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眼神的凝注（皇帝篇）（1 / 1）

网球，是除了剑道，他所接触的最多的事物。

慢慢的，网球，比剑道更深的融入了他的生活。一项单纯的体育运动，不再单纯。因为对这项运动，融入了心血，有了感情。

感情是一切的基础。

真心的话，有了感情，对什么都是一种注视和思念。

人，也是。

雨城琉璃，他记得，她坐在距离他三个座位的地方，那不经意的精致侧脸。

教室门外，最常出现的一个人，是他们网球部的仁王雅治。

在网球部他就觉得仁王是那最麻烦的存在——比切原还不听话的人，尤其仁王，一点也不怕他这个副部长。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很多人用敬畏的视线看他，无关心智骄傲或得意，只是每个人都开始这么看他的时候，他惟有习惯。

柳曾说过，弦一郎其实是很心软很护短的一个人，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他听了，冷淡着表情，不屑一顾。

不肯去深想柳的话，不一定是不赞同。

有的时候，只是因为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自己重情有软的一面。

——不太习惯，那个寂寞的自己。

高处，不胜寒。

幸村精市可以不屑任何人，一心一意的经营他的骄傲、他的高作。可以把每个人都看成是仰望他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颐指气使却不会有任何的不习惯。

真田弦一郎，做不到。无论看起来，他有多么的冷漠、多么的无情，甚至是死板，但他，对每一份情感——亲情、友情、以及那未来的爱情，都是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珍重的。

只是，太多的人，不懂而已。

他不是一个喜欢用言语来争取的人，太多的时候，比起张开嘴，一个抬手的举动，只有有心的人，才能感受。

看得懂他的人，一直都不多。

百合子从小就喜欢粘在他的身边，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对着他笑，对着他无暇。

那样的百合子，真田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表面上不屑她、甚至推开她，但是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关心，并不比其他青梅竹马间少。

真田不接受百合子的感情，无关他刻意的保持距离。只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心，也清楚百合子那种不成熟的感情。

不是爱情，便不要敷衍。

他不曾觉得爱情有何神圣，但他自觉，爱情不可以勉强。——无论对谁，忠于自己的心，就算爱情迟迟不曾来到，也不该为了需要去接受。

爱，曾经以为，离他很远很远。

高一的时候，开始同班。和那个叫雨城琉璃的女孩子。

她笑一笑，甜蜜的气息就蔓延在无暇的空气中，心情，总是不自觉地变好。——校花是每个学校最漂亮的女生。

她是校花，他觉得名至实归。他不关心八卦的事情，但是他有眼睛，能看到。

看到那个女孩子，总是在课间的时候，纤细雪白的手腕抬起来撩拨秀丽的发丝，精致的眉眼，嫣然的风姿，侧一侧脸，迎来仁王的进门。

同样是青梅竹马，琉璃和仁王不是一个班的学生。但仁王为了她，成了最常踏进他们教室的那个人。

高挑的身子，总是邪气满分的蛊惑，晃晃悠悠的走到他前方三个座位的位置，靠坐课桌，手抚美人如玉的脸庞。

“小琉璃，今天放学去看赛车吗？”

那一对青梅竹马，有着丰富的让人羡慕的课余生活。

相近的两个人在一起，默契和话题都是外人无从涉足的。真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第一次注意琉璃时，仅仅是觉得她像画中的人。

想看她，总是不由自主的。

但是他对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幸村说，“真田原来是喜欢雨城的啊”时，他本人，也许比说出这个结论的幸村还要惊讶——看幸村笑得笃定，清楚自己无法否认。

那么，真的是喜欢她。

他不知道他喜欢她哪里，他只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也许，在他那样的注视她的日子中，这份感情积累的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

当有人点破的时候，心也豁然。

从此，更深的、甚至带着感觉的，去注视。

网球部的训练很严格，真田对自己的要求就更是严谨。不松懈、不懈怠，他要求他自己的远比要求别人的多得多。

皇帝，那个一呼百应的称呼，外人对他的评价。

无论自身是否承认这个称呼，他骄傲，一个男孩子的骄傲，他优秀，他在潜意识里面，相信他值得同样优秀的女孩子。

如果可以的话，多么希望那个女生叫做雨城琉璃。

因为感情。

他对她的。

有的人，一生一次用情，有的人，用情一次一生。

“真田君，我们交往吧——如果这是你的希望。”

那是第一次明朗这份感情，他在白□□人节回礼的日子约她出来，原本和柳生同行的她，靠近他，笑得毫无瑕疵。

那么绝美的笑容，那个瞬间，他的心，有着无法掩饰的狂喜。也有着，也许他不该视而不见的，那种冷。

不知道原因，但觉得，有哪里好奇怪。

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满面的甜美笑容，他却觉得，他们离得好远。

伸出的手，毫不犹豫地拉住她，握得紧紧的，期望的，也许只是凭自己的实力，就这么一直拉着她走下去。

可是爱情，尤其对他而言，是种距离。

稍微，远了一点，稍微，早了一点。

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生幸福，但在分不清对错的时间遇见那不知道对错的人呢？真田沉默着，感觉到他的温热，接触到了她的冰凉。

