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黑鹰一:战神殿（1 / 1）
一身破烂的衣裳，污浊的血迹已将黑衣浸染成深深的暗红色，满身的伤痕已尽数结了痂，留下了长长短短，嫩红色的凸出于皮肤表面的疤痕。仰面躺在台阶之上，剑眉下的双眸紧闭，失血过多的脸色苍白，连紧抿的薄唇也失去了往日的颜色，一头墨黑色的长发散开在台阶上，不时的有几缕随着微风，轻轻的飞扬。
一声低吟，黑鹰从深沉的黑暗中，慢慢有了意识。有水拍击岸岩的啪啪声响传入耳中，张开黑眸，缓缓坐起身来，只觉得全身僵硬，摇了摇仍有些晕眩的脑袋，抬头看去，立时目瞪口呆。
他现正坐于高处的石阶上，身下是向下延伸至湖中的长长阶梯，差不多有几百级之多，石阶的最低处有一只昂首向着他看的巨大石龟。此时，他正是与那只石龟遥遥相对而视，只感觉它好似可以在任何一刻，开始攀爬上来。瞪视良久，才在一声‘劈啪’的落水声中惊醒过来，原来是下面湖中有一条大鱼跃出水面，又掉落湖水中去而发出的声响。
黑鹰移开视眼，缓缓的打量四周，这里显然是个地底岩洞，远处的岩壁上部满布裂缝，暴射出熊熊的烈焰，照亮了整个巨洞。岩壁下半部分隐约能见到，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斑斓。岩壁上还时有地底清泉从裂开的大洞中冲奔而出，形也几十条长长飞溅而下的瀑布，有些竟长达七十余丈，水击落湖中轰然有声，蔚为奇观。下方的湖水深不见底，广阔无边，其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游鱼和从未见过的怪兽。在掩映红光的湖水时，时有上万的鱼群成群结队的出没、时有怪鱼怪兽悠然游弋、时有鱼类竞相跳跃出湖面，发出拍水的异响。远处隆隆的瀑布声隐隐传来，令这庞大的地底空间，在远离人世喧嚣的寂静中充斥了动感和生机。
这是哪里？黑鹰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自己还没死吗？想着，低头看去。一怔间苦笑，竟成了这幅邋遢的模样。忽然想起什么，急抬左手看去，一枚翡翠色的板指，稳稳的戴在大拇指上，流光转动，心才放了下来。再一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心中略感惊奇，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怎么伤都已结了疤呢！嗯，一定是自己最后力竭油尽昏迷前，公主喂入的那颗丹药起了药效吧。闭眼细查体内，功力虽未尽复，但并无大碍，九阳神功还隐隐有着突破的趋势。可是，公主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黑鹰并不知道在他昏迷之后，被明玉抱着一起跃下悬崖的事。对于自己为何会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百思不解！不过他的心性坚韧而豁达，性格刚毅而执着。对于一时想不通的事物，也就抛开不想。时间到了，终会水落石出的。对于公主的能力，他也是很有信心的，自己都能九死一生了，没道理公主会遇难而亡。再说，你再心焦心急也没什么用不是？所以，黑鹰也就既来之，则安之，先四周细查一下吧。
黑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沿着石级向下方的石龟慢慢信步走去。这一切是真是幻，看上去是如此的不真实，犹如身处梦境之中，但耳中所听，眼中所见，又是如此真正实实的存在。片刻，来到石龟面前。远看还不觉得，至近处才知这石龟竟是如此的巨大，竟比黑鹰还要高上两三尺。远观已是几可乱真，近观其纹理磷甲，更是无微不至，伸手触摸，石质冰冻，有股玄异的能量从手心传入，竟能令人心境祥和平静。细细打量，石龟长丈高八尺，伏在最底处的几级石阶之上，似是刚要离水上岸，后脚还浸在水里，昂首朝天。造型雄浑有力，真正是巧夺天工的精致雕刻。手抚上龟背之时，感觉有异，黑鹰跃上龟背，龟背上竟布满符号图形，错综复杂。黑鹰看着这些符号线号，似懂非懂，只觉得深奥难明，看得久了，竟有种晕眩的感觉。黑鹰也不强求，立刻放弃再观，跃下龟背。忽觉脚背冰凉，湖水漫上了二级石阶。黑鹰也不以为意，只道原就如此。
转身向上望去，心神巨震，怔愣当场。只见石阶尽头之上，耸立着一座巨型宫殿，只是感觉有些怪异。微一思索，黑鹰才明白，是宫殿少了重檐飞歇，像极了一个巨大的中空的正方形。黑鹰此时所站的石阶正是通向宫殿的正门。震憾过后，黑鹰运起轻功，千多级的台阶转瞬即过。立于台阶尽头，是一个与巨型宫殿同宽的广场，穿过广场，在巨殿的进口处有一石刻题匾：“战神殿”。黑鹰皱了皱眉，在脑中细细的思索了一阵，对于“战神殿”竟是毫无印象，遂作罢不想。
