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阳错2(1 / 1)
夜,墨黑。厚厚的云层将空中的一轮明月遮掩。在这炎热的夏日,吹着微微凉风的深夜里,正是人们好眠时。
但在御花园一角的一座高楼上,却仍闪烁着一点灯光。遨清国当今国主——龙琰耀晨正端坐软榻之上,浓眉深蹙,左手手指无意识的在矮桌上轻轻敲击着,一脸沉思。
他面前的地上正跪着一个身着黑衣之人,低头不语,似正等待着他的指示。
良久,龙琰耀晨才似回过神来,抬头揉了揉额头,用略显疲惫的低沉声音问道:“还有什么?”
“属下无能,目前只查到这些。”黑衣人有些惶恐的回道。
“嗯!”龙琰耀晨只冷漠的一声哼。一股威压的气势使地上的黑衣人头低得更低了,冷汗不自禁的开始从背上冒出。
半晌,才又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对他道:“再给你三个月,尽快查清。否则,哼!你知道该如何!”
“是!”黑衣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深感时间的紧迫。一磕头,道:“属下告退。”
龙琰耀晨随意的一挥衣袖,看着黑衣人消失在自己眼前后,才向着门外道:“别让人来扰我。”
守候在门外的刘公公,低低的回了声:“是!”便再无声息。
龙琰耀晨斜躺在软榻上,闭着双眼假寐,脑中却因着黑衣人的话而思潮起伏。
“飞云寨寨主龙鹰有可能就是三皇子——龙琰鹰!”这是影卫五的原话。
有可能,为什么只是有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朕的三皇子了?
还是说,是他根本就不想再认我这个父皇了?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世,却去当一个强盗头子?
这些年来,自己派出了多少暗卫去寻找,可每次总是差了那么一步。
当听到有人对他追杀,而最后他生死不明时,自己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啊!
知道是朝中有人不想让他回来,甚至是不想让他活着。他的母亲不也是因此而送命的吗?
当年他虽然救回了梅妃,却让她再一次生活在失子的痛苦之中,一次次的失望让她抑郁成疾,最终病故。
而他却还要承受这种心被活生生的撕裂,鲜血淋漓,痛却无处宣泻的生活!
这至高无上的皇位啊,若是早知要付出失去最爱的代价,他还会不会争?
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许为了生存,他还是会争的吧!
想想,当年父皇突然驾鹤西归,未留下只纸片语,其时皇弟龙琰耀光远征未归。
朝中某些另有用心的人,竟然暗中流言是他动的手脚,只为了这个皇位。
当时的他本无心争权夺位的,但那越传越烈,不堪的流言攻击,让他明白,若他放弃了争那个位子,便也是放弃了生存之路。至头来,怕是到死,都会尸骨不存。
他不想死!更不想自己心爱的女人陪他死,所以,他不争也得争!
那是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争斗啊!当他终于站在权力的最顶端时,还不等他庆幸自己的胜利,便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梅儿的亲子夭折在眼前。他却不得不忍!
还不得不封那个害死他爱子的女人为后,只因为她是左相的女儿。他需要她身后的势力。
再封穆雪贵妃,因为他不仅仅需掌握兵权,还要平衡后宫的势力。独独对从一开始便跟着他的梅儿,心存内疚。知道她深夜独自哭泣,却无法安慰。
登位三年后,梅儿再次传出喜讯,怀上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
其时,皇后所生的大皇子龙琰宇已有二岁,穆雪贵妃所生的二皇子龙琰腾也有一岁多了,但他却好像是第一次做父亲般的紧张,焦虑,小心翼翼。为保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他差不多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梅妃的宫中。
十个月后,当那个粉嘟嘟的小肉团终于被他抱在怀里时,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那样的激动,双手都在打着颤,全身是僵硬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怀里的小不点。
可那小不点却仍像不满意的在他怀里握拳蹬脚的,哇哇大哭,真真是急得他出了一头一脑的热汗啊!
