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皇家往事（下）（1 / 1）
老皇帝无比满意皇后为他生的两个儿子,因为两个人都完美地继承了他强大的遗传特点——一个是脸, 网：
必然的，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和所有皇帝一样,他纠结而痛苦。
从感情上看，两个孩子他一样的宠爱，实在无法因为偏爱而给予任何一人太子位。从地位上看，俩人都是尊贵的皇后的一胞双生的嫡亲儿子，而且由于皇后难产,俩人都是脸冲下出来的,所以在产房的一阵忙乱后，谁也说不清这两人到底谁为长。
老皇帝犹豫不定，众大臣却主意笃定。
当年只因为老皇帝是独子,才让他这么个性格无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顺利成为太子，接着成为皇帝，然后就开启了当朝大臣的每天为皇帝惹下的乱子善后的噩梦生涯。所以，在朝为官的群臣们，为了子孙后代的身心健康着想，无论成见多么深的政敌，都在此刻达成了一致：坚决不能让官予君这完美继承了他父亲性格的人成为太子！至于官予天……人是比老皇帝还丑，但是好在多年来一直看着老皇帝那张脸，大家多少已经习惯了，况且在朝堂上大家可以低头不看啊，一来躲避了这丑脸的辐射，而来在皇帝看来还是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
所以，当老皇上在上朝的时候，炫耀般地说：“众卿家，朕的两个儿子都那么优秀，该立谁为太子呢？真是难办啊。”
礼部尚书崔大人跨出一步说：“依臣愚见，既然陛下如此为难，咱们就抓阄吧。”
抓阄，老皇帝细细品味这两个字。这来自民间的决策办法，通常用来决定“今晚回家还是继续留在百花楼”“这道题该选一，还是选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如今用来决定一个国家未来的领导人，未免……太好了！真是来自民间的神奇方法啊。就把天下的命运交给这两张小纸条吧！
“这个主意好，咱们就抓阄！”老皇帝撸了撸袖子，当即做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跟着旁边的小太监立即递上了一个小木盒子，听声音，里头骨碌碌滚着两个蜡丸。
老皇帝把手伸到里头，在两个蜡丸间犹犹豫豫，仿佛摸着两个孩子光溜溜的脑袋，对于哪一个，都舍不得揪下来。
终于，他摸出来一个，交给身边的小太监，太监捏碎了蜡丸，从中间掏出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个“君”字。
众臣刚要下跪恭喜皇帝，敲定了帝国的太子，抬头一看，却发现皇帝的脸色不太对劲。
的确，皇帝心里五味杂陈亦悲亦喜，喜的是太子终于定下了，悲的是……自己实在没摸过瘾啊。
“朕想了一下，定太子事关国体，不应如此草率。所以——”皇帝拖长声音说道，“应该多抓几次！”
果然不出所料！众臣松了口气。
小太监又拿着个大一圈的木盒，递给了皇帝。
皇帝抓阄的兴趣正浓，全然没有觉出这做工不算简单的纸条、蜡丸、木盒子的不正常的出现速度。
皇帝又开始抓阄了，从一开始的只抓一个，到后来的三个两胜、五个三胜……一直到最后的五十一个二十六胜，但匪夷所思的是，每个蜡丸捏出来的字都是一个“君”字。皇帝的心理渐渐变化，从最开始打算找出个太子，到后来赌气地打算从众多蜡丸中捏出一个写着“天”字的小纸条。
“朕就不信这个邪了，抓了这么多就没一个天字！”皇帝输红眼的赌徒般挽起了袖子，“来来来，众卿家，帮朕一起摸！”
于是身旁两个贴身小太监又变出个装满蜡丸的大木箱子，抬着一次走过下面站着的大臣，让他们每人摸了个蜡丸。
众位大臣捏碎了蜡丸后，里面的纸条毫无悬念地，还是一个“君”字。
皇帝看着传上来的满眼的“君”字，陷入了寻常赌徒挖空心思要扳回一局的心理。
这时，下面一个大臣跪下了，对皇帝说：“陛下，抓了这么多，都是二皇子的名字，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这就是说，二皇子是天定的帝王，请您不要犹豫了，就写下诏书召告天下吧。”
皇帝挥挥手，御史大夫开始拟定诏书，刚写到“今立二皇子官予君为太子”的时候，皇帝突然一拍桌子吼道：“你们把剩下的蜡丸给朕拿来！”
众人被吓了一跳，没等小太监反应过来，皇帝就亲自跑了过去，抬起箱子“哗啦哗啦”地把里头的蜡丸都倒到了地上，然后蹲在龙椅前“啪啪”地一个个捏碎了所有的蜡丸。
渐渐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把所有反常的事情联系起来一想，决定勃然大怒：“说！这是谁干的，把所有纸条上都写着二皇子的名字！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们还想要自己脑袋的话，就乖乖给朕招了！”
