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束白菊花（上）（1 / 1）
又是那条黑漆漆的走廊，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若有似无的脚步声。然后是那间昏黄的办公室，那张脸！那张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挥不去的脸！
她再一次听到衣服被撕碎的声音，她再一次听到那个长相斯文的老师的荒淫笑声，她再一次听到自己无助的哭泣……
然后那种强烈的撕痛感又冲击着她的神经，那种沉闷的压迫感又梗在胸口，喊不出——因为嘴巴被胶带粘的死死的，泪水和发丝搅在一起，贴在面颊上的窒息的感觉，她永远忘不掉！
强暴！
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词，从那天开始，牢牢的和她绑在一起！这个噩梦，像是一个施了魔咒的绳索，捆着她，缠着她，让她摆脱不了，让她迈不开向前的步子，让她时时刻刻的感受着那种捆手捆脚的勒痛！
陈倩如从梦中惊醒过来，一头的冷汗，她恍惚的看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是她的家，只有她自己！
天已经亮了，清晨的阳光冷冷的，没有多少温暖，这让从噩梦中醒来的陈倩如瞬间被寒冷笼罩。假如，韩书桥在，那么会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供她取暖。但是，现在他在比利时……
陈倩如梳洗完毕，一边绾着头发，一边站在台历边看着日子，时间飞逝，四月三号，后天又是清明了……
*
“宝月，起来了！”
邓萧端着刚做好的早餐推开宝月的房门，见沈露露已经在给她梳头发，不觉笑起来。
“先生，毕竟男女有别，下次进门好不好等我们同意啊！”沈露露瞪大眼睛，对于邓萧这等居家女人的打扮很是咂舌。
“我是为了帮助宝月才进门的。”邓萧把早餐放在一边，把围裙解了下来。
沈露露看看放在桌子上的早饭，不觉冷哼了一声。
邓萧看看露露，哈哈笑道：“你的在客厅里呢，愿意赏光和我一起吗？”
沈露露忍着笑意瞥着眼看邓萧，“这还差不多。”
宝月从镜子里看着沈露露和邓萧，听着他们的交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有很多的感觉，是韩宝月说不清楚的。
她和露露，她和邓萧，种种的事情好像都是记得的，但是……好像有些什么又是不对的，她似乎能够连得起来，又好像记忆的桥有一段跌落了。那跌落的一段很窄小，她可以轻易的跳过，并不足以拦住她前进的脚步。只是……她介意那一段的跌落，好像她很在乎，好像那一段失去的记忆里有她重要的东西！
“宝月，你自己吃饭可以吗？”露露关切的看着宝月，宝月这才发现，邓萧已经走出去了。
“我可以。”宝月笑着点点头，然后，露露释然的去吃早饭了。
对于露露，宝月的心里有太多的感激，这两个多月里，她无时无刻的陪伴着自己，甚至不管自己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宝月隐隐的觉得，露露好像有自己的男友，但是好像他们之间有些隔阂，宝月不好多问，露露不说，她是不会问出那些让她进退两难的问题的。
“邓萧，你有没有发现，车祸之后宝月变了？”餐桌上，沈露露问邓萧，脸上已经逝去了刚才的那种调笑和嬉闹，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和焦急。
邓萧抬头，一直以来他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原来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自己。
“你也觉得？”
“她的话好少！”沈露露放下碗筷，“而且，我觉得她好奇怪，竟然完全不问云亚齐的事情！”
邓萧看着沈露露皱起的小眉头，品味着她的话。实话说，对于韩宝月对云亚齐的反应他倒不是太在意，毕竟，云亚齐给她的伤害绝对不是一丝一毫的，她从此绝口不提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宝月的性情大变！这让他很不能接受。
“她的话少的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从早到晚，一天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字！”邓萧摇着杯子里的牛奶，想着韩宝月出院这些日子的表现。
“她会不会自闭啊？”沈露露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应该不会。”邓萧摇摇头，“她不说话，不代表她不和我们交流，至少她会微笑，会点头。还不至于毫无反应啊。”
沈露露完全束手无策，真个人跨在椅子里面，重重的叹着气。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正沉默着，韩书桥从里面的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伯父。”邓萧马上起身过去搀扶韩书桥。
