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霍小玉传(1 / 1)
官予君猛地抬头,看到面前的表妹霍小玉顿时有种噩梦连连——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更为确切——:/
霍小玉是跟他青梅竹马的女孩。不过,官予君一向是痛恨“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的,他觉即使是陌路的男女沾上这四个字的时候,都有种可怕的暧昧,他和霍小玉,官予君更喜欢用“不幸年岁很相仿”“不幸有点亲缘关系,所以不得不经常来往”这样的句子来形容。
但霍小玉却不这么看。
这个人生第一句话是抱着官予君清晰地喊出“相公”二字的女孩,在五岁前就筹划好了她和官予君盛大的婚礼以及幸福的后半生。以后的岁月,她的人生就围绕着两个主题展开:一是急切地盼望着自己长大;二是严防死守不要让任何人惦记了她的漂亮花瓶准相公。
官予君一直拒绝霍小玉的示好,坚决说他们毫无相似之处,所以不能在一起,但这种说法绝对是有失偏颇的。因为起码官予君的人生也是围绕着两大主题展开的:一是逃脱以霍小玉为首的各类女孩的追逐盯梢打劫占便宜;二是极为惊恐地计算着自己的年龄,生怕一不小心就到了该成人成家的日子,自己却没能逃到深山老林里躲起来。
所以,十五岁的官予君才放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四处漂泊,贩货经商。
逍遥日子过惯了,官予君竟然忘记了身后的烦恼事。
而本身就是烦恼事的霍小玉,却时时刻刻惦记着官予君。
那几日,一对黑衣人把自己少爷送到了大青山上之后,就被哄了回来。见少爷这种态度,就知道是少年仔胡闹,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于是留了几个人山寨四周守着,其余的就回家复命了。
回到家,不要意思跟主人说“少爷上山跟山贼同流合污了”,就只好编道“少爷尚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耽误了几日”。
官予君素来行踪不定,家里人也就信了。
黑衣人们擦擦撒谎时紧张出的汗,就各自散了。
但此话却骗不过霍小玉。没等自家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复命的话说完,霍小玉那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触角,就发觉出事情不对劲,于是亲自去官家查询官予君的行踪。
“你给我说,官予君是不是躲到哪个妓院里逍遥去了?还是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十二岁的霍小玉堵住了一个在茅房如厕黑衣侍卫,厉声逼问。
黑衣侍卫蹲在那里继续也不是,不继续也不是,茫然地抬头看霍小玉,一脸的扭曲。
“看看,瞅你那表情就知道官予君没干好事!”
小祖宗哎,便秘都这个表情好不好。黑衣侍卫觉得自己再被她逼问,可能留下心理阴影后半辈子都得便秘,遂决定出卖主子。
“少爷在大青山。我说祖宗诶,你一金枝玉叶的小姐跑这里来干嘛。”黑衣人哀嚎。
“他在大青山干嘛?是不是藏了女人!”
“他去做山贼了,那山上清一色的男人,连猪都只有公的没有母的。”侍卫已经憋红了脸再也不能忍了,抬腕虚打一掌把霍小玉推出门外。
霍小玉再上前砸门,门已经纹丝不动。
“哼,你不说我找别人去。”霍小玉愤然离去,转身时不忘把侍卫掌风不小心带出来贴到她身上的草纸揉烂了扔到地上。
几天后,霍小玉就集合了当日护送官予君的队伍,准备上山寻人。
出发在即,她特别兴奋,凑到熟人面前问:“哎,那日你没有草纸怎么从茅房里出来的?”
