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八十九节 杯酒释兵权（1 / 1）
我们的争执是怎么开始的呢？他是午时刚过才赶到这座小城，那时我正在小憩，虽倦怠但利索的起身迎接，原以为我们会面的气氛应该非常融洽，战时的每次见面都显得异常珍贵……
我望着眼前面红耳赤的东方明玥，一时间忘却了去听。
菊芋城不大也不繁华，可是充满了小城的淡雅，河流轻淌，沿岸花香阵阵，窗外的墙头上此时就冒着一团殷红，随着风轻摆摇曳。在警戒森严又剑拔弩张的战地看到这样唯美的画面，会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有什么发生了错位。
是有什么错位了吧。
啪！
猛的回神，我的目光不由聚集到了对面，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此时愤怒的拍击着桌面，而后我缓慢的往上看，服饰一如既往的质地优良，做工考究，越过包着金边的领口看到了微黑色的肌肤，继续向上看到了微微上扬倔强傲慢的下巴，那里长出了胡渣，青色，透着意想不到的憔悴，这不同往日的养尊处优，最后我的目光驻留在一双赤红的眼上，余光中唇红齿白，一开一合。
那样望着，内心中便泄去了争锋相对的高亢转而充满疲惫。
也许是因为我表情的变化，又或者是他自己本身就已经厌倦这样的争执，东方明玥突然止声不语，他站正了身子，侧了身子好像在努力平息情绪。
“韩如笑……你是只适宜攻不适宜守。”半响后，东方明玥放下这句话走了，背影看上去徒然陡峭起来。
背影渐渐远去我缓慢的思量着那句话，只适宜攻不适宜守？
不适宜守吗？
呵……
突然有一双手从身后锢住了我的双臂，下意识的我反手双锏，耳边传来一声女声强压的惊叫，我一阵失神，这才发现被我压在身下的是怜人。
“小……小姐……”怜人被吓得说不清楚，已经忘了在军营里需称呼我将军，纤细的手腕被我扯的通红。
赶忙松了手，我诺诺的不知该说什么，怜人的手腕上几道紫红色张牙舞爪的赫然醒目。
“怎么了？”门口响起妙语的询问，一闪眼她快步的跑了过来，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将军？！”
我连忙站起来，同时将怜人拉起，口中解释着：“没想到是怜人，所以……吓着了吧，怜人，疼不疼？”
妙语狐疑的望了望我，又瞧了瞧怜人。
怜人憋红了脸，终什么也没说，但心事重重的摸样让人心揪，妙语顿顿足，恨恨的问道：“笑君这是怎么了？怜人也认不出？”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啊……
只是下意识的反抗。
心乱了么？何时开始的呢？
“别说了，都怪我。”怜人的声音很轻，她拉了拉妙语的衣袖，轻轻蹙着眉头，复而转向我，道：“小姐……妙语姐姐不要责怪我，其实，将军什么的称呼，怜人早就叫累了，小姐，或者笑，或者妙语姐姐常常说的笑君，不才是我们该说的么？”
妙语放下了阻拦的手臂，也柔柔的看向我。
我却不敢听下去了，一个东方明玥已让我的心很乱，如何再承受这两双清澈眸子的光辉？赶忙接了话茬，道：“怜儿，我明白，但……”
“不！小姐不明白！”怜人执拗的抬高了声音，握紧了双拳，仿似在垫着脚跟说话，背挺得笔直。
妙语听了有些慌，忙四下看看，关了门窗，颇有责备的看了眼怜人，低声道：“便是想也不该如此，让他人听了去，有什么好的吗？”
怜人便顿了顿，片刻后，仿佛消了气势，轻轻的说道：“笑，那皇上与你是多么的不同……我好怕……”
怕吗？我摸了摸她的头，跟着我征战多方，原本黑亮的发丝现在雾蒙蒙的没了光彩。
“小姐，那可是上万人的性命啊！他、他、他……”怜人惊恐的说不下去，泪却先流了下来。
我心一凉，合上了眼，轻轻拉过娇小的身子，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片刻后，抬头看到了站在一侧的妙语，黑色的眸子清亮亮的透着明了。
是啊，我们争吵的声音那么响，想不听见都很难吧。
屠城。
多么残酷的两个字，他为什么能说的那么自然？我自是知道这是对剩下的青龙人赤裸裸的警示，然而除了这样的‘捷径’，再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择手段……
东方明玥，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话呢？
我们是否会越走越远？还是……
“让我休息一下吧。”我低垂着眼，看到了恍惚在眼前朦朦胧胧的黑帘。片刻后，妙语拉扯着怜人的衣袖退出了房间。
屋外阳光灿烂，我想室温不至于这么凉，但是就是这么冷。伴着盔甲的摩擦声我慢慢坐下，这身黑色战甲幽幽反光，我无法想象爷爷当年的形象，但是现在的自己是否应该思索一些事情了呢？然而脑海里翻腾着太多东西，挤得满满当当就是没了思考的地方。
