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悲伤的极限(1 / 1)
许康犹豫了许久,问他,“你能陪我回趟老家吗?”
他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时隔上次也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但一切都变了,她已经没有那种平静愉悦的心情,多的是一种沉重和迷茫,真的不得不感叹世事变化无偿。
方启彦呆了一会儿,就说有事要走。
许康送他出门,此刻他们就像是一般认识的人一样,很客套的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表达,看着他的车开出她的视线,才挥挥手。
舅舅笑着说,“分开几天就这么依依不舍啊。”
她笑笑也不答。
舅舅私下里和她说,从上次受伤之后太太就没怎么下过床,感觉一直不太好。
许康想送她去医院,但无论许康和舅舅怎么劝说,外婆都不答应,一直说很好,只是说让许康留下来多住几天。许康看着老太太除了有些疲累,好像其他都还好,能吃能睡,就没在意。每天推着她在院子里晒晒太阳,老太太会唠唠叨叨的嘱咐她一些事,很多时候她都不愿意听,那些话听上去想遗言,让她很烦躁。
大年初六那天凌晨五点多,像往常一样的时间许康去服侍老太太上厕所,只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叫,老太太还是那样平和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开始害怕,甚至没勇气去探探呼吸和脉搏,踉跄的跑到舅舅的房间去敲门。
吴志伟开门,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怎么了?”
此时,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完整,双腿开始发软,靠在门边。
吴志伟看她一脸恐惧的样子,顿时清醒过来,跑到他母亲的房里,抖着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任何的气息了,身上也已经冰冷。
吴志伟开始一家家打电话通知,许康坐在外婆的房间里,一动不动,她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父母来了后,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哭声,吵得她的神经都快崩溃,她受不了了,才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里。
她整整昏睡了两天,期间有人来敲房门,她都知道,但她就是醒不过来。到葬礼那天,她早早撑着爬起来,坐在餐桌上吃了很多,其他人看了都松了口气。
她看到方启彦,笑笑,“谢谢你能来。”
他看着她有些虚弱,下意识的扶住她,“多注意身体。”
这两天他都在这里,但一直没见到她,此刻他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平静的做事、说话,很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不得不跟着她,怕有什么异常。
那天的天气出奇的好,她站在人群中,身边她的母亲、姐姐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她却仿佛置身在一个独立的空间。
她走过去,在墓前蹲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她怎么都无法把这和她最爱的人联系在一起,那么和蔼的面容,那么清晰的笑容,难道就这样没了,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没有了外婆,她就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她不知道她难过的时候还可以回到哪里去,哪里才有一个随时收留她的地方。
一只手臂把她拉了起来,“她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她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会多难过。”
她点点头,她确实不能这样了,她把手放在腹部,布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牵强的笑容。
在这个二月里,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她先后失去了爱情和最爱的亲人,经历了人生中最伤痛的日子,她有时候想,应该没有什么能再让她流泪了。
她离开老家,回到她住了几个月的家里,突然发现她已经排斥住在这里,心里也不再那么的纠结,不会像以前一样还有奢望,有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忘记,但她至少能平静的接受了。
方启彦为她找了处房子,她也不拒绝,就等着东西买齐全了之后搬过去。
年假之后,她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走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大家都对她爱理不理的,她就很奇怪,问温阮。
温阮看也不看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说,“恭喜啊。”
许康有些某明奇妙,这么多天只有一件件足以压垮她的事,居然有人对她说恭喜。
不过很快经理就找到她,告诉她说公司决定把她派往加拿大公司,许康很惊讶,犹豫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是我?”
经理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笑了笑,“这个机会这么好,正好出去锻炼一下。”
她想这个时候她是不适合出国,但想想在这里她也没什么留恋和牵挂,此时离开也好吧。
她点点头,“听公司安排。”
她的签证之类公司早已经开始办理,只是通知她一声而已,六月份就可以走了,目前她就只需交接这边的工作。
“凭什么她才来公司几个月就可以得到这次出国的机会,她那点优秀了,学历有你高吗?资历有我老吗?”
“你就认命吧,她是上层直接指明的,据我所知是好像和高层有什么关系吧,这年头谁知道呢,她比你年轻,你不得不认啊。”
虽然隔着一扇门,但这两个声音,她很快都能对号入座,她知道办公室的人都对她不服气,想想反正在一块也没几天,也就不介意别人怎么说。
只是被她们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为什么这时候公司这么凑巧会让她去加拿大。
她记起当时那么顺利的进公司的事,别人经过多轮面试、笔试,但她却只面试一次就被录取了。
难道这一切是有人在帮她?
她的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方启彦了,只有他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让她离得远远的,原来她走的路,他都已经帮她想好了。
她拿出电话,打给他。
那边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
她有些生气,问,“你认识DT中国的高层?”
