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1 / 1）
睡了很久很久。
久到一切感官似乎都是游离于知觉之外的。
身边有很多人，来了又去。
很多模糊的声音，有墨老爹的，有小翠的，有华凌的，貌似连一年里都见不到几面的墨老娘都来了。
但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
只有从掌心传来的温度，是最熟悉的温暖。如此清晰。
凤舞，一直都在么……
谁在弹琴。
在很近很近的地方，是熟悉的曲调，如水般温婉绵长，铺陈开来。
鼻尖隐约闻到梅花的香气，伴着微风时断时续。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凤舞坐在树下弹琴，时而抬头，微微一笑。冬日的阳光从满树繁花的缝隙里洒下来，投上斑驳的影，带着被花香掩埋的温暖气息。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偶尔落在头顶肩膀，融为一体，如画一般。
睁开眼，迷蒙的视野逐渐清晰，是墨清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一张琴。
凤舞居然把琴架到她房间里来了。
桌上放着一只青瓷花瓶，插着枝盛开的梅花，稍稍零散着几片花瓣，落在红木方桌上。风过，花香四溢。
一曲完毕，凤舞依旧保持着低头抚琴的姿势，暗自出神。
不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苦笑，然后抬头，和墨清的视线装的正着。
“小清……”凤舞一下子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大甚至碰翻了身后的椅子。
“现在什么时候了……”墨清说得很轻，她的喉咙很干很糙，能说这么几个字很不容易了。
看看窗外的天色，应该是离正午不远的样子。
“拜托，你已经睡了整整五天了。”凤舞走到床边，靠着床沿坐下。倒了杯水，扶墨清起来。
走得近了才看到凤舞憔悴的神色，散布着血丝的眼眸。
伤口还是很疼，可稍稍的移动已经可以忍受。
温热的水顺着咽喉划下，很舒服的触感：“你怎么脸色那么差，到底是我受伤还是你受伤……”墨清伸手，捏了把凤舞的脸颊。
她瘦了，五天前出现在墨府的时候就发现了，原本圆润的脸颊已经可以隐隐看见颧骨的痕迹，下巴也尖了不少。
这两天，更是够呛，脸色都有点泛青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事情冲在那么前面做什么。”凤舞一句吼完眼眶已经红了，即使现在，想到那个时候还是觉得后怕。
那个时候墨清惨白失血的脸，看不到一丝生气。
“我只是没有杀人经验而已。”墨清对自己的功力还是有绝对自信的，最后会被扯下水完全是意外。
“他们的目标根本就是你，知不知道……”墨清一直保持着喝水时的姿势，没有退开，凤舞在她后面让她靠着。此时，凤舞把下巴搁在墨清的肩上。
说得很轻。
这些话她想了很久，墨清有权利知道，更何况，有防备才能避免危险。
“恩？”那个人不是来偷凤舞手里的某件东西的么……
“那个令牌是皇兄给我的，可以调动三万人马，作救急之用。华凌跟我说过你们出城以后的情况，如果真的要偷东西，有这样单枪匹马的么……”凤舞把墨清的头发抓在手里绕着手指转圈，柔滑的触感，是真实的存在。
“恩，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凤舞说话的时候，总是有温热的风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的耳廓，怪痒的。墨清稍稍避开。
“知道奇怪你还去。”凤舞火一大伸手对着墨清的腰眼狠狠的捏了一把。
“喂……我重伤在身好不好……”墨清一躲，拉到了伤口，疼得眼冒金星。
“……”凤舞悔不当初，她一激动就什么都忘了，平时的冷静自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个，我去找大夫……”
“好了，没事，别摆张臭脸。”墨清躺下，稍稍闭眼，再次张开，“是丞相？”
“……是。”风舞咬着下唇，憋出来一个字。
“为什么？”邱石吟最想做的是废了太子，以保住自己的官位。为什么非要对凤舞下手。
“他要对付的人是我，要打击我的最好方法自然是向我在意的人下手。”凤舞直视墨清，眼里的漆黑几乎可以将人吞没。
“……我问的是，为什么他要对付你。”墨清没来由的觉得压抑，呼吸有些困难。
这样的凤舞，又是那种陌生的感觉。
“不是他要对付我，是我要对付他。”凤舞稍稍的踌躇，有些话，她不知从何讲起。
“等……等一下再说……”墨清忽然打断了凤舞，然后是一阵呛咳。
停不下来的咳，胸口沉闷的痛，连带肩上的伤，满头冷汗。
“小清……小清……你怎么了……我去叫大夫……”
一阵闹腾。
好久才平息下来。
墨清这次本就伤了肺腑，要痊愈要静养好久。
凤舞被墨清赶去休息了，有话过两天再说，她困了，凤舞脸色也不好。
凤舞一定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只是，总觉得会是很让人受刺激的事情。
墨清不想知道太多。
凤舞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既然这样，她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她宁愿凤舞永远是最初时的她，即使，那只是在墨清面前的假象也好。
小翠终于有机会单独看到她家小姐，还没走到床边就开始抹眼泪。
“没那么夸张，我死不了。”墨清就怕别人红眼眶，凤舞也好，小翠也好，一看那亮晶晶的痕迹她就肠子纠结，心疼的不得了。
“小姐，你回来的时候只比死人多了那小小的一口气好不好。”不提也就罢了，小翠想想也后怕。
“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墨清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刚才人来人往，带起了一股又一股的风，枝条上的花瓣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这花是后面摘来的么？”
墨清指的是悠然小筑背后的那片梅花林。
“对。华凌在树丛里钻来钻去找了好久。可惜都掉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开的那么盛的枝条可不好找。”小翠端了个碗走过来，“小姐，这些天除了参汤你什么也没吃过，我熬了点稀粥，喝点吧。”
“好。那是华凌找的？”说到这，刚才都没见那丫头。
“恩。前两天她一直在门口守着，后来好像宫里有什么事，凤舞殿下把她差回去了。”
“……”由于左肩不能动，墨清只能很郁闷的接受小翠的全面服务。
“华凌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怎么一个劲的道歉？”小翠其实挺喜欢华凌的，一根肠子通到底，喜欢就是喜欢，反对就是反对，不会为了所谓周全而为难自己。
“没有。她什么也没做错。”墨清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她的主子是凤舞，危险的时候那么守着她她已经很感激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声谢谢呢。”
“对了，前两天老爷上朝回来说，大少爷即将班师回朝，他们打了胜仗。”一提起墨大少爷，小翠的喜悦之情藏也藏不住。
“那么快？”
“貌似说一次偷袭成功，让敌方主力吃了大亏。”小翠就差跳起来蹦两下。
“他们回来还早呢，这一路起码要走一个月。”墨清忍不住泼了盆冷水。
照她这么兴奋下去，等墨宇灏回来岂不要以为她丫头被她压榨疯了……
“哎……干嘛跑那么远……”小翠瘪嘴，郁闷。
“……”多了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