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1 / 1)
那一天的饭吃到很晚,好象仅啤酒就喝了三箱出来。她一直坐在那推杯换盏的喧闹世界的边缘,看着那里面的烦恼人生,氤氲在菊花锅的热气里,仿佛一张张重叠在一起的老照片,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却未必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
端木晴接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先走了。她却走不得,并不是因为韩晋大包大揽地向端木晴保证一定会送她回去,而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临阵脱逃,即使心虚也不能心虚地真的如同见了原配的“小三”一般,那么畏畏缩缩。
可是到散场的时候已经有些乱哄哄地分不出你我了,她正巧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只看见陈俊伟醉意醺醺地等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她的背包和大衣,“走吧,这帮小子先溜了,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她沉默了片刻,便上前去拿过自己的大衣,他似乎还保留着一点意识,仍旧象上次一次替她穿上了,然后一溜歪斜地跟在她后面。两个人出了酒店的大门,真的是一个鬼影都不见了,甚至连出租车也没有,她回身望了望了他,“你等一会儿,我到外面马路上去拦辆出租过来。”
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意岑岑的,一丝一缕的凉风灌进脖梗子里,她禁不住浑身哆唆起来,连带着骨骼也“咯咯”地乱响,好象冬天都没这么冷过。
这个城市是纯粹的丘陵地带,到处都是高高的台阶,连接着一条又一条的马路。她扶住了冰冷的铁栏杆向下面的马路望去,路灯凄惶地亮着银光,偶然有汽车经过,也“倏”的一下就不见了。正在发愣的功夫,突然有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她的肩头,原来是他一路趔趄着从酒店门口走了过来,“不用着急,我打电话叫了车,一会儿就来,我们坐在这里等等吧。”说着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似的,也扶着一旁的铁栏杆缓缓地坐了下来。
空气里有一点湿润,仿如牛毛般的水滴轻轻地扑在脸上,好象是下雨了。栏杆外的世界,是许多年前的一个海滨公园,靠近海湾深处的山脉沉浸在浓墨般的黑暗里,却隐隐可以描绘出那山的轮廓,在靛蓝的天幕下泛出来,好象一张老人的脸,沧桑而陌生。宁静的草丛似乎有虫鸣的声音,又有风吹来了,沿着半坡的草丛一路滑下去,仿佛海浪似的,一下又一下,扰人心田。
她也缓缓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借着栏杆两边青幽幽的灯光,看着他倚在自己胳膊底下的脸,浓密的双眉,紧闭的双眼,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坚毅的下颌,仿佛有小孩子的稚气,渐渐地迷惑着她的心,原来他睡着了是这个样子的。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她竟然伸出手去,隔在半空中,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下一下,轻轻地滑过,不着痕迹。
突然想起那一句话,“春风沉醉的晚上”…
她酒量倒还可以,本来喝地也不多,不知为什么仿佛有些酒意微醺的迷蒙之意,心中只如小船行至湖心,突然失掉了双浆,也失去了方向,滴溜溜在湖心打着转,然而轻柔的月光之下,却照见那如洒了水银一般的波光粼粼里,自己惊惶不安的脸。
她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可以任由那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她吓了一跳,手臂僵硬在那里…良久,他抬手将她的手轻轻地按了下去,径直按在自己的怀里,喃喃自语道:“你的手好冰呀…我替你焐一焐…”
有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湿汲汲的寒冷,然而她的手心里却是灼人的滚烫,手背上覆盖着他的手,宽大而温暖,仿佛有一点轻微的粗糙,磨着她的皮肤她的心,禁不住心乱如麻。
“端木晴…”
他在轻轻唤着谁的名?
一股难言的凄凉,从突突跳动的心底缓缓地泛了上来,那样一种永远无望的凄凉,渐渐地唤醒了她的理智,好象寒冷的冬夜一个人孤独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别人家窗口的灯火通明,仿佛能听地见在红红灯火之后的清朗笑声。那样平凡而美好的感情,只能遥遥地望去,她却永远都得不到。
在这世上,她想要的东西,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清醒之后,方才渐渐感觉出那异常平静异常冷淡的哀痛,她为什么总这样清醒,清醒地看见那缓慢而持久的疼痛,正慢慢地吞噬着她的灵魂。
雨下地越来越大了,她抬头看了看天,轻轻地推了推他,“陈总,你醒醒,下雨了。”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却依旧握着她的手,“嗯”了一声,“下雨了…小王怎么还没有来?”
