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男色时代（1 / 1）
加洛站在据说是京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在飞扬的尘土中,：/
镜头回放：两柱香功夫之前。
修月车上载着一车子的伪女人，每个都被守城的官兵狠狠揩了一遍油之后，痛快放行了,反而是加洛这个真女人，被人上上下下鄙夷地打量了一番，才挥着手骂骂咧咧地放了。
沿着宽阔的马路前行，刚来到这个路口，修月就毫不客气地把加洛卸了下来。
“啊？”
“我要回店了,就不陪你找官予君了。”修月既没有送佛送上天的觉悟,更没有为女士着想的风度。
“啊！”
“在京城，不愁找不到官予君。”修月探出头来喊道，话音渐小,人已远去。
看着修月匆忙远去的身影，加洛完全有理由相信，其实并没有人追他。他修月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回去骗几个小兄弟入伙罢了。看来边陲小镇果然不比京城，在其他地区女色尚未普及的情况下，这里已经提前进入男色时代了！
但是，这官予君到底在哪里呢？加洛茫然。
这“人人都知道”的事其实就是牙缝里的韭菜叶子，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就当事人蒙在鼓里，还咧开大嘴冲人家特灿烂地傻笑。
加洛看了会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心说：京城，京城，果然……不过如此。
虽然，身处政经文中心的京城比江湖小镇江临热闹的多，但非要让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生于世界第一人口大国见识过首都脚不沾地就可以游遍王府井的人，评价这么个古代初级农耕社会“哇塞，好繁华的地方”，实在太违心了。
京城热闹归热闹，但比起精灵古怪的小镇江临，则是多了分世俗，少了些灵气。加洛心里冷笑：官予君啊，官予君，你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高深莫测的模样，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大俗人啊。
可是，即便是鄙视之情，没有受众对着空气自己翻白眼，也是十分无奈。所以加洛现在很希望面见官予君，把这大大的白眼直接送给他。
只是路分四方，到底该往哪走呢？
观察了一会，加洛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人潮自四面八方涌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就开始发生奇异的分化——女人一律向东，男人全部向西，泾渭分明丝毫不乱。当然，这是指同性出游的，或是单身男女。偶尔有结伴而行的男女，却都堵塞在了路中央——两个人都是拼命向一方挣脱而去，而手却死死地抓住对方不肯放松。那样子乍一看，像男人出门偷腥被女人当街抓住要扭送回家，但仔细一看，却更像夫妻打算俩各自去偷情，又不想放对方去，于是就这么僵持在了路中央。
男人向西好理解，想必那大名鼎鼎的醉花厅就在西边。加洛知道修月出逃又回归的消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于是造成了这种万男人空巷的情形。这女人一律向东又是在干什么呢？
参透了一下这玄妙的场景，想起修月的话，加洛终于了然：官予君，你终是耐不住寂寞出台了么？
脑子里勾画着官予君凭栏媚笑满目风流的样子，一路向西，还真来到一座摇红飘绿人声鼎沸的精致小楼。
美人阁。
加洛低头就闯，抬头就撞着一人。
那人一边揉着被撞地生疼的胸口，一边挤出行业标准微笑：“哟，这位姑娘，第一次来我们阁子吧？这是想找谁啊，走的这么急？”
这青楼姐儿的语气，这破败的莽夫嗓子。加洛抬眼细看，眼前竟然是一位混搭了妓院打手和店小二风格的熟人。
“大柴！”
“教主！！”
顾不得俩眼泪汪汪，加洛马上在大柴身后搜索着，因为这种打手、小二合二为一的省钱简约风格，通常代表着某个幕后黑手。
果然，听到大柴又用破锣嗓子娇嗔地喊道：“爹爹，您看谁来啦？”
那边传来一声熟络热情的招呼：“哎呦，这位小姐今有空过来了？是找人下棋呢，还是来美容的？下棋的，我们这里有象棋围棋五子棋，当然近日最流行的还是老少皆宜的五子棋了。要是美容的您可赶巧了，今天是时尚界大师何灵亲自主讲！”
加洛见眼前飘一个五彩斑斓的鸡毛掸子，惊道：“小蔡，你这唱的是哪一出？”
小蔡看清来者却是眼圈一红激动地说：“姐姐，可把你盼来了！”
镜头回放：一个月前。
当众人从倒塌的小蔡客栈的废墟中挖出小蔡，又报复性地在他脸上抽了几个耳刮子却又美其名曰“唤醒晕过去的人的最佳办法”之后，小蔡这才幽幽转醒。
看着一地残渣，小蔡天地毁灭般的心灰意冷。
众人倒也公私分明，恨他平日财迷刻薄工钱是一回事，靠他吃饭又是一回事，所以此时都真诚地替他担心。
而那边，何灵看着自己的脸晕了又醒，醒了复晕，无人问津。
深夜，当花容、月貌、打工四人组围着小蔡，绝望地挤在一堆用客栈的窗户框子生火取暖的时候，几个曾经来参加选美的小哥，如同半夜偷食的耗子般鬼鬼祟祟地从暗处现身了。
“去去去，”月貌赶那几个人，“加洛被劫走了，客栈也被拆了，你们还想干什么！”
“我说你们也忒不厚道了，不就骗你们点钱，至于么？再说小蔡都说要替加洛举行选美了，你们还这样不依不饶的，怎么样，人才两空了吧？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空长脸的废物……”花容数落，对她聒噪，众人难得地赞许。
