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 畅怀（1 / 1）
那日，就这么承应下来了。
做我的皇后吧，我居然就这么和他说了。
是那日我被那该死的癸上人气糊涂了，还是他替我包扎时侧脸温柔得将我的心都融化了？
哎……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当作在街边买葱油饼一般，简单两三句就这么给定了。
姬无双啊，姬无双，你脑袋撞傻了么？这可是有违天规的事情，闹不好可是要杀头的，你怎么就这么草率给定了呢？！
是啊，怎么凡事沾染到了他，我就方寸大乱了？
接过塞在手中，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杯的熏风，仰头，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亚麻色的头发，银色的长衫，脖子上还挂着小时候我送他的琉璃坠子。
“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你还带着它干吗？！改明儿我送个紫金的给你，我在百晓那赢了好多宝贝呢……”伸出手去，想扯下坠子，却无端地抓了两次空，揉揉眼睛，奇怪，明明就是在那，怎么抓不着？我抓……我再抓……哎，算了……晃了晃手：“酒……快点……”
“别喝了，你看你都晕了。”
“胡说！你不知道我的酒量吗？！胆敢诽谤本公主！你不给我倒，我自己倒！”低头斟了满满一杯熏风，仰头，恩？怎么是空的？
“酒入愁肠，是要伤身的，张嘴。”
“啊——！”嚼着不知道他塞进来的什么东西，有点甜又有点咸：“你刚给我吃什么了？！味道怎么这么怪？！”
“能不怪吗？！塞个核桃酥给你，你就给我好好吃吧，你非咬着我的手指舔了一圈。”
“嘿嘿，我说怎么有点红烧蹄膀的意思……”
“姬无双！你……算了，我不和一个醉鬼计较。”
“哼，小瞧我，我没醉，我心里清明得很，清明得很……”酒喝得太多了，居然从眼里溢了出来，舔掉，别浪费了，诶？奇怪，就算这酒馊了也不该是咸的啊？
“无双，有事就跟哥哥说吧……”
哥哥？那咸咸的酒溢出得更厉害了。
无双，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你走开，你别管我！我才没哭，风迷了眼睛罢了。
胡说，哪里来的风，你分明就是哭了。
说了我没哭，你烦不烦，你喜欢哄人，你去哄樱翘，你别来烦我！
樱翘要哄，你也要哄，是不是练习仙术伤到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哥哥？！我也想要哥哥，我也想要一个在伤腿的时候会背我，生病的时候会喂我汤药，不开心的时候会逗我笑的哥哥……修罗宫……好静，父王母后的眼神……好重，寒刹天的担子……好沉，无双……好不开心……
……无双，从今日起我就是你哥哥了，我会像疼樱翘一样的疼你……乖……别再哭了……
哥哥……那夜你在修罗宫绝望的眼神，见过你的那张脸，如今我还能叫你哥哥吗？
抖抖唆唆抓住那壶熏风，仰头张嘴，清冽的液体直冲喉头。
“别喝了！”手被人一拂，一个不稳，听见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歪向一边，却落入一个又热又软的东西上，耳边是那低沉的声音。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不然这几坛熏风哪里就能把你灌成这样了？！”
心事？冷笑，从小到大，我的心事还算少吗？只不过这次的，比较麻烦就是了……
是啊，真的是个大麻烦，怎么办，我答应了他的事情怎么做到？
圣殿，长公主，天规……冷笑，我能推得翻谁？凭我一个小小的宝地皇子？
真可笑，姬无双，这是赔本的买卖啊，你怎么肯干？！如果百晓知道了，要笑晕过去吧……
算了，让他们笑去吧，我不在乎……即便全天界的人笑我是个傻瓜。
伸出手去，够了够桌子那另一壶熏风的影子，哎，放弃，果然，还是太远了。
“无双，憋在心里不好，和哥哥说说，怎么，你连哥哥我都不信了？”
小乖……你干吗要这样……你干吗要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果然，我还是不该来的，真不知道我方才是发什么疯，居然脑袋发热地来找你喝酒，明明我们之间就……
我真是自私，再如何也不该来找你……但……我脑海里第一个想到你，而我就这么来了……
原本就满脑子的麻烦，如今……却又……
“圣殿下旨了，命我一个月内完成大婚。”
他的身体好像是僵住了，再没了动静，但我也顾不得看他了，好累，眼睛不由自主地合上。
我不从，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在从那些上人们，我是姬无双，苟延残喘地活着别人给我安排的命吗？这次，说什么，我也不干了！
“你定了……皇后是谁吗？”
皇后那两个字，他居然说得那么小心，小乖，到现在你还是在意的吧，我就知道……我不该来……说什么……也不该来……
皇后吗，我的皇后是小白，可是我要说吗？我能说吗？
说了，你会怎么想呢？你会伤心吗？小白还只是个刚幻化人形的狐妖，而你，是善见天的王储……骗你吗？说没定下人来？为什么……难道最终还是要沦落到骗你？
两个我都不想要，不论是说实话让你难受，还是说谎话让自己难受。
“你觉得我会接受旨意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忘记了吗？我最讨厌过别人压派下来的生活。”
“可那是圣殿的旨意……”
“那又如何？！”
“你……莫非？”突然觉得手臂上那抓力加重了，勉强得睁开眼睛，是那双瞪得快掉出来的眼睛，闷闷地笑了一声，又闭上了累得一塌糊涂的眼睛。
“你说过的，我不适合当王。”
“可你注定是个王。”
“注定是个不合格的王，不像你，注定是个合格的王，你说，倘若有日，一个合格的王和一个不合格的王在沙场上交战……”
他猛的打断我：“别说了，你醉了！”
“不，我没醉，我清明得很，清明得很……”
是啊，我清楚得很，倘若我惹怒了圣殿，其他三宝地必定群起而攻，而他，就是我要抓的那根救命稻草！
若他肯助我，还能与其他两地势均力敌，就算不助我，仅仅是袖手旁观，我都还有胜算。
若是我能放开小白，那这个赌局也无须开得这么大了。
可我，又偏偏放不开他，一刻也放不开……
正如百晓说的，压得多，赔得也多，看天命吧……
“小乖，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死在你的剑下。”
“无双……”蒙胧中，我还是知道他伏身下来，紧紧地搂住了我的身子，不停地抽泣，就像当年我生的那场大病快要死时一样，那种哀伤得让人心碎的颤抖。
我不知道那句话，能打动他多少，毕竟我带给他的，除了曾经的幸福，还有挥之不去的痛苦，这样温和的男子，应该值得好好地被珍惜，可我，却向往自由的世界，明知不该，却依旧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死在你的剑下……到底是女人狠毒的计谋，还是卑鄙的利用，我姬无双欠你的东西，怎么算都算不清楚，那就当我再向你要一次，你不是，一直都想看见我真正觉得幸福的笑容吗？
我就要开始为我想要的生活努力了，那个，不再按照别人描绘的路径前行的地图，小乖，至少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即使，是刚刚那句话。
“小乖，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是死在你的剑下。”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死在曾经相爱的人手中，应该，也不会太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