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番外---（修改）（1 / 1）
嫣然终于平安离开的同时，也是我失去她消息的时候。不过有季晋和于期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
申儿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向北今日来报说人员已经安排好，万一申儿有何不测，我们便能及时的撤离宫中。
就这样，一直到了这一年的三月，申儿始终没能撑过这个春天撒手去了。嫣儿得到消息时，整个人就像是崩溃一般。我看着众王室成员为了王位而相互厮杀，争得头破血流，不免觉得心冷。
正办着申儿的后事，申儿的弟弟公子郝却已经带着人直逼皇宫，迫使嫣儿这个太后立他为王了。我估算了一下他做了王之后的局势：他背后的势力不足，即使做王也做不安稳的。不如直接将王位给他，那所有人的枪头便会直指他的胸膛，嫣儿与我就能避开这风口浪尖思退。
在我的首肯下，嫣儿下了昭书拥立公子郝为王。而自己却恳请要随申儿陪葬。新来的楚王自是求之不得，随即答允。
由于新王忙着应付朝中的另外一部分势力，根本没时间来管这过气的太后是不是真的陪葬。所以将事先准备好的尸首替换了嫣儿随申儿陪了葬，我则带她趁出殡时离开皇宫，返回桃花源。
“嫣儿，你别太难过。如今我们能平安撤离，今后便能过着平凡的生活，不再过问这些勾心斗角、是是非非的事。其实对你我来讲，这都是一种解脱！”她完全提不起精神，我却只能笑着鼓励。
她听完后看了我半晌，才幽幽的舒一口气：“泷哥哥，我拖累了你半生，你可曾怪过我？”
她那张脸憔悴得让人心疼。伸手轻轻替她拭去了眼泪，我发自内心的回答：“不曾有过。”
“可是在你心里一直爱着的却仍然是季嫣然。”她的目光突然转向西方，那是咸阳所在的方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当初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让她一个人独自伤心的离开寿春。”她眼中满是悲伤，语气也十分愧疚。
“是，你说得没错。”我一脸正色，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以嫣儿那敏感的性子，若是对她说谎，她会更难过的。“当初若不是考虑到嫣儿，我也就和嫣然离开寿春了。”
“那是泷哥哥从一开始就心心念念想要过的日子，最终仍被我破坏了。”将目光收回来，缓步走到凳前坐下。
“其实当初哥哥用泷哥哥来威胁我嫁给春申君的时候，我原想与泷哥哥就此原走高飞的。可是我知道，就算泷哥哥当时带我走了，也只会带着我一起去寻找嫣然。到时我看着泷哥哥与嫣然幸福的样子会更痛苦，这才想到不如就让我留下来以保住泷哥哥的安全。倘若有一天，泷哥哥知道了，那嫣儿就算是死了，也会一直留在泷哥哥心里的。”看她整个人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我心里略感到不安。
“所以嫣儿将自己作为筹码献给了春申君，以换取泷哥哥以后能一辈子记住嫣儿的机会。说是为了泷哥哥的安全，其实嫣儿又何偿不是自私。”说到这里，她再一次掉下泪来。
“这些年，泷哥哥不曾真正开心过吧。那次知道嫣然去了疫区，泷哥哥几乎是没有多想便跟着追去了；还有嫣然受伤昏迷的那一次也是如此。嫣儿从未见过泷哥哥如此失魂落魄，如此忧心忡忡。嫣儿甚至以为泷哥哥每次一去，就有可能不会回来了。可……没想到泷哥哥最终还是回到我身边。”
“嫣儿，你别说了。”想制止了她再一次用语言来伤害自己，但这一次她却没并有听我的。
“后来进宫了，泷哥哥又为我而再一次留下来。还一次又一次为嫣儿母子挡去了群臣的排挤、外面的叛乱以及各种势力派出的刺杀。如今申儿也去了，泷哥哥真的可以不用再为我牺牲了。听说嫣然与秦王已经闹翻，泷哥哥去找她回来吧。”说到这里时，她已经完全泣不成声了。
看她如此难过，我心中涌起阵阵的不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纤弱的身子勾起了我心底的那股保护欲。这些年来与嫣儿相依为命，如果说没有一点感情那绝对是假的。就算这些情感不像爱着嫣然时的那般撕心裂肺，就算是滴水穿石的感情积累，我也根本无法丢下她一个从而独自离开的。
“傻丫头，你说什么傻话呢。”再次用力搂紧了她，我低低的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当初既然选择了留下陪你这傻丫头，我就没有后悔的打算，更不会后悔。爱的定义很广，广到你无法去一一参悟。在我心中，嫣儿同样很重要。如果你有任何的意外，我也会痛不欲生的。”
“真的吗？”她抬起头一脸的惊讶。
“嗯，是的。”我知道自己这些话也是出自真心的，所以觉得很坦然：“当初我选择留下，就已经对不起嫣然了。可如果现在我再回头找她，那便更是在糟蹋她的心意。嫣然不是东西，任人想要就要，想丢就丢，而你也不是。我若回头，不但是侮辱了她，同时也是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自己。当初嫣然走时，我便在心中对自己说过。自己的选择就要负责到底，我一定要保护好你，照顾好你一辈子。相信嫣然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她才会不顾自己曝光的危险而进宫替申儿看诊，所以你更不应该胡思乱想的，辜负了嫣然的一片心意。”
“泷哥哥？”她的眼中再次溢出眼泪，反手搂住了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她明白的，我知道。嫣然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过任何人。”是的，嫣然的坚强与宽容让我自惭形秽。他值得更有担当的人好好的珍惜，而我……已经对不起她,就不能再对不起眼前这个女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疗伤，嫣儿总算是走出了心里的障碍渐渐的开朗起来，这让我也放下心来。
