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笛子(1 / 1)
四师傅越来越不喜欢我去裕王府了,打算生生阻断我和老王爷的祖孙情。甚至亲自找我谈话,说我不小了,该收收心了,还含糊的暗示什么男女有别,真是封建糟粕。没想到,我没机会看到四师傅情深似海的爱情,却有机会领略他波涛汹涌的想象力。
裕王爷一老头,年纪做爷爷都绰绰有余。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人老心不老,打算和三百年后的老杨学习,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还得看我同不同意呀。
再说,我这辈子都没被人表白过,小葛那情书质量不高,可以忽略。老王爷文才出众,定会是原创作家,不会抄些已经泛滥的文章来敷衍我。然后我就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送给他。大家一唱一和,形成互动,岂不乐哉。
从此以后,在裕王府的很长时间,我都动态观察老王爷。其他穿越女都把几位阿哥迷的晕晕忽忽的。相比这些前辈,我只有一个十四,还三心二意,最后溜了,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只可惜,左看右看,就算对自己的魅力再怎么陶醉,也没发现老王爷有任何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打算。
有时候也无限怅然那天十四的眼神,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如此看我了,心中不由一片惘然。
不过在四师傅的不屈不挠,众多借口的阻饶下,去裕王府的机会还是越来越少了,去了也有贝勒府的人来回接送,没有自由。现在白天经常无事可干,两眼发呆,心灵空虚。
这天,好不容易来到裕王府,逢着纳兰也在,大家正在进行常规的“家有藏宝”的节目,突然有客到访。老王爷匆匆往前去了,我和纳兰驻扎原地,等他回来。
“若非,你喜欢听这些?”
“恩”为了表明自己不是不学无术,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每次都感兴趣,但是裕王爷对我内在美的提高放松了不少,家有藏宝这个节目实在是功德无量啊.我个人也觉得通过这些耳闻目染的古董鉴定,以后可以去琉璃厂实地锻炼一下,弄点值钱的也未可知.或者以后出去再就业,就开个当铺,进行产业开发.
"这是什么”桌上放着一洗笔砚,青花白底绘以人物的宝蓝图案,配以莲花,枝叶蔓卷,清雅绚丽。
纳兰看我拿瓷器的姿势,倒抽一口冷气,他非常镇定,文雅的把小碟捏于指间,轻轻的放在掌心:“这是元瓷,说的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不由自主的念到。
那时候为了找八阿哥表白,也读了不少经典的爱情诗句,虽然现在七七八八的忘了差不多了,不过这句特喜欢,所以一直还记得。
“你喜欢这句?”纳兰温和的看着我,柔声问道,语调下涌动着我不明白的东西。
“是的。我喜欢,不虚情假意。”
“难道其他的虚情假意?”
“诗人最喜欢死老婆了,可以死了拿来写诗,然后再周年祭,有了新欢接着写。真的如此情深意长,不如在活的时候,多陪伴些,少纳些妾,甚过死后这种空洞的挂念.”
纳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裕王爷来了,我对古往今来薄情郎的控诉只能被迫终止。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的,一转眼又到秋天了。裕王爷特在聆风阁里宴请众人赏菊,德贞也来了。
我很早就发现自己是个实心眼,在这种大场面总是显得特别笨拙,既不会讨好别人,也不能温顺可人。幸好我从不严格要求自己,也没打算死守阵地或者勤奋学习,早早的从宴席中溜走了。
秋天时分,夹竹桃和叶子花夹杂在小道两旁,珊瑚树上结满了红红的豆子,橡树上累累的接着小宝塔般的果实,我选了块临湖的假山石,爬上去看水里的鱼儿抢食。
正看的有趣,看见纳兰从垂花门边转过来,大家相视一笑。
“在看鱼吗”纳兰走到了我身边。
这回我坐的高,几乎与他平视,第一次能这么近的看着他。纳兰的眼睛,不是似墨般的黑,而是带着点褐色,里面掺杂着些许的温和,如同冬日的太阳,想让人亲近。说话时,嘴角还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如同旬日的春风拂面。这笑容不同于别人,并不是为了遮掩什么或者谋求什么,仿佛是从心里泛上来的。我想起很久以前德贞未出嫁前,曾经说过,在盛京的闺阁中传言,很少有人抵挡的了纳兰的笑容。真是所言不虚。
我抬头朝他笑了笑,觉得在这样的笑容下,有很安心的感觉。
纳兰转身朝湖面,一起默默的看鱼,我很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就随便选了个话题:“今天席上夸奖德贞的那个老公公是谁啊?”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点的笑意,好象还有点诧异:“徐乾学,我的恩师。”
我暗骂自己平时见识太少,认人不多,怎么好问不问,偏选这老头,只能亡羊补牢了:‘恩,那个果然是不同凡响。”
那笑意从眼睛漫溢出来,扩到嘴角上。:“八福晋的才学是有名的”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居然有点不舒服,赶紧暗骂自己小心眼。这几年我和德贞见面的机会很少,虽然每次见面,她都对我很好,却总觉得那种亲热带着点客套,彼此都疏远了很多。从小时候起,德贞就几乎无所不能,我想的她都知道,而我对她却无从所知。当然她本来就明艳动人,饱学史书,相形之下,我就是灰头土脸,不学无术了。
“是啊,你们什么都懂。”我无精打采的敷衍了一句。
纳兰认真的看着我:“我也不是什么都懂的,有些你比我强”
我偏着脑袋,仔细的回想自己到底有什么比较强的地方。琴棋书画就算了,骑马射箭更是不成,为人处世也是一无是处。想来想去,自己勉强算来也可以有三百多岁,算是个老妖怪,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可圈可点之处。
纳兰大概以为我是谦虚,不好意思夸奖自己,就说:“你的五彩线就编的很漂亮。”
这也算?我看着他,眼里都是问号。
他微笑的顿了顿,“还有你唱歌也很好听。”
这真是要感谢四贝勒新纳的年福晋了。我来清朝日子已久,忘本较快,除了国歌其他的都不大记得清了。年福晋会很多小曲,所以也和她学了几首,有时哼个几句。
他细细的想了想,抽出身后的笛子来;“那天我听你唱的是这支。”双手按住笛子,开始缓缓的吹起来。
是那天在听藏宝节目无聊,趁老王爷讲的起劲,我偷偷的跑到外屋去休息,当时还低声唱了几句的采桑子。
纳兰穿着月白的长衫,站在银杏树下,秋风吹来,轻轻的滑过他的发丝和衣诀,连带着树叶纱纱做响。清冽的笛声顺着湖面荡漾开去,在空气中轻如蝉翼的触摸着周围,又如行云流水般在耳边若即若离。
以前就听八阿哥说纳兰精通音律,但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吹的这么好。笛声停了好久,我才缓过神来。
“秋天石头凉,会着寒的。”纳兰温和的笑着,伸手扶我下来。看见他的眼睛,心里突然没来由的跳的厉害,不知如何才好,又怕被他看见,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我壮着胆子,偷看了一眼纳兰,他神色如常,什么都没发现,方才定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