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赤狐马(1 / 1)
秋雨霏纷,月光撑着伞站在鹦鹉楼后院的空地儿上,昨夜她又梦到了那个人,梦到了那双眼,那个人还是很模糊,模糊到只能看到轮廓,那双眼仍然很悲伤,悲伤得月光醒来很久都无法遗忘。
自从月光有记忆开始,她就经常做这个梦,小的时候她会害怕得钻到师傅巫释的怀抱中,师傅不在的时候她就靠在师兄白云帆的胸前,他们有同样的温暖,同样的气息,甚至有着同样的沉静,后来,白云帆的怀抱不知不觉地取代了师傅的怀抱。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月光不再依赖白云帆的怀抱了,她要与白云帆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她开始刻苦的练剑,只为了与他交手时能拼个势均力敌。她不要再做他的师妹,她放弃安逸的生活,她进了鹦鹉楼。
从此鲜衣怒马,冷血问情。
雨滴打在纸伞的棱脊上,顷刻间粉身碎骨,只留下清脆的声音像是倾诉着它命运的悲凉。
此时,堂主陆尚正好推开门从白云帆的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雨中的月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月光姑娘,怎么站在门口?楼主在房间里,我帮你通报一声。”
“陆师叔,不必了。”月光盈盈一笑,向白云帆的房间走去。
陆尚自嘲地摇摇头,“月光进白云帆的房间何需通报,我真是多此一问了。”
这座院落不大,院子中除了花草树木竟然还有多种药草,院中只有一间正房,这里就是白云帆的居所,也上整个暗杀组织的核心。院落中隐藏着暗道和密室,信息都汇聚到这里,转化成精妙的布局后再分派下去,然后就是步步为营,杀机重重。
月光收起纸伞轻置在门旁,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入房间。
白云帆正在聚精会神地翻看陆堂主呈上的账本,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月光,你来了!青言你先下去吧。”
“是,楼主。”青言端起书案上的药碗放在托盘上,低着头向门口方向退去。
青言是服侍白云帆的小童,长得干干净净,做事麻利细心,很得白云帆心意。
“把药碗留下,你先退下吧。”月光伸手拿起药碗,放在眼下查看起来。
青言感觉手上一轻,看了一眼月光手里的药碗,没有说话,也没敢抬头,径直退出了房间,掩上了房门。
月光用食指沾了一点药汁放到嘴里尝了尝:“鹿茸、肉桂、金钱参……”皱眉说道:“补得过了,你的身体经不起。”
“月光忘记了吗?开方下药我可是行家。”白云帆放下账本,笑眼看着月光。
“是,这方面你是比我强得多。”月光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有些不服气:“要不是我一心只想练剑追上你,其他东西只学了一知半解,哪轮到你在我面前卖弄。”
“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顺路过来看看你身体好些没有。”
“顺路?这里和哪儿也顺不上吧。”白云帆起身来到月光面前,微微低了低身子,盯上月光的双眸。
月光飞快的眨眨眼,变换起角度,不让自己的眼光和白云帆有接触。
“你心虚时眨眼的毛病恐怕永远也改不掉了。”白云帆摆正身体,饶有趣味地说道。
“你——”月光有些恼了。
“到底是什么事?”
“我,我又梦到那双眼睛了。”月光说得很委屈,像是受了欺负的孩子在和自己的亲人诉苦一样。
白云帆心疼得眼光一软,张开手臂将月光揽入怀中,如果时间能在这里停止该有多好啊,命运安排了相遇,却注定了分离的结局,明明爱她却不能告诉她,知道她的爱却要狠心的忽视,天哪,这是什么样的折磨啊!
月光依偎在白云帆的胸前,时隔多年,重新靠进这个怀抱,和当年没有差别,他的气息还是这样沉静,只不过沉静得有些哀伤。
不知道是因为昨夜那个梦还是今早白云帆久违的怀抱,月光调琴的时候总是静不下心来。
“姑娘,有人送了一件东西给您。”商莲一进门看到专心致志的月光,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放桌上吧。”月光没有抬头。给她送礼的除了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豪霸就是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
“姑娘,桌子放不下啊。”商莲瞥了一眼桌子,撅起了小嘴。
“嗯?什么东西?”月光还是没有抬头,但是语气中多了些许不耐烦。那些俗媚的首饰和酸腐的诗文让人想到就心生厌恶。
“一匹马。”
“什么?”月光猛的一抬头,正好迎上商莲清澈的双眸。
“夜将军派人送了一匹马给您。”
月光微微蹙了蹙眉心,自言自语道:“他疯了,送马给我做什么?”
“姑娘,是赤狐马。”商莲补充道。
月光怔了一下,心想:“皇上御赐的马都敢随意送人,这个夜澈太狂妄了。这马八成是送给白云帆的吧,招惹到这样的人物可有白云帆受得了。”想到这儿,月光偷偷地在心里笑了一会儿。然后对商莲说:“收下了,先牵马厩里去吧。”
虽然月光是名女子,但是特别喜欢马,年少的青惚岁月中,无数次的看着一袭白衫的白云帆骑在骏马之上,驰骋在风里。飘舞的衣袂,飞扬的俊颜,牵动起少女蠢蠢欲动的心,从此海角天涯,放纵也好,流浪也好,只要能跟随在他的身旁。
爱屋及乌,月光也练就了一身非凡的御马之术,可惜自从进了鹦鹉楼至今也没有施展的机会,并且碍于身份特殊,三年之中连马都没有摸过。
“赤狐马”这三个字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月光的脑海中徘徊。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深人静,月光迫不及待地换上夜行衣准备夜探马厩,一睹良驹风采。
夜色的浓黑衬托出月亮更加的清亮,寻花问柳的人们已经各自有了归宿,想必此刻正是闺里春深。
月光一进马厩就被赤狐马月下灼眼的红色吸引了过去。她轻抚着绸缎般丝滑的皮毛,马儿享受的摇了摇它那优美的鬃毛,月亮光洁的身影投映在她的背后,衬托出她的玲珑曲线,与赤狐马奇异的红彩交相互应。
“唉,真是匹好马。”月光轻叹了一下,“要是能骑一会儿该多好啊。”话音刚落,月光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听脚下的声音,这个人武功不错,而且是个男人,她可以肯定不是白云帆,因为白云帆的身上终年带着淡淡的药香。
月光只手按住缠在纤腰上的追月剑,只等他再靠近一些就逼退来人脱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