但是，我知道，或许是到时候了，到了选择的时候。
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
“将军！”
屋外传来小马子的声音，我微皱眉，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将军，刘公公传话一个时辰后皇上宴请众将领，请您届时参加。”小马子高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宴请？我靠在了椅背上，即便要宴请，缘何是现在？我无声的叹息了。
一个时辰后，我褪去盔甲身穿青衣长袍去了宴会。宴会摆在菊芋城原守城大人的院落，那里种着几株玉兰花，洁白的玉兰俏枝傲放，此时正是盛开的时候，芳郁阵阵，加之高高矮矮的灌木丛衬出原来主人的雅致。
小马子紧紧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却被刘公公扯去了一旁，我抿唇一笑，冲小马子摇摇头，便跨入院中。
院子里灯火辉煌，人形熙攘，打散了原本的清雅白洁，酒已半巡，一副声色犬马春色夜香的景象，我顿顿，展了笑意缓缓进入。
“将军？”不知谁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打翻了手边的酒杯。
霎时，原本的笑语消散无声，一院子人目光骤然聚集在我身上。
“将军……”将领们慌乱的起身，不远处吴庸和矽尤也缓缓的站起来，吴庸别有深意的望着我，矽尤咬牙不语，目光却道出了心声。我的目光没有停留，四下颌首笑意连连。
“哎呀！韩将军？”东方明玥的脚步有些踉跄，拂去众人的搀扶，近乎是小跑过来，拉住我的臂膀，望着我道：“怎的才来？朕等你好久了。”
我泰然拘礼，道：“皇上恕罪，微臣来迟了。”
东方明玥憨态摇摇手，道：“不怪你，朕不怪你。身体可好些了？这时看来到没有什么别恙，我听说之前将军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将军您可是我军的守望，千万不可薄待了身体啊！”
“皇上的话让臣惶恐，为皇上效力、能为皇上分忧便是臣的荣耀。”我作势拘礼。
“将军？！”东方明玥的声音微微抬高，用力箍住我的双臂，仿似架起了我的全部重量，这哪里是醉酒之人的力量？我微眯了眼，余光中看到青筋暴露的双手，微叹，便顺了他。
东方明玥对左右喝道：“还不快来与朕一道扶将军坐下！”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我在东方明玥和韩冷意的搀扶下坐到了宴席的最左首。饭菜早已凉了，这个殊荣的位置空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将军今夜就不要喝酒了吧？”东方明玥亲手为我斟了杯茶，递到我眼前轻声道：“为难将军了。”
“皇上何处此言？小将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亲为？”我故作恍惚的接了茶杯，一饮而尽。
东方明玥这才仿似宽心，脚步略带飘忽的起身，对着两边的将领们笑道：“众将领，韩大将军为我大朱雀国耗尽心力，朕和诸位都看在眼里，朕能得此将军，复何求？来，让我们为了将军，喝掉此杯！”
月光流淌，我看到剔透的酒杯折射出让人迷茫的韵彩，合着众人的笑，揉在一起，仿佛黄熏熏的老式卷轴，定格在了最迷人的时刻。
“众将领，明日起，韩将军恐不能与诸位一起奋战沙场了。朕很痛惜，但是，我们不能没有将军，朱雀也不能失去将军，我们已经不能再失去另一位韩将军了啊！”
“菊芋城将作为我军在青龙的总部，韩将军坐镇这里，为我军的前进出谋划策，作最后的决定，韩将军的命令即便是朕也必须执行。众将领听明白了没有！”
我但笑不语，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张张惊愕不已的脸孔，或恍然或将疑，但都饮下了杯中醇美的液体。
选择已经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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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大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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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太多，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