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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司徒清瓯回来,一脸的疲惫,正月初十墨军欲第一次渡渭水,被对面的沽军击退,损了点尖锐兵将,虽不严重,但是确定了河对岸的确是驻扎了重兵,且火力不小,皇甫昊天绝非等闲之辈,这样的情形,司徒清瓯一时也只得静观其变,不敢再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婉纱见他脸色不好,便也不忍烦他,自跟着他更衣洗漱,躺到床上,他搂着她,呼吸很快便均匀下来,似是睡着了。夜色里,她看着他俊朗深邃的脸。她的眼中爱意流转,手指轻轻地顺着他的额头点点向下抚过,挺拔的鼻梁,唇瓣,下巴的弧度,她知道自己真的是爱上他了,今天见了欧阳子傅,她更加确定了这爱早已是如此的浓重。
她明知道不该爱上他这样的男子,他的心中装着苍穹般浩淼的天下,他的手里握着众生的命运,爱上他,只能让她小小的心更加困惑迷惘,犹如飞蛾扑火般的决绝悲壮,可察觉到这儿的时候,却已经是晚了,她已经收不回了。他的心那么满,能否留出一块小小的角落给这个微不足道的罗婉纱,司徒清瓯……
他明明是睡了的,却突然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慢慢地移到他的心口:“婉纱,你放心,等平了这天下,我这心,就全都给你。”
她的眼泪落下。
一早起来,婉纱服侍司徒清瓯起床穿衣服,似是无意地说了句:“昨天去车站送我大哥回山岚,看见欧阳子傅了。”
“哦?”司徒清瓯面上立刻浮起一点不快,歪着头看她:“然后呢?”
“去茶楼聊了聊,他刚打英国留学回来,现在还是不错的,还要在墨安呆几天,我想得了空领他出去走走,看看墨安城的变化,也算地主之谊。”说着话,却不觉那人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抬起头看他,凌厉暴躁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把她烧化了去。
“不行!”司徒清瓯张牙舞爪地吼道:“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和别人出去!”
“我既是和你说了,就证明我心里没有鬼,你干嘛发那样大的火。”婉纱嘟着嘴巴,学着他从前某次的口吻:“你吃醋了?”
“我才不稀罕。”他扭头系扣子不理她。
“我稀罕成不成,你一吃醋,我就像吃了蜜。”她轻轻地跳到他面前,捧起他包公一样阴沉的脸,狠狠地在上面印了个口红印子:“你让我去嘛,我就是想尽个地主之谊,你让我在故人面前卖弄卖弄司徒大少对人家的好嘛。”
“我真拿你没办法。”她的话得他心意,他身子酥软,重重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今天真的有事,你别勾引我,一会我舍不得走了就麻烦了,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让刘相卯跟着你,晚上早点回来。”
婉纱自是带着小翠,由着刘相卯开车,去宾馆接欧阳子傅,两人一路上却也没什么说的,千言万语,此刻说出来竟然也都是累赘,只是看着路上的风景,婉纱偶尔指给他一些变化,沿途上路过两人昔日曾经玩耍的景致,也只仿佛是前世才有过的。
中午在福满楼吃了川菜,婉纱也觉得无趣,便带着小翠先回去了,独让刘相卯送欧阳子傅回那宾馆住处。刘相卯开着车,从后照镜看着欧阳子傅不无失意晃神的脸,突然没来头地开口说:“欧阳先生,我们大少想见见你,不知你是否方便。”
车子停在司徒幕府的办公大楼下,欧阳子傅进了大厅便将黑色的礼帽脱了拿在手上,跟在刘相卯身后,楼梯上到三楼往上便没有了人来人往,刘相卯见欧阳子傅只低着头满腹心事,便又缓和气氛似的问:“欧阳先生在英国都学些什么呢。”
“不过是一些经济学说,也只是理论皮毛。”欧阳子傅见刘相卯还算看得上眼的,便小心地问:“司徒大少找我,可是有何要紧的事?”
说话间,到了司徒清瓯的办公室门口,外面自有秘书进去通报,刘相卯敲了门便停住了脚步,恭顺地站在门口。
“欧阳少爷进去便知道了。”
三日后,欧阳子傅来司徒清瓯府上作别,他在墨安三日,婉纱自派人好好跟随服侍着他,一日三餐茶水点心照料得详尽明白,客气得让人觉得生分。许是他也看出一切无望了,司徒清瓯的女人,普天之下,又有谁敢再惦记着。便要赶着下午的火车回京都去,欧阳真在那帮他寻着工作,一时半会怕也就要忙着营生了。
这天恰巧司徒清瓯也在家,披着军衣外套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婉纱偎在他身边和他打着哈哈,欧阳子傅进来了,竟一时也是抬不起头来。
“欧阳先生好些年不回来,也不多住些时日,传出去,倒好像我们婉纱小家子气记仇不好好招待似的。”司徒清瓯眼睛不离着报纸上的战事新闻版面,声音也是淡淡无味。
“承蒙大少和少夫人关照,叨扰了这么多天,实在不好意思,我也该回去了。”欧阳子傅还是低着头,也看不出个表情。
“你得了空只管过来玩儿,有空我也想回去京都瞧瞧去呢,看看欧阳伯伯。京都物华天宝,地灵人杰,我读书那两年,竟也是玩遍了的。现在镇日呆在这墨安城里,偶也寻思着也是想念。”婉纱从茶几的果盘里掐了两颗樱桃,一颗塞进司徒清瓯的嘴里,一颗自己放在嘴边吧嗒玩儿,欧阳子傅见了这亲昵场景,晓得她心中已经是没了自己了,眼中也只是丝丝痛楚。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婉纱也不留,只叫刘相卯开着送去车站便罢。
“你这小狐狸,当着旧情人的面和我亲热,我看你这心还真是记仇得很,幸好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见欧阳子傅走了,司徒清瓯才放下报纸,揪着婉纱的鼻子,不无宠溺地说。
“你还没对不起我,全世界就你是最最欺负我的人。”婉纱被司徒清瓯一臊,面上绯红起来,把头埋在他胸口,嘴里讪嗒嗒撒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