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暗战1(1 / 1)
兰凌别院内,明玉又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重回当年每天有规律的勤修的练功生涯。白昼,北冥神功吸取天地之能,提纯后存储于丹田之内;夜间,静坐冥思时任由星月之能洗涤全身,凝练精神之力。闲暇之时,观鱼赏花,观星赏月,感受自然;看山、看树、看云卷云舒,听风起松涛。
这次回来,明玉公主虽然脸上常挂着微笑,虽然态度依旧亲切温和,虽然对他们仍是信任。但四卫四婢却又明显感到了公主的巨大变化,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不特别上心;对任何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特别亲近;就连对着他们这些自小就跟着的人,也不再轻易的展露出心中的所思所想。
而后,皇上的旨意下来,他们才知道明玉公主同意了去辽国和亲的一事。四卫四婢坚决表示要跟着公主一起去。但明玉只淡淡的回了句:“不用!你们只要过你们自己的生活就好!”接下来,无论他们怎么说,公主只是不允,最后尽量避开了与他们的见面,就算碰上了也绝不多话。
明玉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伤了他们的心,但是,她心中就是不想再与任何人有任何的瓜葛。将来?她一点也不确定自己的将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将要做的事能不能成功,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如何做?怎么做?也许无论自己做什么,怎么做,结局仍是一样的。所以,不想他们再跟随,只想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所以在自己离开之前,为他们举行一个热闹盛大的婚礼是一定要办的。
那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那天,别院中披红挂彩,人声鼎沸;那天,人人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祝贺声,笑声,歌声响彻云霄;那天美味佳肴不断的端上桌来,美酒佳酿就如流水般倒满大碗;那天,夜晚璀璨的烟花不断的在天空中绽放,满天闪亮的星辰映衬着空中耀眼的花朵;最后,梅云和易雨、兰宣和雷鸣、悠竹和冷电、清菊和韩风,四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歌声中,在众人羡慕眼光中,一起手牵着手,步入了洞房。
当众人退去,一切又归于安静时,明玉悄悄出了兰雪宛,飞身上了观星台。自己真是好久都没有来这里了呢!象小时候一样,平躺在地面上,头枕着一只软垫,仰望着星空,想来这样悠闲宁静的日子,也不会多了。
遥望着星空,什么都不想,静静的,静静的感受着微风轻轻的拂过,星月之光的清辉照在身上,丝丝微凉的能量透入体内,明玉懒懒散散的不想运功,任由它们自己在缓缓的,缓缓的流动。渐渐的半闭起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间,心神好似飘出了身体,周围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展现于面前。越飞越高,穿过云层,刹那间已在万里星空之上,俯瞰着身下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缓缓的转动,身周是泛着或黄或红或绿淡淡色泽的星球,延伸至极遥远处,上下左右四周都是如此,自己犹如一颗尘埃,好似很久以前就一直这么无思无想的飘荡在广阔无限的宇宙内。天地间最纯最初的能量透体而过,将小小的尘埃洗涤了一遍又一遍,而尘埃却不知过去,不思未来,只是这么飘着、荡着、一直,一直到永久,永久!
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大理镇南王府之中,却是一片的忙碌慌乱。在一间厅堂中,萧峰,段正淳,刀白凤,阮星竹,秦红棉,阿紫,木婉清,竟是个个在座。萧峰更是在厅中来来回回的不停走动着,又眉紧蹙,满脸的紧张神色,时不时的抬头向着内室张望。内室中也时时传来一阵女人痛苦的尖叫声,一听到这声音,萧峰就更是紧张。有好几次都想冲了进去,却被门口的几个婆子硬是拦了下来,只得在厅中如困兽般来回的走。
“姐夫!你别再走来走去的了,晃得我头也晕了。”阿紫不满的对萧峰道。
“对呀!姑爷还是坐下来歇会吧!”阮星竹道:“这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的,怕是还要一阵才能生下来呢!”阮星竹说虽是这么说,但神情却也是满满的焦急,又道:“要不,我进去看看。我是阿朱的娘亲,应该不碍事的吧?”说完,向段正淳看去。自从进了王府后,才知道这王府到底不比寻常人家,规矩就是多。现在,她也学会凡事都先问一问的习惯了,再不能向刚来时一般,一不小心就犯着什么规矩了,王爷王妃不说什么,那些个婆子倒是话多的很。时间长了,总是不好,再说她进府是为了心爱的人来的,也不想王爷为此烦心。所以,很多的规矩都是重新一样一样的学过来的。为此,她和秦红棉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总算与王妃之间的关系倒也搞好了。三个女子之间,虽说平日里仍有些争争风吃吃醋的小磨擦,但说开了,倒也不再伤和气,反倒是常常拿此开开玩笑的。
后来,阿朱挺着个硕大的肚子出在在她们面前,倒把她们给吓了一跳出。之后,三个女人想起自己怀孕生产的情景,母性泛滥成灾,再不去管段正淳,反是整天的围着阿朱团团转。今日午后,阿朱还在小憩中,却被一阵接着一阵的腹痛给痛醒了过来,知道要生了,忙叫了人来,通知了王爷王妃和其他人等。
可谁知,一直疼到这深更半夜里,孩子仍是不肯出来。接生婆在一旁不停的要她用力,用力,再用力。幸好晚膳时,侍候的奴婢端了参粥来喂她喝下来,要不然,痛得都快没有力气了,哪还能用力啊?阿朱配合着接生婆的话,吸气,摒气,用力,再缓缓吐气,一次又一次,终于,听到接生婆说:“好了,已看见头发了,郡主,只要再加把劲啊!”