却已经有人站在台阶的下面,撑着一把宽大的雨伞,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依然是翩然如玉的淡定风致,在那凄凄的雨夜里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明亮的双眸之中闪动着一簇幽暗的火苗,忽明忽昧,却不带丝毫情感的,只那么默默地望着阶上,仿佛在看着一出不该看到的滑稽演出。
她微微有些愠怒了。
又有一个人撑着伞气喘吁吁地由马路边上跑了上来,在半山腰停顿了片刻,“哟”了一声,“原来是端木先生…这么晚了,需要送您回去吗?”
好一会儿并未听见回答,却见他冷冷地背转身去,缓步消失在蒙蒙细雨中。
她几乎有点怀疑了,自己刚刚看见的,究竟是不是幻觉?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她看见自己的背包安安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财务部里静悄悄的,其他的人都还没有来,她轻轻地握住了那柔软的背带,站在初春的晨光里,六神无主。
可是他却仿佛很自然的,有几次在走廊里或者食堂里遇见了,他还一如既往地向她微笑着,笑地她的心里生出了异样的痛,就算从前有多难过,可是却也没有这样如丝如缕的痛楚,慢慢地地侵蚀到骨髓里,再也分解不掉。
端木杨倒是不见了踪影,连电话也没有一通,从这个星期开始,她不再是“星期一或者星期五情人”了,因为那个家伙可能出差或者去了爪哇国,或者干脆生了气彻底老死不相往来了。
她的经验不足,又兼之在心猿意马的时候,根本就顾不上研究端木杨的心理动向,她只是好象突然发了神经一样,比以前更积极到孙颜那里去,不过是听听里面正在说话的声音,偶然看看那惊鸿一撇的身影,却不敢正面相迎,仿佛做错了亏心事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悄悄地逃开。
她的心,好象休眠了许久的死火山,表面好象死一样的寂静,然而惟有走近了,才会看见那缥缈的烟雾正在缓缓地四散飘移,寂静之下的熔岩正在慢慢地涌动着,积蓄着力量,只待蓬勃喷发的那一刻。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魂落魄,禁不地惶恐,胆怯,与惊诧,似乎不该这样不顾一切地失去了理智,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得打起精神来才是…可好象根本不管用,就当她暗暗地告诫自己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将所有的努力都全盘打翻,她又回到了原点。只是任由心跳地如同摩天轮一般,一下子冲地很高,一下子又跌入低谷,她被折磨地快要发疯了。
然而,他却还来再狠狠地“踹”上一脚…
“刘玉兰,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避开我?”
“刘玉兰,你是生病了吗?我看你总是无精打彩的…如果太累的话,就申请休假吧…”
“刘玉兰,你是不是和端木杨吵架了?你这个人就是太消极了…洪虹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的,不过是家族的安排…端木杨那个性子,未必肯屈服的…”
“刘玉兰,你最近没跟端木杨联系吗?你以前不是鼓励过我吗?越是这个时候,越应当有恒心,两个人共同努力,才能坚持下去,不是吗?”
“刘玉兰…”
她站在原地,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的嘴唇在一上一下的阖动着,阳光从玻璃窗斜射进来,温暖而又胆怯地流连在胡桃木地板上,幽长而缓慢的沉静,渐渐地搅动着她的心,纷乱喧嚣地分不清也道不明。空气里飘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好象无根的浮萍,胡乱地四下冲撞着,仿佛也被这压抑郁闷的气氛吓坏了。
连他也停了下来,目光映在那泥金的光彩里,反而有些看不懂了,仿佛有些诧异,却渐渐转成了迷茫,又好象有些依恋似的。他这样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刘玉兰,我的脸上有金子吗?值得你这么关注地看个不停?”
她的脸通地红了起来,好似胭脂遇水而化,慢慢地洇润在那玉版宣纸上,轻描淡绘的几笔,却已经勾画出倾国倾城的绝代风华。然而,不过才盛开了片刻光景,就仿佛遭遇暴风骤雨般急速凋零了下去。恍惚间,她低叹了一声,而后缓缓地低下头去,似是沉吟着,半晌仿佛只说了一句,“你什么也不懂。”就在他愣怔回味的空当,她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时光过地缓慢,可是她很忙,忙碌在自己的想念里,根本意识不到身边的日月轮转,是不是已经天翻地覆。
直到那一天下班,她默默地穿过马路,不想有一辆无良的私家车竟然斜逼了过来,也该她倒霉,已经不是失魂落魄一天两天了,早就丧失了警惕性了,结果那个司机下得车来冲口就是一句,“你想死呀!想死也别这么个死法…到菜市场买块豆腐撞那多过瘾呀…”
她正按着咚咚乱跳的胸口,睁着一双空洞洞的大眼睛,望着那满嘴贫话的皮夹客猛男,傍晚的时候还戴着黑墨镜,就是撞在豆腐上也未必能看地清楚呀!她心中感慨着,却并没有说话,只默默地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微微点了一下头就想要离开。
不想,那人却上前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那个,小姑娘,你没怎么样吧?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她只是茫然地看了一眼,根本没有焦点,又无意识地摇了摇头,整个一孤魂野鬼的作派。那人沉吟了片刻,递过一张名片来,“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发现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她捏住了那张小小的纸片,又茫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向公交车站走去。那人却不是一般的执着,竟然调转车头跟在了后面,“那个,小姑娘,要不我送你吧…”
那一点本能的警惕渐渐地回来了,她突然站下,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你自己不是有病吧?”那人由驾驶座那边探过身子来,仿佛在深刻地思考着,“有吗?我今天感觉还很不错呢!”她当真是啼笑皆非,却懒得再纠缠下去,正巧来了一辆公车,她急匆匆地夺路而逃了。
本来以为不过是一次意外的小插曲而已,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在下班的时候等在原来的地方,还振振有词:“我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撞坏了?”