自从宝月入院，韩书桥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头发好像是一夕之间苍白了，说话开始有气没力，连脊背都稍显佝偻了。没有以往的矍铄，没有了从前的风采，也没有了比同龄人年轻的面容。
但是韩书桥完全不介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能够活过来，他甚至可以减寿十年，就是用他的命来换，他也毫不犹豫！
韩书桥坐下来，却推开了邓萧递给他的早餐。
“没有食欲。”韩书桥礼貌的笑笑，“宝月有没有起来？”
“放心了叔叔，宝月正在她的房间享受早餐呢。”沈露露的傻大姐笑容又扬起来，很有功效的带动了韩书桥的情绪。
“我去看看她。”韩书桥笑着起身，走进了韩宝月的房间。
宝月看到自己的父亲日趋渐老，心里涌上心疼的波涛。她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的这次意外而一夜之间愁白了头的。她知道自己欠父亲一个解释，也应该还给父亲一个健康快乐的女儿。
但是，对不起！
她实在记不起，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谓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好像她是因为伤心事，是什么事情如此伤她的心？车祸让她一并遗忘了吗？伤心的事肯定不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她这么想记起呢？
种种的疑惑纠结在她的心头，她猜测，她努力的想，可是没有答案，每次都以折磨人的头痛收场。然后每个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彼此用眼神交流着什么，不让她这个当事人知道。
“今天感觉怎么样？”韩书桥像是对待一个小孩一样，轻轻的抚摩着宝月的头发，小声的问。
宝月抬起头来看看父亲，淡淡的笑容凝在嘴角，点点头，便垂下颈子，看着轮椅，不再说话。
女儿依旧是那么沉默，完全不似以前的活泼灵动。车祸可以让人的脾气性格大变吗？是因为体验过生死？还是因为……失忆？
韩书桥问不出这些问题，只是提议说，“出去散散心好吗？今天天气还不错。”
宝月抬头，望向窗外，她知道爸爸的好心，但是自己行动不便，出去一次要让大家费好大的力气，虽然已经快两个月了，但是她的腿还没有恢复好，依然离不开轮椅。宝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露露从国内飞过来已经很让她感动了；邓萧作为一个朋友这样的照顾她，还有她的父亲，她更不好意思再更多的牵累他；至于父亲，看着他的两鬓日渐斑白，没有人知道宝月心里的愧疚！
然后，宝月摇摇头，冲着父亲笑了笑。
韩书桥并不理解宝月的这个笑里的无奈和感激，只是心疼的点点头，坐在床边，“愿意和我回国吗？”
宝月愣愣的看着爸爸，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和她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不要回去！
“我要回国一趟，马上就是清明节了，我要去看看你的母亲。”韩书桥像是叹息一样的说着，眼睛望着窗外楼下的草坪，青灵灵的绿色直逼的眼睛刺痛。
母亲，这个称呼让宝月的心痛了一下！母亲已经走了，像是有一个世纪之久，她依然记得母亲的笑容，母亲的拥抱，母亲的声音，以及母亲身上的味道……
母亲的死让我痛彻心扉，但是好像有什么事情还重重的给她更沉的打击！可是，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宝月，和我一起回国吗？”韩书桥看着女儿，可是宝月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是恍惚的，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她的眼神游离在现实和她的想象中，不真实的漂移着……
韩书桥知道，他提到孟小容勾起了女儿遗忘的那段记忆，她在搜肠刮肚的寻找着，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好的作用——
宝月抱着头，嘴里的呻吟能听出她在激励的克制着大喊出声。
好疼！每当她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记忆的线索了，她以为自己可以顺着这根绳索找到什么的时候，这几乎要掉性命的头痛就开始折磨她！她感觉这种疼蔓延全身，不仅仅是头疼，就连胸口、四肢和肌肉都在痛！痛到她不得不放弃这根刚刚摸到的线索，让自己把这一切再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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