阿朱现在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再次吸气,用力,吸气,用力,身旁的婢子不停的用巾子擦着阿朱额头上的汗珠,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先是涨至极致,再‘卟’的一下,有什么东西滑出身体,一松,便听到一声“哇”的嘹亮哭声传来,接生婆这才喜道:“恭喜郡主,是个小世子!”说完,便将一个血淋淋皱巴巴的小身体递到她面前给她看。阿朱只看到那个小东西大张的嘴和紧闭的眼,还不等细看,就觉得腹内又是一阵翻搅的疼痛龚来,不由得大呼一声“哎哟!”
接生婆一惊,忙将那小世子处理了一下,交给一旁的人去洗浴包裹,自己再次去看阿朱,这才发现,还有一个小娃娃要出来了,慌忙指挥着人再准备了东西。这次倒是没有费太多的时间,很快一个小女孩就落在了接生婆的手上,小娃娃也是“哇”的一声,哭声响亮,显得健健康康。接生婆忙又恭喜道:“郡主!是龙凤胎!这可真是个好兆头啊!”
外间等候的众人刚听说生了一个小世子,接着又有人出来报说生了一个小郡主,众人有些糊涂了,段王爷问道:“到底是世子还是郡主?你们到是说说清楚啊!”
“回禀王爷,先是生了一位小世子,接着小郡主也出生了。是一对龙凤胎!”一个奴婢笑着回道。
“阿朱郡主呢?郡主可好?”萧峰虽然高兴自己竟一下子得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儿,但在他心中,阿朱才是最最重要的。
“回姑爷,阿朱郡主很好。”那奴婢又道。
“我去看看。”萧峰这次再不顾别人的阻拦,一阵风般的冲进了内室去。
“阿朱?你怎么样?”萧峰一眼看见靠着床头斜躺着的阿朱,脸色略显苍白,满头的发已被汗湿了贴服在脸颊边,额头上。萧峰跨上一步,伸手握住阿朱的手,怜惜的道:“阿朱,谢谢!辛苦你了!”
“大哥!”阿朱虚弱的抬起手,抚上萧峰那张刚毅的脸,嗔怪又甜蜜的道:“谢什么呢?只要你能对我和孩子一直那么好,这点苦算什么呀!再说,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事啊!”
“阿朱,你先好好休息。饿吗?我给你去热些粥来。”萧峰正想放开阿朱的手。身后传来一声嘻笑,一个奴婢道:“姑爷不用忙了,王妃已吩咐奴婢先将参茶端来。郡主要现在吃吗?大夫说了,过会子才能喝粥,一会我再去端来。”
“给我,我来吧。”萧峰一手接过参茶,一手小心的扶起阿朱,让她靠坐在自己的怀里,这才喂她喝下。
段誉和王语嫣前几日去皇宫,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已给他们赐了婚,打算择选吉日就给他俩完婚的,原是先将王语嫣留在了宫中居住,段誉也硬磨着留在了宫中。这日,本已是睡下休息了,深夜时却有人来报说王府内的阿朱要生了,这才匆匆的起来,一翻忙碌下,皇上皇后也随着一起赶了回来。却听说,阿朱已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可把几人给高兴的,皇上皇后也和王府中人一起用起了夜宵点心,围坐于桌前热烈的讨论着给两个孩子起什么名字来。
随后的日子中,萧峰陪在阿朱和两个孩儿身边,直到阿朱出了月子,能自己下床走动了,才对她说起自己心中的不安,说是要回辽国去说清楚了,总要将南院大王一职清楚明白的辞出不做了,才能心安理得,清清静静的永远陪伴在阿朱和孩子们的身边。众人拗不过他那固执的脾气,只得嘱咐他快去快回,就算是辽主不让他辞官,也不必再去理会,只管尽快回来就是。萧峰答应后,告别了众人带着燕云十八骑启程拍马而走。心中只想着要将事情办好后尽快赶回。谁料想,此去却是风波又起。
萧峰在赶回契丹,去向耶律洪基辞官。而在大宋京城的皇宫之中,崇庆殿后阁,高太后的病情转剧,正在叮咚孙子赵煦:“孩儿,祖宗创业艰难,天幸祖泽深厚,得有今日太平。但你爹爹秉政时举国鼎沸,险些酿成巨变,至今百姓想来犹有余怖,你道是什么缘故?”