她并没有多么害怕,因为按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体会不到那种情绪的,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而且还是发生在她身上?于是她真的笑了起来,黄昏的斜阳晚霞里,那么娇小文弱的身影,却在甜美地笑着,任谁也会怦然心动。那个家伙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叫胡斌,我这几天一直寝食不安,为我那天冲撞了你而不安…我有荣幸请你吃晚饭吗?”
一切都好象天经地义的一般,这个胡斌连她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让她做女朋友?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异想天开的人?
不想那个胡斌真的认了真,“我知道你叫刘玉兰,是在街那边的伟东纺织公司上班…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被你打动了…真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反正这个家伙说他刚刚从美国回来,没想到竟然在路上撞到了难得一见的东方美人,立刻惊为天人,当然不能就那么错过了。鬼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为了防止刚刚归国不太懂得本土风俗的海归乱来,又加之那家伙实在太缠磨人了,她只得答应一起去吃晚饭。怎么就那么巧,在那豪华的西餐厅里,竟然遇见了端木杨和另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知道是星期几,也可能是来接替她位置的星期一或者星期五。
拜端木杨所赐,她得以在从前刚刚过去不久的日子里经常光顾这种地方,当然不再象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那般畏首畏尾,尽量保持着娴雅镇定的态度,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不知道端木杨会不会上来把餐桌给掀了。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端木杨自始至终没有向她这里看一眼,跟身边打扮时髦的女孩轻声细语着,她不免有些自尊受损,就算是“小三”,也不能这么被无视吧?她还想琢磨人家,不想却给人家涮了。
有点感冒了,临下班的时候吃了几片孙颜给的感冒药,可能是药劲泛上来,有些困倦,越来越没有胃口了,也早忘记了和胡斌出来吃饭的真正目的,只那么呆呆地坐着,叉子搁置在鲜嫩的牛排上,渐渐地冷掉老去。
突然有只大手伸了过来,径直覆盖在她的额头上,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一退,眼前晃动着一张陌生人的脸,半晌才意识到是那个皮夹客猛男,胡斌。这会儿已经摘掉了墨镜,长地有些粗旷,因为年纪还轻,所以倒有一些青涩的男子气概,并不招人讨厌。
可是这样亲呢的动作却是有些太过暧昧了,她只得笑了笑,连忙说:“没事”,可那个家伙依旧不依不饶,反复问着是不是菜不合她的胃口,还是空调太热或者太冷了。她尴尬地愣在那里,根本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家伙虽然年轻,但绝对是对付女孩子的老手,这么熟练,温柔而体贴,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困地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从来没有这样过的,真恨不得有张床立刻躺上去才好。
迷蒙间好象是被人搀了起来,她也没有精神去理会了,顺势跟着走了出去,直到夜晚的风吹了过来,才渐渐地有些清醒了。身边着站着那个笑容可掬的青年,正在示意着她上车去,她想想有些不对,可是就在愣怔的功夫已经不由自主地上了车。车门被带上了,有男子的气息缓缓地靠近,她本能地有些反感,却有个声音无比温柔地道:“系上安全带…傻丫头…”
噢,是在给她系上了安全带,她微微向车门那里侧了侧身,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总有人不肯让她安稳,又有凛冽地风从瞬间开启的车门直扑进来,她好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是端木杨气势汹汹地站在车前,“下来,你给我下来…”她根本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被他象拖包裹一般地生拉硬拽下车来,倚在车门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疯子,只是怔怔地望着,都忘记该如何生气了。
“端木杨,你这是做什么?”
他却根本不曾理会胡斌突然爆发出来的咆哮,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凶着她:“你这个女人…回头给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的手腕几乎要被他捏碎了,可他回首一望的眸光里似乎燃烧着噬人的怒火,她被吓噤住了,半晌才缓缓地道:“你胡说什么呢?”