只见巨殿正门大开，黑鹰小心的步入殿内。当真正的置身殿内时，黑鹰被巨殿那极广极高的空间彻底的震慑住了，此时的自己就如蝼蚁误入了人类的房屋一般，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一时，心中战战兢兢，头皮发麻。巨殿的前方和左右两边的墙，各离他至少有四十丈远的距离。在正对入口的巨壁之上，由上到下凿刻了一行大篆，从殿顶直排而下，每个字都有丈许见方，首尾相隔至少有三十丈外，书刻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见此，黑鹰竟是莫明的激动、感慨、震憾、不自觉的跪了下来，眼内充溢着泪水，这种感动是对宇宙天地的敬畏，是对自己渺小的领悟。
巨殿笼罩在柔和的青光底下，与门外透进的红光，相映成趣。望向殿顶，离地四十丈许的殿顶中心，嵌有一块圆形的物体，两丈直径，散发着青黄的光芒，仿若是一个太阳，使整个巨殿沐浴在万道青光之下。以这光源为中心，殿顶画了一个直径达二十丈的大圆，竟是一幅巨形的星图，图内星罗棋布，满是星点，除了中间的太阳以外，另还有数十颗比例特大。这些较大的星，都刻有粗细不同的线条，显示它们在天空的运行轨迹，形成一个又一个交叠的圆，煞是好看。星图上除了有黑鹰熟悉的三垣二十八星宿之外，还有无数其它的星辰是黑鹰闻所未闻，不知名的。星图圆形的边上，刻有不同的度数和怪异的符号，将整个巨殿覆盖在无限的星宿底下。站于星图之下，犹如身处宇宙星空之中，顿时开阔了整个天地视野，好似步入一个全新的领域之内。黑鹰心有所悟，不知不觉间跌坐于地，盘起腿，五心向上，九阳神功自然运转，一圈圈的在体内越转越速，好似受到某种莫明的吸引，在体内冲奔转流间，将平日里内力不达的奇经八脉和一些细小的经脉也一起流转了个遍。按某一玄异的方式，不止不休，欢腾奔流。黑鹰现在是无思无念，无惧无怖，似醒非醒，放任体内的能量自由作主，不加以一点束缚。忽然，只觉‘轰’的一震，整个人好似处于飘飘荡荡的虚空之中，四周都是闪灭不定的星光，极遥远处，一颗火红火红的火球，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就算是离得这么遥远的距离，仍能感到阵阵的暖意。四周寂静，无风无声，却能看到每一颗星辰都按着自己的轨道，有条不紊的运行。宇宙天地间，充满了神秘莫测的能量，以一种玄异深奥难明的方式展现于你的面前，一丝明悟在心中升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金光在睁开的瞬间一闪而没。站起身来，大大的伸了伸腰身，黑鹰知道自己的九阳神功又精进了一层，此时，体内已不分阴阳。混沌初开，或阴或阳，都随意而生，随心而动。
继续打量殿内，巨大的宫殿内不见不柱，不见一物。低头，才见殿心的地上有一个两丈许见方的浮雕图案，延图案向两旁看去，左右两边的石壁上，每边各有一样大小的浮雕图案各二十四个，加上殿心地上的这一幅，一共是四十九幅图。
上前细观殿心地上的浮雕图案，只觉雕工精美细致。图中刻着一个身穿奇观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胯坐在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身上，从九片裂开的厚云中，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着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层天。浮雕的正上方写有五个大字：“战神图录”。黑鹰看了半天，图中的意思难明，有一种玄奥之极的淡淡感觉，在心头徘徊。
从左到右，缓缓的将四十九幅浮雕图浏览了遍。对其中的几幅深有感触，印证了以往武学的同时，更加深开阔了眼界和心胸，让黑鹰从一种全新的角度去深思去体悟，心中似领悟捕捉到了些什么，去又不能真真实实的去抓住，百思不解，深思不得时，不禁心生烦躁起来，黑鹰忙收慑心神，转过了头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将一切都抛在脑后，转身出了殿门。这才感到腹中有些空了，走下台阶时，竟发现石阶底下的石龟竟已被湖水浸没了，黑鹰心中大感奇怪，这里的湖水也有潮涨潮落的？
随后也不再多想，跃入湖中向最近的岩壁游去，从岩壁上生长的植物中，采摘了些可食的红果，大嚼了起来。这红果味甜汁多，就是个子太小了，黑鹰一连吃了十几个，才有些意犹未尽的停下来，咂了咂嘴，真是回味无穷！黑鹰望了望湖中的游鱼。微感可惜，身上没有火折子，不能烤鱼来吃。想了想，吃饱后，还是活动活动，到四处去探探出路吧。