赵煦道:“孩子常听皇奶奶说,父皇听信王安石的话,更改旧法,以致害得民不聊生。”
高太后干枯的脸微微一动,叹道:“王安石有学问,有才干,原本不是坏人,用心自然也是为国为民,可是……唉……可是你爹爹,一来性子急躁,只盼快快成功,殊不知天下事情往往欲速则不达,手忙脚乱,反而弄糟了。”说到这里,喘息半晌,接下去道:“二来……二来他听不得一句逆耳之言,旁人只有歌功颂德,说他是圣明天子,他才喜欢,倘若说他举措不当,劝谏几句,他便要大发脾气,罢官的罢官,放逐的放逐,这样一来,还有谁敢向他直言进谏呢?”
赵煦道:“奶奶,只可惜父皇的遗志没能完成,他的良法美意,都让小人给败坏了。”
高太后吃了一惊,颤声问道:“什……什么良法美意?什么……什么小人?”
赵煦道:“父皇手创的青苗法、保马法、保甲法等等,岂不都是富国强兵的良法?只恨司马光、吕公著、苏轼这些腐儒坏了大事。”
高太后脸色立变,撑持着要坐起身来,可是衰弱的身体只抬起一十寸也是不能,只不住的咳嗽。赵煦道:“奶奶,你别气恼,多歇着点儿,身子要紧。”他虽是劝慰,语调中却殊无亲厚关切之情。
太后咳嗽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孩子,你算是做了九年皇帝,可是这九年之中,真正的皇帝却是奶奶,你……你心中一定十分气恼,十分恨你奶奶,是不是?”
赵煦道:“奶奶替我做皇帝,那是疼我啊,生怕我累坏了。用人是奶奶用的,圣旨是奶奶下的,孩儿清闲得紧,那有什么不好?怎么敢怪奶奶了?”
高太后叹了口气,轻轻的道:“你十足像你爹爹,自以为聪明能干,总想做一番大事业出来,你心中一直在恨我,我……我难道还会不知道吗?”赵煦微微一笑,道:“奶奶自然是知道的了。宫中御林军指挥是奶奶的亲信,内侍太监头儿是奶奶的心腹,朝中文武大臣都是奶奶委派的。孩儿除了乖乖的听话之外,还敢随便干一件事,随口说一句话吗?”高太后双眼直视帐顶,道:“你天天在指望今日,只盼我一旦病重死去,你……你便可以大显身手了。”赵煦道:“孩儿一切都是奶奶所赐,当年若不是奶奶一力主持,父皇驾崩之时,朝中大臣不立雍王,也立曹王了。奶奶深恩,孩儿又如何敢忘记?只不过……只不过……”太后问道:“只不过怎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出来,又何必吞吞吐吐?”
赵煦道:“孩儿曾听人说,奶奶所以要立孩儿,只不过贪图孩儿年幼,奶奶可以亲临朝政。”他大胆的说了这几句话,心中怦怦而跳,向殿门外望了望,见把守在门口的太监仍都是自己那些心腹,守卫严密,这才放宽了心。高太后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确是要自己来治理国家,这九年来,我管得怎样?”
赵煦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来,说道:“奶奶,朝野文士歌功颂德的话,这九年中已不知说了多少,只怕奶奶也听得腻烦了。今日北面有人来,说道辽国宰相有一封奏章进呈辽帝,提到奶奶的施政。这是敌国大臣之论,奶奶可要听听?”
高太后叹道:“德被天下也好,谤满天下也好,老身反正是活不过今晚了。我……我不知还能看到明天的日头?辽国宰相……他……怎么说我?”赵煦展开纸,说道:“那宰相在奏章中说太皇太后:‘自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廷清明,华夏绥安。杜绝内降侥幸,裁抑外家私恩,文恩院奉上之物,无问巨细,终身不取其一……”他读到这里,顿了一顿,见高太后那本已没半点光彩的眸子之中,又射出了几丝兴奋的光芒,接下去读道:“……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太后喃喃的道:“人以为女中尧舜,人以为女中尧舜!就算真是尧舜吧,终于也是难免一死。”突然之间,她那正在越来越模糊迟钝的脑中一丝灵光闪过,问道:“辽国的宰相为什么提到我?孩儿,你……你可得小心在意,他们知道我快死了,想欺侮你。”
赵煦年青的脸上登时露出了骄傲的神色,说道:“想欺侮我,哼,话是不错,可也没这么容易。契丹人有细作在东京,知道奶奶病重,可是难道咱们就没细作在上京?他们宰相的奏章,咱们还不是都抄了了?契丹君臣商量,说道等奶奶……奶奶千秋万岁之后,倘若文武大臣一无更改,不行新法,保境安民,那就罢了。要是孩儿有什么……哼哼,有什么轻举妄动……轻举妄动,他们便也来轻举妄动一番。”
高太后失声道:“果真如此,他们便要出兵南下?”
赵煦道:“不错!”他转过身来走到窗边,只见北斗七星闪耀天空,他眼光顺着斗杓,凝视北极星,喃喃说道:“我大宋兵精粮足,人丁众多,何惧契丹?他便不南下,我倒要北上去和他较量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