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五十五（1 / 1）
墨黑的夜空略略有些阴沉。
风里有种沉闷的味道，乌彦说，夜里可能会下雨。
只是乌国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明天又会是一个大晴天。
墨清端着药碗沿着走廊兜兜转转，最后在凤舞歇息的房间门口停下。本来乌彦的意思是让她们一起回风涧，那里有高明的大夫和齐全的药材，距离又近。可碍于凤舞的身份尴尬。这事谁都不想闹大。
于是墨清还是把凤舞带回了化香居。
华凌看到凤舞的一瞬间眼眶就红了，本就发声不怎么利索，这下更是哽咽的难以出声。
倒是凤舞看着华凌笑开了，还捏着华凌的脸颊说越发像边远村庄里的人了。
那个大夫说凤舞本来身子骨就比较弱，前段时间受了凉咳伤了肺腑又没有根治，现在需要静养，外加喝点清肺止咳的汤药，不会有大碍。
墨清皱眉。都咳血了还不会大碍……
轻轻推开门，就看到华凌趴在凤舞的床边已经睡过去了。真正的病人倒是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万分清醒的样子。
“醒了就起来起来喝药。那个死丫头怎么到哪都能睡。”墨清白了华凌一眼，可惜那丫头看不到。
“我能不要么……”凤舞盯着黑漆漆的药碗愁眉苦脸。
“……你装吧。”如果眼前不是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病人，墨清很有冲动踹她一脚。想她前段时间还感慨过她身边怎么尽是药罐子，喝药跟喝水一样，这会就来一个跟她装腔作势的。
凤舞虽然不至于真的是个药罐子，可喝过的要从来不少。向来皱皱眉，捏着鼻子也就灌下去了。
只有第一次，墨清有替凤舞去大厅里偷过几颗糖。那是太久太久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紧张兴奋，现在想来觉得特傻。
“没意思。”凤舞瞪了墨清一眼，接过药碗，咕噜咕噜灌下去，一滴不剩。
凤舞的动作不大，可老略显老旧的木板床依然微微摇晃，华凌嘴巴动了动，换了个方向，继续天昏地暗。
“这丫头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墨清看着华凌满脸的天真无邪彻底无语，这家伙还是接受过特别训练的影卫……说出去鬼才相信。
看看……还流口水……
“离开那里，真的很好。”凤舞跟着墨清的视线看过去，却是轻轻的笑，眼底是无尽的温柔神色。
只是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
“哪里？”墨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宫里啊……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回忆以前一起闹的日子，想着想着就会特别高兴……”
“你还真傻。”
门外不知何时起风，本就没有关紧的窗子发出暗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听着有些惶惶然。墨清把空了的药碗放到一边，走到窗边。
“我自己也觉得……小清，我想出去走走。”
“大半夜的闹腾啥。”墨清想也没想就驳了回去，回头，撞上凤舞的眼睛。淡淡的烛光在一片漆黑深邃中微微摇曳，多余的反驳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咙口。
“好吧……咳咳……”凤舞的眼神略略暗淡，轻咳几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好好休息，要出去逛逛的话，明天中午我陪你晒太阳。”
“……小清……”
“恩？”
“我们还回得到从前么？”
“……要回到从前作什么。”墨清看着凤舞越发悲伤的表情，嘴角却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以后好好的过，不就好了。”
凤舞说有华凌在，有事会叫她，让墨清去休息。
墨清虽然对华凌那丫头不怎么放心，可想来那丫头还没本事睡得彻底人事不知。
关上房门，走了没有几步，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大半夜不出声的当柱子……
兰菁在墨清带着凤舞回来的那天就跟乌彦回了风涧。前几天来过一次给凤舞送点药什么，只是没呆多久又急匆匆的离开了，忙的连说多于的话的时间都没有的样子。
乌彦一直对凤舞被劫持一事心怀愧疚，别说是兰菁，就连他自己都亲自造访了好几次。
那个在关键时刻出现说是来救人却偏偏刀剑相向的奇怪男人也来了好几次。据乌彦介绍那个人还是他的心腹大将，只是行事有点诡异。
其实何止有点……
“刚刚。你那公主殿下好点没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兰菁形容凤舞习惯把她归为墨清的所有物。墨清提醒过她几次，却死不悔改。
“咳嗽的次数少了不少。”
空荡的走廊。单调的摩擦声，鞋底与水泥地面的摩擦，散在风里。
“墨清，你……一点不介意？”兰菁自认也算看着墨清这一路过来，对她们两只的过往分合还算了解个大概。但她从没真正问过墨清的想法，因为觉得这事外人不好插手。
只是现在一副风波已然平息的样子，兰菁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有一段时间，我很不舒服。我承认。”风有点冷，几乎是笔直的往衣服里面钻，墨清抱住了手臂，往自己房间的方向比了个手势，“有话进屋说。”
“现在？”
“懒得纠结。”墨清呆的房间，依旧是她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桌案上依旧架着那柄锈迹斑斑的剑。兰菁见过，华凌也见过，但都没有问她。
墨清很喜欢这间屋子，特别是黄昏时分房间的阴暗光线，即使只是静坐发呆都是一种享受。
唯一的可惜是屋后的花圃里种着一排的白英。
她已经跟人说过了，年后就种梅花。不要宫雪梅，要纯粹的白梅。那才是墨清真正喜欢的。
“兰菁，自从遇见了你，我忽然觉得，我以前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别吓我……”兰菁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排排坐。
“我是说遇见你以后，忽然经历了很多事，很多很好玩，很刺激的事。”墨清点燃了蜡烛，房间一瞬间明亮。
“你很乐在其中。”
“以后有啥刺激的事叫上我吧。”墨清眨巴眼睛。
“你在这呆着，我去找大夫。别是凤舞成人质的事把你刺激疯了。”
“……”墨清无语。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你比较有人气。”
“什么叫有人气？”
“本来跟鬼似的。”
“滚……”
“说真的，墨清，以后作何打算？”兰菁拉了把椅子坐下。
“放心，我不会走的。就算走也不会把凌丫头带走的，别担心。”
“我……我担心她作什么。”兰菁的眼神明显的闪躲，连说话都是一瞬的结巴。
“啊，我忘了跟乌彦说派人给我哥带封信……这下完了，明天我让华凌送去吧。”墨清拍脑袋。
“那丫头这样的身体你让她千里迢迢去送信？”
“放心。她是专业训练过的影卫，很强的。”墨清从一旁的小几案上拿过一只信封，起身往门外走，“我还是现在就去给她吧，省得到明天又忘了……”
“你给我站住……你怎么可以……”墨清眼前一花，手里的信已经落到了兰菁手里，连带她的另一只手腕，都被兰菁牢牢钳制住。
手劲很大。
“信封里装的是那个大夫开给凤舞的药方……还是你给送来的……”墨清眼神无辜，肚子里闷笑。关心人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事，干嘛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你……”
“送你一句过来人的忠告。有什么话，千万别憋在肚子里，尤其是对方很笨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