大臣们看到皇帝的脸色，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求饶道：“陛下息怒，臣等不是有意要欺骗陛下的，只是因为这二皇子实在是天赋帝王之才，我们都觉得他是太子位的不二人选啊。”
皇帝继续怒：“你们如此愚弄朕，是觉得朕糊涂，分不出好坏么！”
“臣不敢，陛下赎罪。只是我们都很看好二皇子。”
哼，你们变着法要朕立二皇子，朕偏不干！
皇帝的叛逆精神迸发了，冷笑道：“这么多年，朕早就厌倦了被你们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你们不择手段地要朕立二皇子为太子，深谋远虑，用心不可谓不深。朕不识破便罢，但如今被朕看穿了，就无论如何不能遂了你们这些势力小人的愿！”
听了这话，大理寺丞方大人冲出队列，爬到皇帝脚边，连哭带嚎地说：“陛下啊，二皇子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美貌无双，若封为太子，实在是我朝之幸，天下之幸啊。望陛下能顺应天意民意，立二皇子为太子，成我朝万代之久啊。”
结果说道相貌，算是彻底戳到皇帝的痛处了，于是皇帝一甩袖子，愤然离去，临走时冲御史大夫吼道：“给朕写上，立大皇子官予天为太子！谁再跟朕提立二皇子的事，杀无赦！”
满朝文武擦了擦头顶的冷汗，悄然退去，但是嘴角都噙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宰相府。
当晚，满朝三品以上的大臣齐聚宰相府，共同庆祝官予天得立为太子。
“在下敬大人一杯，”来到宰相面前的正是崔大人，“我只想到要在纸条上做手脚，却没有想到让皇帝发现破绽，然后再因为自己的叛逆心理而正中我们下怀这一层。大人实在是高，实在是高。”
“皇帝精明，单单做手脚，必然会被他看出破绽，只有在激发出他的反叛精神后，让他一心要立大皇子才行。”宰相淡淡地说，在大家的称赞声中想：这就是打小看着皇帝长大，被他折磨了四十多载的经验教训啊。
“其实，今天还有个大功臣，”宰相把酒杯敬向方大人，“大人的表演真是出神入化、力挽狂澜，让陛下彻底坚定了立大皇子的决心。我建议大家都敬方大人一杯。”
于是，所有人都举杯向方大人，当代朝臣的关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程度。
皇宫内。
官予天接到圣旨后，倒也没有大喜大悲，只是仔细看了看那圣旨指着一片划花了的字迹问：“父皇，这开始写的是二弟？”
皇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开始差点着了那群大臣的道，还说什么拥护你二弟。朕还不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不就是见你二弟貌美么。太□，朕怎么好把儿子放到这么群人的跟前。”
官予天沉默，心中小刺痛，想：难道自己被立太子，是因为不如二弟美么？
醉花厅。
宫里的小太监拐弯抹角好不容易找到在这里喝花酒的二皇子官予君。去楼下接了趟圣旨，官予君又闷闷不乐地回到楼上继续跟少林的空明大师对饮。
大师见他脸色不对，问：“王爷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我父皇刚立了我大哥为太子。”官予君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哦，皇权斗争的战败人士啊。你可遇到解决人生疑难杂症的专业人士了。空明大师双手合十向官予君一拜，准备展现自己喝花酒之外的专业知识：“王爷，人生在世，名利就是过眼云烟……”
“不是，”官予君一摆手，“父皇觉得封了皇兄，对不起我，所以又给了我一堆封号和封赏，我上个月才印好的一堆名帖，又废掉了。还有，为了安抚我无法三宫六院的遗憾，已经给我定下了十几家贵族名媛，要我有空的时候回去挑挑，抽空就成个亲。”
“这……”空明觉得自己实在解决不了这得了便宜卖乖的心态，只好端起杯子说：“来，喝酒，为了废掉的名帖和女人！”
酒过三巡，官予君问：“不知我向大师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仔细考察了三个地方。第一是江南小城林幽，那里景色秀美四季如春，最适合居住，而且通往该地的路途十分隐秘，一般人找不到。第二是武林重地江临，已经有消息说几年之后武林大会将在那里召开，所以那里必将是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第三就是京郊的张镇，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官予君看了一眼在醉花厅头牌怀里酣睡的小阿斗，思索了一会说：“还是去林幽吧，环境好，适合小孩子。其他的地方，等我下次被迫离家出走，这孩子也大了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