几个美男瑟缩了一下，终于等花容说完，才期期艾艾地说：“其实我们也是想选美继续的。本想在美男榜上占个位置，今后生计就不愁了。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现如今，只希望蔡掌柜收留我们……”
“收留？”月貌没好气地翻白眼，“拿空气收留啊！”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没说话的小蔡在人后不易察觉地转了转眼珠，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哦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惊悚。
“小蔡，你终是受不了刺激，傻了。”月貌哀怨地说。
小蔡不理她，只对着那几个人说：“若我肯收留你们，让你们的脸发扬广大，你们是不是任我摆布呢？”
几个不知深浅，没见过小蔡真面目的人盲目地点着头。
“好！”小蔡眼中金光四射，一扫方才的萎靡不振。
“相濡以沫，不如相望于江湖！”
当晚，众人就跟着小蔡把客栈的地皮挖了个遍，总共搜罗出了百十两银子后，彻底消失在了江临镇。
十天后，一幢精美的小楼，一个的神秘团伙出现在了京城。
开始，大家以为那喧嚣艳俗之地只是个寻常青楼，于是无不嗤之以鼻，哼，在修月家门口抢生意，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后来，大家渐渐地看出些不同。
那阁子的主人自称是天下第一、拥有江湖美男榜的女侠加洛的亲弟弟，那阁子号称只卖男色只招揽女人，那阁子的小哥儿据说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美男，那阁子里据说有能让女人容颜不老的绝世秘方，那阁子……
总之，那阁子有着太多的传奇，太多的秘密。
于是，一时间美人阁在京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中名声鹊起，阁子的主人也成了京城色情业异军突起的神秘人物。
“这就是你的发迹史？”加洛看着眼前一副老鸨相的小蔡问。
“是啊，”小蔡可怜巴巴地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才用了姐姐的名号，还望姐姐莫怪。”
果然是小蔡啊，为了钱，可以把自己转型地如此彻底。以前对自己一副老板对小二的架势，现在一口一个软软糯糯的“姐姐”，还真是不适应啊。加洛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哆嗦，然后说：“用我的名号可以，不过我要占一半的股份。”
“没问题！”小蔡二话不说，掏出个早已准备好的契约让加洛签了。
小蔡这么痛快，总让加洛极度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反悔的当，就听小蔡对外面吼道：“准备酒席，招告天下，我姐姐回来啦！”
加洛缓缓回头，开始疯狂猜测小蔡突然变大方背后的阴谋。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果然是天下普遍真理。小蔡在京城混地风生水起之时，难免遭人猜忌，于是“加洛跟本不认识小蔡”“小蔡门口挂着的榜单分明是假的”“那些男人啊，从来没上过榜”之类的谣言开始流传。
小蔡的生意正是建立在“美男榜”这名声之上的，现在谣言越来越盛，仿佛印证谣言一般，加洛迟迟不现身，他的生意也越来越艰难。正当一切将要大白于天下，他这个骗子身份即将被揭穿之时，加洛终于华丽登场，此时，还有什么要求是他不能答应的呢？
嗯，其实是有的，还有很多。例如——
“再加二成股份，这姐姐是好当的么？”加洛悠哉地喝茶，样子却像个奶奶。
小蔡纠结。
“不给？呵，看样子该来的贵客都来了。我还是对大家坦白当初我是如何想认你做弟弟，你于是如何坚贞地不从的吧。”
小蔡咬牙切齿。
最终，在加洛无情的逼迫下，铁公鸡小蔡还是放弃了一成的股份，如此，加洛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美人阁幕后真正的老板。
向天下宣布了自己的名号，周旋在京城名媛之间，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加洛心中狂喜。自己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奋斗许久，最终名利双收！
然而好景不长。
酒过三巡，正当加洛面红耳赤地跟一个姑娘争论男人和女人谁更好色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在她耳边低语：“女侠，皇帝陛下有请。”
加洛大惊。是自己伙同修月逃跑的事情终于暴露了，还是自己这猪壮大的太快了？
“不是，”那人看着加洛警觉的神情一脸正义地纠正，“陛下只是想咨询一下关于江湖美男榜的问题。”
原来如此，加洛这放下一颗心，告别了酒宴上的人们，跟着侍卫向皇宫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出自《庄子·大宗师》“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不如相忘于江湖”。 词句本意就是：两条鱼在即将干涸的池塘里相互吐气以滋润对方，与其如此，不如一起投身于江湖。
小蔡的话就是取其本意“与其在那么个小破地方伤感，还不如去京城闯荡一番”，与风月无关。
其实，在我心里，小蔡一直是个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