倒霉的侍卫顾左右而言他,霍小玉穷追不放,一连数日。终于,该黑衣人心怀这对少爷的无限同情在途径少林的时候成功叛逃,上山剃度做了和尚,从此远离红尘,远离女人。
其他黑衣人见同伴如此悲惨的遭遇,于是极没职业操守地把官予君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了霍小玉。
一干黑衣人再三起誓,他们的少爷没去勾引女人,霍小玉才把上山捉奸的态度转变为迎接夫君归家。但刚走到山口,就见官予君被十来个姿态各异的女人环绕着,虽然他表情忧郁爱答不理,但他旁边那个女人明显企图摸他的手,搂他的肩。
“官予君!枉姑奶奶为你担心了半个月,原来你跑这里风流快活了!”
那一瞬,草木为之含悲山河为之色变,霍小玉身后的侍卫纷纷拔出刀剑,打算一有风吹草动就自行了断。
官予君疯狂思索了一会现场逃跑的方式,未果,于是淡淡地说:“哦,你来了,那回家吧。”
霍小玉却不打算善罢甘休,跳到那堆女人中间怒吼:“勾引我相公,找死!”
情感上官予君很想纠正霍小玉这句话中的两个错误,他既不是她的相公,他们也没有勾引他,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做的后果是极为可怕的,所以他像所有怕老婆的男人一样,抱头蹲在路边静观其变。
但霍小玉这声彪悍的吼声却吼出了前山贼们最后的血性。一个山寨最高的成就不是有多大名声,一个山贼的最高成就也不是抢多少东西,他们最大的荣耀其实是抢得一个如花似玉彪悍凶猛的压寨夫人。
瞅瞅,这小丫头,只这么一喊就比以前修月在台子上磨磨叽叽讲半天要有效果的多,有此女压寨,还愁大青山日后的风光么?于是众人心照不宣地决定为新任大王做最后的贡献,把这女娃子捆了给他送上山去。
于是众人笑嘻嘻地问:“小妹妹,有没有兴趣来大青山入伙啊?”
于是修月笑嘻嘻地问:“小妹妹,有没有兴趣做妈妈我的姑娘啊?”
官予君大惊失色,他很赞同表妹去做压寨夫人,却对修月的提议恨之入骨,不是出于亲情担心霍小玉沦落风尘,而是害怕这女孩知道了修月的新职业。
果然,霍小玉清楚地了解“妈妈”和“姑娘”纯洁字眼后不纯洁的含义,冲官予君咆哮道:“还不承认!这妓院的老鸨连着全院的姑娘都让你勾引到手了!”
官予君闻言,果断地窜到一群黑衣侍卫身后,由他们掩护着向山外撤离。
“哼,官予君,老娘今天就让你看看随便勾引女人的下场!”霍小玉狂暴的气场骤然飙升。
众侍卫在她强大的压力下无不两股战战,小心翼翼地且战且退。
修月并众山贼看着看道暴戾的红色身影单枪匹马逼退一排阴郁的黑衣打手,不约而同地遗憾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么好的姑娘不去山上压寨或是山下做花魁,都是世人莫大的损失。
半响,那群人虽看不到身影,却仍不时地有惨叫声传来,修月象征性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挥挥手,算是跟他事业的领路人官予君告别,然后转身向众位姑娘,轻挑地问:“咱们的阁子叫‘醉花厅’怎么样?”
岁月荏苒,修月的醉花厅果然如他当初设想一般,开遍全国各地,他也如愿地成为了花魁中的花魁,名妓中的名妓。
而官予君,则十几年如一日地逃脱着各种女人的追逐,实在郁闷之极,就跑到修月的阁子里喝纯洁的花酒。每当醉眼朦胧的时候,他就会瞅着修月那张精美的老鸨脸想:岁月是不是太过弄人?如果当初他从了修月,跟他一起经营醉花厅,日子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修月的成功和官予君的无奈,无不在诉说着一个深刻的哲理:人生啊,有规划就有得老鸨做,没规划就得像不幸的官予君一样时时刻刻处于逃亡的生活,尽管追逐者都是美女,但日子却很悲惨。
至于不知道是否有过规划的大青山寨,依旧在那云雾缭绕绿意盎然的青山碧水间悄然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