栀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你……不会生气吧?”不知不觉就吐出了这一句。
“怎么会?”路之遥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说:“你别忘了峥鹏也是我的好朋友。你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去他办公室看一下,一会儿我们再联系,再见。”说完,路之遥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夏如栀也不再犹豫,把手机揣进包里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路之遥在挂上电话后,微微地怔了一小会儿,夏如栀说:你帮我去他办公室里看一下。
她说的,是【你帮我】。
即使是无意,会不会也是一种潜意识的表达,唐峥鹏与她是一国的,而他,只是一个需要用拜托的语气才能跟他提出要求的外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这么想了一下。
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这种事?说实话,自己的内心里,究竟又对夏如栀敞开了多少呢?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已经令自己没有这个立场去介意的吧?在自己这具早已被破坏的身体里,究竟还存不存在着一颗健康完整的心都还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所以,他是没有资格去提出这样的疑问的。他迅速从椅子里站起来,跟同事稍微交待了一下,然后就往唐峥鹏的办公室跑去。
夏如栀先是去了一趟唐家。
虽然是完全茫然的举措,但是既然公司那边已经拜托了路之遥,那么她只能到唐家这边来碰碰运气,而且她实在也是只有这两个地方能拿来考虑唐峥鹏的行踪了。
她到底是心急了,所以一时间完全忘记了进入唐家曾是她的一个恶梦,直到人已经站在了唐家门口,她才发现到,而恶梦,最终仍是如期降临了。
她遇到了唐峥鹤。
就在刚刚想要按动门铃的时候。
唐家黑色的铁花大门不应自开,从缓缓开启的铁门后面,驶出了一辆全黑色的轿车。
夏如栀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让到了边上去。
谁知车子开过她身边后却又停下来。
没过一会儿,唐峥鹤的头就从缓缓摇下的车窗里露了出来,一抹惯常的嘲弄般的笑痕冰冷地浮上他的嘴角,他冲着夏如栀喊了一声:“夏如栀!”
明明是夏天,暑气蒸腾得像在洗桑拿浴,夏如栀却在这一声呼喊中浑身炸起了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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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有很多很多个夏天。
孩提时代在田埂边抓萤火虫的夏天。
学生时代独自一人在炎炎烈日下背着书包骑自行车回家的夏天。
成人后每天在挥汗如雨的打工忙碌中度过的夏天。
还有……被某个人捏住下巴强吻并被他撕破了衣裾的夏天……让她带着耻辱印象慌忙逃窜的……那个夏天,而现在,那个带给她耻辱的人,就在眼前。
始终用那种嘲弄的眼神,像狼一样紧盯着到嘴的猎物一样冰冷而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她为什么会忘了这个?是因为太紧张了吗?是因为太过牵挂唐峥鹏所以才会让自己糊涂到这种地步吗?她,居然,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