这日，我卸下平日的伪装来到城里添购东西。突然城门口看到一个乞丐，他的身前有一个破的陶碗，碗内有一点点散碎的钱。
此人双眼已经被人挖去，手脚似乎也被人挑去了筋，完全不能用力。外加蓬头散发，脸上脏得已经看不见五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似的。慢慢朝他走去，他突然侧耳听了听，然后便朝我磕起了头来。
“你……我是不是曾经见过。”有些疑惑，于是出声问道。
他听到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激动，开始张着嘴咦咦呀呀的叫起来。从他张着的嘴中看到，他舌头已经被人割去，整个人显得惨不忍睹。
“你……”仔细的看着他的五官，脑中竟然浮现了一个名字：“李园！”
听我一说，他突然沉默了，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我上前将他挡在脸前的头发拨开，仔细的辩认了一番。这鼻子、这嘴不是李园又是谁。
“你……”嫣然不是杀了他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而且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被嫣儿见到他哥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况且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是嫣然么？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嫣然应该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才对，可是明明是嫣然说要除掉他的。莫非真的是嫣然做的？我应该怎么办呢，问清楚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园则只是冷冷的笑着，没有任何反应。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即使有再大的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罢了，我送你回家如何。”虽然不知道他府上的近况,不过新王没有下令诛杀李园一党，所以他的财产暂时没有充公。
听我这么一讲，他抬起头用那两只空洞洞的眼眶对着我，表情异常严肃，这个样子竟让我有些发怵。
不管怎么讲，他也是嫣儿的哥哥，如今既然没有死而且还变成这副模样，我也不可能与他再做什么计较，该有的报应他已经得到了。
用钱雇了辆车将他送至了他的别院，只是万万令我没想到的是，别院如今已乱作一团。以前院中李园的宠姬一个都没见到，只看到四个手下在里面相互拉扯，不知道在争着什么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我是李靖的身份时，一直有过伪装，所以其它人并不知道李靖与李一莫就是同一个人。见我进来，那四人像是看到鬼一般害怕，这让我十分不解。
“莫，莫少？”其中一个名唤李铁的人，曾经是李园府上的管家。
“李铁，你为什么在这别院里。”先是问了一句，然后又想到自己的确是不方便过问这些，只得将李园从车上背下来交给他。“你们主子没有死，我送他回来了。”
他见到李园如此模样先是一惊，随后才对怯怯的对我道：“有劳莫少，您先回去吧。”
虽然对于他的态度我有些疑惑，但这地方，着实不想多留。于是欠了欠身，便调头离开。刚走出没多远，突然又听见里面有争吵声，甚至于还有李园的叫声。
心下知道不妙，我赶紧回头去一探究竟。怎料想这一次我居然见到李铁与其它三人居然同时对李园拳脚相向。
“住手，你们为何对自己主人下此毒手？”对待如此手无寸铁之人，他们居然也如此能下得了手。我心下有些生气，上前三拳两腿便将四人打翻在地。
李铁被我打翻后，似乎也被激怒了，指着我的鼻子就问：“莫少你真以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能在寿春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李一莫吗？先王一去，太后陪葬，李园如今也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国舅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曾是你们的主子。即使如今不愿再跟他，也不该如此待他。”做人可不能这么没义气。
“哼，主子。”李铁冷哼一声后，语气充满了嘲讽：“这厮从来也就没把我们当作人看，一个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值得你如此维护么。”
“此话怎讲？”我问。
李铁嫌恶的看了李园一眼，然后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如今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妨把话说开来。你瞧瞧这别院里是不是还有其它人？别说是我们这些下人，就算是府上的夫人、少爷与这别院的姬妾，谁不是早就卷了财产跑掉。就连大小姐，也不见了踪影。若然不是想在别院里再拿些物什，我可早就走了。”
“他们……他们去了哪里？”我不解的问。