可转眼间,那个还抱在怀里软软的小不点已是个六岁的小男孩。稚气清俊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的神色,昂着头,大力拍着自己挺起的胸脯,站在自己面前大声的保证着他会保护他的母妃。
可当时的自己又哪里知道,这一出宫,直到他母亲死去,他也再没回来过。
他悔啊!他知道这一切只因为他不立太子!
皇后要他立太子,大臣要他立太子。而他却私心的想把最好的只留给这最小的儿子,却反而是害了他啊!
当时的他真想丢下所有烦心的政事,亲自出来寻他们母子啊。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却还是只救回了梅儿,却丢了儿子。
正在他还要再寻找时,草原上已经归顺多年的各部族再次蠢蠢欲动,如此的巧合,不得不让他疑心,却没有时间去深究。
皇弟龙琰耀光再次受命领军出征,他也只能留守京中,运筹帷幄。事情一桩紧接着一桩,但再忙他仍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去寻三皇子。直至今时今日,再次听到这个可能是的消息,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有激动,有徬徨,有害怕,有期盼。
斜靠在软榻上的龙琰耀晨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梅儿,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鹰儿啊!我老了,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他了。在来见你之前,你可一定要保佑我找到他啊,我是一定要把这个位子传给他的。若是再敢有人反对,哼!我便让他们跟着我一起走。梅儿,你说,这次一定是鹰儿了吧!别再让我失望了。千万别!”
直到天色微明,门外的刘公公轻声低唤着:“皇上,该起了。”龙琰耀晨才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睁开了那双不再明亮,但仍旧锐利的眼。
三个月后,龙琰耀晨反反复复的看着自己手中刚刚得到的资料,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但双手却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
手中是一封信和一份影卫暗查的资料。信是神医华时邈写的,说的是找到三皇子龙琰鹰的事。
这也是当年华青看鹰伤好,赶他出谷后,他自己便等不及的离谷去了,美其名曰:寻父。实则是这么多年呆在谷中,闷坏了,游山玩水顺便才是寻父。
这一来,华时邈便不知晓两人当年所救之人便是三皇子,还在那一味的东寻西访呢。
直到几个月前,父子俩才在一小镇偶然相遇。当时华时邈见到儿子华青时,还非常感动:儿子终于长大来帮老子了。后经华青一通述说,才知寻找三皇子的任务竟然已算完成了。
当下,父子俩高高兴兴的相携并肩游历天下。直到影卫按照皇帝指示寻找到他俩,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对竟然没有交待清楚。
于是老神医修书一封,详细写下了两人是在何时何地救的人,救起的人年龄几何,身上有何胎记等等的情况,托了影卫转交给皇帝。
父子俩这才算真正的无事一身轻,游山玩水顺便行医去了。
龙琰耀晨看完信,才喃喃道:“原来是坠崖才失去记忆的啊!”接着又反复的看着另一份影卫呈上的详细资料,越看是越喜,心中暗道:“我儿竟还有这等本事。好!好!不妄我等了这么多年啊!”
抬眼看了看地上那仍跪着的身影,淡淡的道:“这次是真的查清楚了?”
“是。”
“在他身上?”
“是。一直挂在颈上。”
“嗯,这次你办得不错。你再去替我送几封信,回来后自有重赏。”
“是。”
“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云阳城,南北楼的三层夕露雅阁内,一身月白衣衫的司马逸无奈的看着对面的那个身着青衣的清冷男子,苦笑着道:“鹰,这次再不去,可说不过去了啊?”
鹰不为所动的向手中端着的茶碗吹了吹,连眼尾也不扫司马逸一下。
司马逸心中苦笑,但儒雅清秀的脸上却显出讨好的神色,商量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去一次吧?”