那边顿了顿,“认识。”
她冷冷的笑了笑,“我真感谢你的安排。”
“嗯。”
她听他只是嗯了声,也不解释,心中的怒气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了,他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她何必纠缠这么多。
她顿了顿,平静的说,“周六,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今天我就不去你妈那边了,你告诉她们我回家过元宵了。”
他那边不说话,停了会儿挂了电话。
她回家把自己的东西都一一打包好,等着第二天就全部搬走。这个元宵节夜,她坐在阳台上看着这个城市的景色,心情有些孤寂,但也很平静。
周六的时候,天气很不好,下着雷阵雨,空气很窒闷,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工作人员履行任务般的调解了下,随后很爽快的盖上钢印。
两人都很沉默,先后走出民政局,他回头问她,“要不要我送你?”
她摇摇头,就撑着伞走了。
她对他的安排,已经没什么不满,因为她自己也想离的远远的。
离婚后,她搬出了那房子,不过有天接到方奇华的电话,让她回方家谈谈,她知道任性不是每次都可以不计后果,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当她现在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坐在方家,周围的人都看着她时,她突然没有结婚时那种局促和不安,反而是心平气和。
她什么也没说,也不准备说什么。
他说,“我俩不和,早点分手,对谁都有好处。你们不是都反对我们结婚,现在也没必要说什么。”
说着站起来,走了。
这是她去加拿大前最后一次见他,多年后再见不知又是怎样的情境,也许他已经娶妻生子,她也再嫁人了,也许是白发苍苍,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块喝茶聊天了,也许到死也不会见。
所以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她也站起来看着他,直到他消失。
方启彦走了,他们也都沉默了。
走出方家的那一刻,她知道这段十个月的婚姻是真正的划上句号了,它是那么的短暂,但又承载了那么多。
她打电话给陈锐,约他见面。
陈锐前段时间打过几次给她,只是当时她什么也顾不上,现在这事也该了了。她已经事先把方启彦给她的一百万打到陈锐的账户上,另外一百万提现,她也已经提前预约。
她到的时候,陈锐已经站在那里了,吹着海风。
“你来的挺早。”她笑着说。
“在这里站多久,也不觉得长。”他看到她明显消瘦的脸庞,说,“最近还好吧。”
“东西呢?”
他看到她身边的大箱子笑,“你可以用支票的。”
“我以为,你们都喜欢现金。”她冷笑道。
“这点我还是相信你的。”他走过来把一盒带子递给她,她接过,三两下的扯断,扔到海里。
“你不拿回去看看。”
“我不觉得里面有什么。”她尽量有些笃定的说。
“那你为什么来?”他愣了下。
“因为我只是买个安心,无论有没有,我只能相信有。”她冷笑,“你真的很卑鄙。”
他笑道,“是我把他带进你的房间,你们如果不发生什么怎么会结婚呢?”
“你变态。”他的回答,让她突然开始发了疯一样的打他,她突然像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让她把所有的压抑的情绪化作愤怒都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
陈锐有一瞬间懵了,只是本能挡着她的拳打脚踢,但显然他低估了这个女人。
当他被她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觉得她是疯了。
躺在地上的陈锐,看着面前刚还竭斯底里的女人,突然缓缓倒在他旁边,她的身下那刺眼的红色让他有些蒙了。
他一下子惊慌的起身,抱起她,拖着箱子,跑到路边拦租出车,但他们狼狈的样子,没有一辆租出车停下来。正当他焦急万分的时候,一辆警车经过,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上了车。
此时的许康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了救她,上了他最厌恶的警车。
醒来的时候,她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很快她知道这是医院了,她怎么会来医院?
“你醒了?”
她看着进来的人,不说话。
陈锐放下刚买的水果,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你不知道你有孕吗?”
许康想到上午的事,颤抖着手摸上腹部,“没、、没了?”
“幸好及时,现在没什么事了。”
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瞪了他一眼,慢慢躺下,心中指责万分。
“需要告诉方启彦吗?”
“不用。”她淡淡说。
其实,就在前一天,陈锐才知道,他们离婚了,他不能保证,许康能不能给他那么多钱,但他还是去了,那些钱对他太重要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不说话,闭上眼睛。
许康从不知道,男人有像陈锐这样不要脸的,骗了钱不说,还狗皮膏药一样缠着她这个孕妇不放,他如果想从她身上得到钱那是不可能的,再说她也没什么钱了。
“那两百万我会还给你的,不过还给你之前,我还是为你做点事吧,当做是利息。况且你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多么不方便,有我这样的帅哥免费给你当保姆,你有什么不乐意的。”
她叹了口气,确实没什么不乐意。
六月的时候,许康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坐上了去加拿大的飞机,同行的还有甩也甩不开的陈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