胡斌追了上来,端木杨正怒火难耐,抬起一拳就挥了过去,“你这个混蛋!”胡斌仿佛被打懵了,稍微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不由分说就反手打了上来,“端木杨,你疯了吗?”
她在一旁看着两个男人撕扯在一起,浑身疲倦地,既无法思考也无力上前,只靠在车门边,说不出的厌烦。
有人过来拉架了,其中有一个声音还是很熟悉的,“端木杨…胡斌…你们都几岁了,还当街打架!大家还都是认识的,回头给长辈们知道,有你们的好看!”
想不到,竟然是陈俊伟!身边还站着洪虹,还有她之前曾经在雅筑园见过一面的端木娇,都站在刚刚停下来的另一辆车前,目瞪口呆。似乎是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道貌岸然的翩翩公子们,如今竟然变成市井无赖一般,估计那些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们,无论如何,如何无论,是要跌破眼镜了。
也许是“长辈”二字起到了作用,那两个人渐渐舒缓了进攻的趋势,终于被陈俊伟还有几个酒店的保安给拉了开来,嘴角也许都挂了彩,在那闪烁的霓虹灯光里,仿佛布满了狰狞的意味。
就那么静静地相持了几分钟,端木杨突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走到车边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向另一边他自己的车子拖去,不约而同地有人在高声叫道:“端木杨!”“端木杨,你在发什么疯?”他却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将她塞到车子里,扬长而去。
车厢里有些沉默的压抑,星蒙的灯光里仿佛可以看见他铁青的脸色,简直象要杀人一般,她的太阳穴里一鼓一鼓的,好象有一柄已经发钝的锥子,想要突围而出。其实也不过是徒然,那种无法言喻疲惫与厌烦又渐渐地袭了上来,四肢百骸好似被灌了铅似的,只得向椅背上靠了靠,车里没有开暖气,有一点凉,否则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还真是不错。
突然,车子被紧急地刹住了,她吓了一跳,微微睁开眼睛,只听他恶狠狠地骂道:“靠!我他妈的还真是疯了!”说着竟然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她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色,好象是在海滨大道上,护海围栏那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犹如水银一般的光,随风逐浪,闪动个不停。夜风中只见他的衣摆微微地飘动着,一下一下拍打在他的腿上。有一簇红芒在他的唇边凉起,紧接着升起了袅袅的烟,她和他星期一星期五的,周旋了些时候,好象没见过他抽烟,如今却在风中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也许他真的象端木娇呼喊的,“发什么疯呢!”
他真的是疯了,突然又转回身来跳进车来,劈头盖脸的吼了过来:“刘玉兰,你是白痴吗?还是你根本就是个高手…所以才那么无知无畏,随便什么人的车都上!那个胡斌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你就不害怕吗?”
她睏地有命,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想找点凉水来喝,可是他却这么没完没了地咆哮着,只得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道:“那么,我该不该怕你呢?”
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嗯?你说什么?”
她反唇相讥道:“你难道不是花花公子吗?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我不是就被安排在星期一或者星期五吗?”
四周一片沉静,就连那“哗哗”的海浪声好象也悄悄地引退了,围栏边的一杆路灯放射着幽幽的光,却仿佛舞台上积聚的那一束,只映照在男女主角的身上,其余的一切,连同这个世界都隔离地远远的,再也挤不进来了。
他眸中跳动的火焰,让人捉摸不定,“那个…那个…至少我连指头都没碰过你…那个家伙却不一样…我还以为你是对陈…没想到你竟然选了胡斌,那个人比不得他…是正人君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连哭都来不及!你一个女孩子,就没想过那可怕的后果吗?难道你真的是这么随便吗?”
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心中犹疑着,在那错综复杂的话语中突然抓住了一个“他”字…他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吗?可是已经容不得她想清楚了,那铺天盖地的吻已经压了上来,真的好似疯了一般,狠狠吮吸着,不依不绕地索取着,紧紧地环抱着她,仿佛想把她生生地嵌进自己的身体一般,不留半点缝隙。
有冰凉的泪顺着面颊滑进嘴里,仿佛有一点咸咸的味道,他突然放开了她,定定地望着泪流满面的她。良久,才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地重新系上刚刚被他解开的衣扣,温柔而缓慢地滑过她胸部美好的弧线,感受着那里惊恐的颤栗,不由得慢慢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发自肺腑的笑意。那手指轻轻地滑动着,最后却还是来到了她的身后,将她再度拥进了怀里,一字一顿地道:“刘玉兰,从今天起,我只有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