“你们做得不是很好?为什么非要我去?”鹰淡淡的问道:“再说,我们的合作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话是这样,没错。但这次是内部的事,没外人的”司马逸竭力争取着。
“你们内部的事,那我更不能去了。”鹰充满戏谑的说道,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鹰悠闲的看着对面司马逸满脸苦恼,绞尽脑汁想着什么说辞要说服自己的样子,心中暗自偷乐。
说起司马逸,司马晨两兄弟,当年要不是鹰出手相救,这两人怕是早已没命了。
其实他兄弟俩人的父亲也算是个名人——东虹国欧阳世家的二少爷。
世人皆知欧阳家世代为商,积累的财富怕是几辈子都花不完,更何况这一代还有女入了东虹皇宫,被封为嫔妃呢。
而这欧阳二少倒也不是腹中无物的花花大少,至少在做生意上是有那么一手的。相貌长得也是清雅风流,看上他的女子可谓不在少数。
在一次巡视遨清国各地产业的时候,认识了司马商铺老板的女儿。司马家只是一点祖传的小家小业,怎么能与世家大族的东虹欧阳家比?
反正终后欧阳二少得偿所愿,收了司马蓝蓝,成了养在遨清国的小妾,还为欧阳二少生下了二个儿子。但一直到小儿子逸也已15岁了,欧阳家也没承认他们母子三人的身份。
后来还是欧阳家的老老头见二少一直无子,才想着让他们认祖归宗,可这事也不知怎么被二少家里的大房夫人知道了。
大房夫人自己只生了个女儿,怕这外来的母子三人会夺了她在家中的地位,便一不做二不休的,使计让欧阳二少先回东虹,又买通了杀手,想在路途上杀了那母子三人。
那时鹰刚组建军队,带队进行野外生存训练,荒郊野外的正遇上这场杀戮,救下了两兄弟,但两人的母亲却惨死当场。
当下,两兄弟也不去东虹国了,便跟了鹰走。后又查出母亲死去的真相后,更是将自己姓氏也改随了母亲,表明自己跟那东虹欧阳家再无瓜葛。
司马逸,司马晨两兄弟很有商业头脑,接下了外公手中的小商铺手,大力发展,又得鹰的指点和辅助,很快便成了大商家。
鹰又竭力助他俩开通海运,以致于自己的海军组建都延迟了。
而欧阳家也多次上门来劝,但两人心意坚决,只是不认。反倒将欧阳家在遨清国的产业打压的打压,收购的收购。最后,遨清国内商业首脑倒成司马第一了。
弄得欧阳家是恨也不是,爱也不是。总算欧阳家还记着愧欠司马兄弟俩,也没将事情搞得太僵。许是还想着有朝一日,俩兄弟能认祖归宗吧!
司马晨比鹰大一岁,为人稳重,谨慎,性格内敛,话语不多。
而司马逸比鹰小了一岁,为人机变灵活,与鹰也更亲近一些。所以这次的内部半年总结报告会,才会让司马逸出面,邀请鹰出席参加。
只不过,鹰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司马逸和司马晨邀请鹰也是另有目的。
司马逸的外祖当年有一挚友,后家道中落,只余下一个孙女——花惜柔。托孤在司马家,从小与司马兄弟一起长大。
司马老外公怜她孤苦,原想将她许了自己外孙的,但自从花惜柔见到鹰后,却心心念念的都是鹰了。
司马两兄弟原也一直当她是妹妹,也想成全了她的心愿,即算是报恩了,更可以成一家人,亲上加亲了。
花惜柔面容娇美,气质婉约,可惜鹰就是不动心,真真是急死司马兄弟俩了。
司马逸看着鹰俊挺的脸庞,心中不禁想着:鹰对花魁纪飘飘的邀约是不理不睬,对小妹惜柔则是保持距离的冷淡,这么不近女色,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这么想着,眼神也就不太自然的上下打量着鹰的全身。
鹰一撇眼见司马逸那眼神,虽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总不会是好事,当下断然起身道:“别想了,我还有事要办。走了。”
“唉?唉~大哥!别走啊!”司马逸跟着起身,追在鹰的身后嚷道:“我还没说完呢!别走,别走啊!”
鹰却头也不回的道:“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正好有货要送往兰凌去,就你去吧。”
“啊?”司马逸一愣,回过神想要拒绝时,鹰早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