黑鹰此时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这里也没有旁人。他便脱了衣裳，半裸着上身，只将衣物缠绑在腰间。下了湖，湖水冰凉，黑鹰却只感舒畅，一时兴起，围着湖心的战神殿游了几大圈，又潜入水底去查看一翻。忽记起，这里既有涨潮，那应该是有地方与外界相通的。想着，黑鹰潜入水底，凝神不动，周身皮肤细细感查四周的水流暗涌。一会后，向着一个方向游去。游了半柱香的时间，耳中传来隆隆的流水冲击声，越向前阻力也越大，水流暗涌也越见急湍。黑鹰毫不惧怕，运功抵抗住压力，在湍急的暗流隙缝中游鱼般滑窜向前。又过了一阵，途中升上湖面换了一口气，感觉压力越来越沉重，终感觉有水流似千斤重锤击打在身上，黑鹰的身体竟被压制的升不上水面去，但他在水中潜游的时间已久，再长的一口气也有尽时，此时又浮不上水面去吸气，难道要放弃返回去？感觉身上越来越重，在阵阵瀑布的急流冲撞下，胸闷头晕起来。此时还在水底深处，已是如此，可想若升上湖面去，身体直接暴露在瀑布的击撞中是何种情景，但黑鹰那执拗的倔脾气去被激了出来：就不信我还能输给一条瀑布去？
想是如此想，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下沉。黑鹰之前在战神殿的星图下运功，刚刚悟通精进九阳内功，能自主生成或阴或阳的内力，体内原本的阳刚内息，已是不分阴阳，混沌圆融。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长时间不呼吸啊！内力运转又不能当作胎息，不假外求的。
就在黑鹰的头脑越来越昏沉，身体也被水压冲击得越来越深入湖底去，忽心中灵光一闪，战神图录第一幅至第三幅浮雕图闪现脑海，体内九阳神功自然运转，灵台一片虚静，虚虚空空，仅守往灵台一点清明，一念不起，浑浑沌沌间，体内功法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循环不息，丹田中升起一股清凉之气，瞬间传导遍全身及脑中，头脑一清。黑鹰知道此刻是千载难逢的时刻，放松了全身，伏于湖底深处，一动不动，任体内阴阴阳阳的内息奔流不息，循环不止。也不知过了多久，黑鹰才睁开双眼，黑暗的湖底在他的眼中再没有什么可以隐藏。因缘际会，他的功力又精进一个台阶，这一个台阶就分隔着后天与先天之别。如今，他已迈入先天之境，以后将会有更加宽广而又漫长的道路等着他去走呢。
黑鹰内息运转，胎息不止，身体又恢复如初，向湖面上窜浮出去。行至一半时，忽现左前方一点光芒一闪而过，心中好奇，现在也不用再升出水面去吸气了，不如就去查看一下吧。想着，身体转向左方游去，游至近前，发现湖底岩壁上一个黑色的大洞，时有鱼群游进游出，黑鹰先在洞外岩壁周围细查了一圈，没发现刚才的闪光点，便向洞中深处游去。游了一阵，洞内水中的岩壁上有着微微的闪光，所以，洞中虽暗，仍能视物。再往前，黑鹰只觉身边的游鱼越来越少，水也越来越浅了，站起身来，果然水只到黑鹰的双肩处，头顶四周的岩壁上e有着微弱的闪光，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墨黑色的岩壁上，犹如站在夜晚的星空下，只是这个星空也太低了，好似将黑鹰整个扣压在苍穹底下，让人心生压抑与诡异的感觉。
涉水走向前去，水越来越低，从双肩退到胸腹，再退到腰部、大腿、小腿、脚踝直至最终踏上了实地。实地也是黑色的坚硬岩石，同四周的岩壁浑然连成一体。借着四壁微弱的星光，黑鹰走在了这条长长的岩洞内，地势渐往高处，转了几个弯后，四周岩壁也从最初的墨黑色转成暗红色，又至红色、浅红色、黄色、浅黄色、白色、玉白色。此时，黑鹰也不知自己已到了何处，方向也不知是东是西，一个个弯转下来，任何人都要晕头转向的吧。终于，前面有风吹来，长长的岩洞尽头有亮光射入。黑鹰加快了脚步，至洞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了下来。走了那么久，体力略有消耗，就算身体不累，精神也感觉累了，一直在长长的通道内，怎么走也看不到尽头，那种精神折磨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够熬得过来的。黑鹰的心性坚韧，在看到亮光时也是心情一阵激动，努力克制下才不至于立即奔出去。
盘腿就地坐下，调息之时，功能流经左手大拇指时，那枚翡翠板指忽然热烫了一刹那，隐约间感觉到板指中好似另有乾坤。黑鹰又故意试探了多次，每次都是如此。翡翠板指中另有一个空间的感觉也从刚开始时的隐隐约约，变得越来越真实，只是却不得其法而入。当内息在体内运转了三十六周天后，黑鹰才收功站起身来，只觉全身舒畅，精神饱满，不由不声长啸，闪电般跃出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