“他们都知道这厮的为人如何，谁不是看在他是当今的权臣才咬牙吞声的留在他身边。他对那些女人，动不动就拳脚相加，哪个夫人的身上不是伤痕累累。”
没想到这厮生得衣冠楚楚，竟然有暴力倾向，我可从来不知道有这种事发生。
“而对我们这些下人，自是更不用说了，拿我们出气是常有的事。我们帮他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谁料他却过河拆桥，把为他做过事的人直接灭口了，这怎不让大家心寒。”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怒气。
“枉你莫少还如此维护他，当初他对你下药的事你是不记得了，还是宽容得已经原谅他了。”这时候，他的语气中多了些看好戏的感觉。
“对我下药？”莫非就是那日从宫中出来的那一次，后来被嫣然叫人给救了出来。看李铁如此表情,内心突然有些不安,似乎真的有天大的事瞒住了我。
“此事，小人可是千辛万苦的替莫少保密呀。那日莫少真正艳福不浅……这大秦第一夫人的滋味可是不错吧？”李铁如此一说，再回头对身后的其它三人道：“你们哥儿几个还不知道吧，那日就在这别院里，莫少可是与那第一夫人翻云覆雨，让小人羡慕得紧呀。”那三人听完先一愣，随即纷纷露出了YIN笑。
他刚才说什么，大秦第一夫人？我上前两步，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大秦第一夫人？”
“不错，大秦第一夫人，未央夫人季嫣然。听说秦王可是宠爱得紧，想毕这床上功夫应该有独到之处才是！那日莫少可与她在楼上缠绵了二个时辰，想来是回味无穷了。不过能如此厉害，没有咱们国舅爷用的宫中独门秘药，销魂散与春风得意香也没那效果不是。哈哈……”
在李铁等四人的YIN笑声中，我整个人完全呆住。揪着他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莫少，此人为了自己的目的，连你这做兄弟都如此算计，你还要为他出头么。那日是小七替他对你和未央夫人下了春风得意香，小三则在酒楼的饭菜里对你用了销魂散，后来还在门口帮着李园一直监视着你们。可是没想到这厮居然会对小七和小三下杀手，以求灭口。若不是小三正好前一天对我说起这事，我可还真不知道他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呢。莫少，我至今也没将此事告诉过任何人，算是能对得住你了。你可还想管这嫌事？”此时的李铁已经露出了威胁神色。
李园！我转过头狠狠的盯着他，脑子里浮现的尽是那些日子嫣然那满怀心事的悲伤神情。原来……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旦中了销魂散，如不能完全释放可是会爆血管而亡的。中了春风得意香自不是这么容易清醒的，但嫣然后来之所以能救我出来，则肯定是因为之前就清醒了。那……那她是眼上睁睁的看着我对她……却不敢阻止……
天哪，嫣然是如此骄傲的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别人，她也许还能化解心头的结，可是对她做出如此禽兽事情的人是我，她的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我完全不敢想像。
李园应该是为了挑拨我与嫣儿的关系，才用了这两种迷惑心神的药。而嫣然是因为中途清醒后知道了他的目的，才会如此费力的将我救了出来，然后向所有人隐瞒。原来是销魂散，难怪醒后一点记忆都没有。而嫣然还要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面对我，她是怕我知道后会受不了呀。
难怪她一直坚持说一定要杀了李园；难怪她对我的态度有些时候会出现异常；更难怪她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对付李园。这李园作这一出，几乎是毁掉了她生的希望。
一想到这里，我简直就快痛到了骨髓里。直接从李铁的腰上抽出了匕首转身便朝李园捅去：“混蛋，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当刀子□□了李园肩上时，他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这样的举动，似乎更像是在帮他解脱。不，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容易就解脱，这个禽兽应该承受永生的痛苦。在这一刻，我已经完全能体会到嫣然当初的想法。如今的我也恨不得让他永生永世受尽折磨。
“李园，你虽万死却难辞其疚。如今我不杀你，是要让你一世受尽折磨。”说到这里，我突然提着匕首转向，用最快的速度给在场四人的脖子上一人抹了一刀。
回到原地时，四个已经不具有任何生命意义与特征的尸首倒在了面前，其中李铁还睁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我会突然发难。
看他死死瞪着的眼睛，我冷哼了一声：“为了不让这事成为威胁到嫣然的把柄，你们只能死。”这是我第一次毫无预警的杀人，而且一口气杀了四个。可若不如此，事情传了出去，怕真的只有逼死嫣然了。
我拿着匕首看了半晌，突然有一种想死在这里以赎罪孽的念头。可是嫣然费心用力的隐瞒正是为了我，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自己倒是解脱了，嫣然呢……她一定会更加伤心的。
罢，我应该和李园一样，永生永世的受良心遣责。
将匕首交到了坐在一旁受了伤的李园手中，转身时，一滴眼泪滑落到脸颊上，怀着无尽无穷的纠结，我走出了这座如今空空如也的院子。
嫣然，我要如何才能补偿对你的伤害，这一世还有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