他从来不后悔爱过这个女孩。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的。

体育馆那一次，该是唯一的一次控制不住怒气吧？比起他知道她答应他的感情只是无奈的巧合，比起他看到她被柳生抱在怀里，都更要无法控制他自己——仅仅是因为，她温柔的安慰他。

高傲的人，宁可失去所爱，也不要一分同情。

他错把她的关心看成对他廉价的同情，那一刻，心痛——比刀割更深。刀虽会割的心支离破碎，却不会升起嘲弄。

那一刻他的感受，没有人能懂——事后他一直都拒绝再想那一刻，即使只是他的误会，再想还是会痛。

他不留手的推，就是从那一次，把她推开的。

不，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靠近过。她所有的靠近，不过是在他的期待中，虚幻的安慰。

爱情无法掌控，爱情中不是好的那一方一定会胜利。

爱情中没有胜负的规则，每个人的爱都会有痛，痛过，才真的知道爱情的滋味。爱的深的那一个，注定会痛的更深一些。

他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有缺憾，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她，他知道的，只有当他发现的时候，他爱她。

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心。

喜欢再深都不是爱，爱，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的。

“真田君，你觉得两个差距太大的人，适合做朋友吗？”

五月二十一日，是真田十七岁的生日。雨城琉璃的父母，他第三次见到，第一次被介绍，看那对父母，对他和蔼的笑容。

每个人和每个人的笑容都不一样。

就像琉璃的笑容，总是最美的那一个。

他喜欢看她，在她偶尔的、也那么看他的时候。——拉手，她不在乎三人行里面，这外在的一点点接触，对着他，漾起一颜美的无懈可击的温柔。

第一次正式的约会，她的话。

他听到，对她点头。

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男女朋友的关系，他曾经所有的管制，都不再在口中。奇异的，连心里，都逐渐消退了那样的霸道。

也许，是他，从那个时候就想到了她的答案。

“我觉得，差距太大的人，总有种无法看透的犹豫。——新的生活虽然也很期待，但真的适合吗？就不好说了。”

谁一笑间，他没回答，她自己那么讲。

他将她的话，记在了心上，拒绝细细捉摸。

他看到她，看了他深深地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没有说。

爱情中的人都很敏感。

真田一直是很聪明的人，虽然他不外显，却不代表他不懂。柳生温文儒雅不变，那份锋芒的不再掩，自有人感觉。

幸村常说“真田你太不会把握机会不会做人”，对好友的关心，谁是懂的那个人，只是，有些事情，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皇帝的霸气，让他可以争取、可以抢的东西太多，荣耀，那是紧随其身的。但是唯独对琉璃，他再深的霸气，也只剩尊重。

他对她，满心都是感情。

他对她，一直都是保护的心意。

他尊重她，就像尊重自己。

没有人可以强迫真田弦一郎不去爱雨城琉璃，就没有人可以去强迫雨城琉璃爱真田弦一郎。——她爱谁都好，只要是她的决定。

真田不曾说，但早已心里给了自己绝对的要求。

幸村的所做，不必早希来暗示，真田从来不笨，他知道。

曾经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他跟幸村说，“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言下之意是“琉璃的自由，谁也不能干涉”。

幸村懂这个弦外之音，只是看着他，高傲的掀唇。“真田，你错了。感情本来就是一场争夺，你狠一下心去抢她，雨城一定会选择更新的世界。”

因为柳生的算计，已经到头了——他用尽手段，也不过是一个人的手段。若你去抢，我也来抢，我跟柳生针锋相对，他便无暇顾及你。这样一来，你说，雨城会是谁的人？

爱情里面没有任何的公平，谁技高一筹，就是谁的爱。

幸村转身，没有任何的让步。

幸村习惯，他的朋友他要管，是算计是强迫，结果好就一切都好！

真田不语，真田更坚决的攥着拳头开口，一字一字的、说得很慢、吐字很清晰，仿佛在这样的开口里面，让幸村听清楚，也不让自己有后悔的余地：

“你不让我堂堂正正的做人吗？”

强迫可以得来很多的东西，算计可以让感情得到慰藉。

但是强迫和算计都得不来雨城琉璃——就算得来的，也不是她自愿看着他的，那样的她，他不要。

不是不要她，只是，不要给她任何的委屈。

既然爱情属于两个人，那么，他希望，他们都心甘情愿。

——我不要那样的爱，因为我狠不下那样的心。

不是外表强硬的人，心都狠，有的人，就是做不到狠心。

在对待谁的时候，做不来任何的勉强。

其实真田弦一郎才是最骄傲的那个人，他太骄傲，他想要的，只是他对她最干净利落的吸引。

如果他自身不能静静的在那里就让她看到——像他看她那样，没有任何的原因，就是移不开视线。

那么所有的算计和强迫，都不是最纯粹的爱。

至少，不是他甘心要的爱。

吸引，应该是单纯的。——真田，执着的如此相信。

也执着的，如此执着。

爱或不爱，一念之差。

他想看着她。

也许，其实很想回到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只看着，那个翩然的身影，轻盈的、悠然的来到网球部训练场，扬一扬笑脸，留下一靥的风华绝代入他的眼眸深处……

终此，只是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