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 事（下）（1 / 1）
“惠仙妹妹，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替我求情？你明知道妈妈对胭脂言听计从，她又对我成见极深。你这是何苦呢？”小怜酸楚地说着，惆怅万分。
“小怜姐，我们是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决不会眼看着你一个人受苦的。”惠仙诚恳地望着小怜发自肺腑地言道。
“我的好妹妹！”小怜一把将惠仙搂在了怀里。
柴房里有许多老鼠，它们上窜下跳地吱吱乱叫，吓得小怜和惠仙紧紧地抱作一团。
“小怜姐，你说它们会不会咬我们啊？我怕！”惠仙瑟瑟地说。
“不会的，我想它们不饿。”小怜颤抖地说着，还没等他说完，突然一只大老鼠从她的脚上踩过，“啊！”小怜惊叫一声，吓得连忙将脚缩了回来。
“怎么了？小怜姐。”惠仙听她一叫神经更加紧张了。
“没，没事。”小怜强忍着泪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间夜幕降临了，还不见有人来开门。
“小怜姐，妈妈什么时候才放我们出去呀？难道她真的让我们在这里过夜吗？”
“惠仙妹妹，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小怜满心愧疚。
“别这么说，小怜姐，其实在哪过夜都一样，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惠仙壮着胆子说道。
夜渐渐地深了，四周漆黑一片，冷冷清清，无限寂寥。猫头鹰的声声哀鸣更增添了黑夜的恐怖。
“小怜姐，这是什么鸟叫啊？好吓人！”惠仙依偎在小怜怀里惊恐地说道。
“别怕，这是猫头鹰。”小怜紧紧地搂着她，“惠仙妹妹，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说着她掏出玉箫吹起一首《梅花三弄》。
伴随着悠扬的箫声，惠仙减少了几分恐惧。她痴痴地听着，仿佛忘却了饥饿、寒冷，置身于一个无比美好的世界里。一曲终了，惠仙又被迫回到了黑暗的现实中。为了减少她的恐惧，小怜不停地吹呀吹呀，她边吹边回想着与剑平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也感到无比幸福。就这样，她整整吹了一夜。
第二天，仍旧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人来送饭，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小怜早已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她也再没有力气吹下去了。为了减少水分的丧失，她们二人都沉默不语了。但她们一直不停地用眼神交流，互相鼓励对方坚持下去，不要倒下。她们一起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挨的一天。
第三天早晨，惠仙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小怜欲哭无泪，她用尽全力爬到门口，无力地敲打着门，从喉咙深处发出声声哀求：“来，来人啊！……快，快开门……开门！救人啊！”连喊了几声后，她也终于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当小怜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她挣扎着坐起来，四处寻找惠仙的身影。可是由于身体极度虚弱，她头昏脑涨地眼前一片模糊，费了好大劲儿才看清躺在对面床上的惠仙。她们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放她们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到很累很累，像虚脱了一样。过了好几天，她们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天中午，胭脂破天荒地走进了小怜的房间。她看到面色惨白，憔悴不堪的小怜，心中无比畅快。她不屑一顾地瞥了一眼小怜，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怎么样？关柴房的滋味还好受吧？”胭脂得意地说。
小怜和惠仙低着头站在地上，一言不发。胭脂看到她们的样子，越发得意起来，“小怜，我告诉你，这次是轻的。下回可没那么便宜了。别以为自己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就可以肆无忌惮。大人是永远不会喜欢你的！你最好放明白点，别和我争宠。你斗不过我，我胭脂得到的东西决不许别人抢走！否则我会让她死得很惨！”胭脂咬牙切齿地说。
“胭脂，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小怜直视着她，平静地说道：“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人各有志，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求名，还有的人求利。但还有一种人什么也不求。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和你争什么的。你的荣宠，你的身份，还有你那特殊的地位，这些在你看来视若珍宝的东西，对我来说却一文不值。甚至得到一点都是对我极大的玷污。胭脂，其实你最大的敌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你胡说！”胭脂气急败坏地嚷嚷道，“你是口是心非！别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你心里明明巴望着大人宠幸你，却反过来给自己树贞节牌坊，真不要脸！”
望着胭脂那张因气愤而扭曲变形的脸，小怜突然可怜起她来。作为一个女人，她靠出卖自己的色相和肉体来博得男人的宠信。心甘情愿地做男人的玩物，没有一点尊严和人格可言。然而一时的恩宠又能持续多久呢？当她色衰之日，就是爱弛之时。她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在男人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任其发泄欲望的工具。当她一旦失去了供其玩乐的资本，就会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毫无一丝怜惜。到那时谁又会记得她曾经拥有的荣耀呢？这无疑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小怜望着眼前穷凶极恶的胭脂，对她产生了无限同情。在那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外表下，是一颗空虚、孤寂、胆怯的心。她时刻都处在极度的恐慌之中。在吴少阳面前，她要强颜欢笑，奴颜婢膝，生怕做错了一点，失宠于自己的主子。在其他女子面前，她又要时时提防别人与她争宠。从而无中生有地人为设置了一大堆强敌。她处心积虑地同她们周旋、较量，只为了延续自己那早晚会失去的尊崇地位。她的内心最痛苦，最无助，也最害怕。为了掩盖胆怯的心理，她故意装出凶悍的外表，使别人对她产生畏惧。然而这恰恰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可怜。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吧！”胭脂见小怜半天未曾开口，得意地说道，“别以为谁都能被你瞒过，别以为没人能识破你的诡计。你骗得乐别人，可骗不了我！告诉你，谁和我过不去，谁就没有好下场！”胭脂恨恨地说。
“胭脂姐，大家都是患难姐妹，何必自相残杀呢？”惠仙看不惯她的嚣张气焰，苦劝道。
胭脂不由分说，上去就打了惠仙一记耳光，接着破口大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谁跟她是患难姐妹？她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她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而我是未来的姨太太。小怜，别怪天也别怨地，只怪你娘给你起错了名字，一辈子都福薄命浅，只能做只可怜虫！认命吧！”胭脂恼羞成怒，对小怜极尽羞辱之能事。
小怜上前搀扶起被打倒在地的惠仙，她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要打要骂冲我来，你拿她出什么气！实话告诉你，别说是吴少阳的姨太太，就是让我做皇妃我也不稀罕！”小怜坦然无惧地大喊道。
“贱人！”胭脂上前又打了她一记耳光，“以后有你好受的！”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小怜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下来，她只感到万般委屈。在她心中只有剑平一人，做他的妻子是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吴府里，她受尽了凌辱与折磨，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只为了能与剑平再次重逢。今生今世她是非要等着他不可的。
“小怜姐，以后你可要小心了，胭脂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惠仙不无担心地提醒她道。
小怜点了点头，慨叹道：“她是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志的。也许有一天，她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那后来呢？”方明急切地问道。听着小怜的叙述，他也很为小怜的未来担心，“她没再难为你吧？”方明关切地说。
小怜轻轻叹了口气：“她并不是我最大的威胁。她对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无助的女人出于嫉妒而发出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呐喊。她并不会因此而得到一丝一毫的享受和安慰。相反，在事过之后她会感到更加空虚和落寞。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是另一个人，他具有超凡的智慧和胆识，只可惜他未将上天赐予他的才智用在正处，而是用在了如何实现他的野心上。他不惜牺牲无数人的生命来实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也不幸成为了她们当中的一员。我一生全部的希望都毁在了他的手上。他是我心中永远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