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愁肠已断无由醉（1 / 1）

刚刚入夜，镇上便点起了各式花灯。熙熙攘攘的人群，放声吆喝的街边小贩，还有唱曲的，杂耍的，搭出简易舞台唱戏的……整个镇子鲜活生动，像是黑暗中的一颗明珠，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乔双早已按耐不住，拉着莫言冲到了街上。她睁大了眼睛四下好奇地看着，满心的喜悦。

“糖葫芦！”突然，她眼睛一亮，指着前面一个摊子。

莫言弯了弯嘴角，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

“银子？！”刚接到手上，乔双就感觉到了它的分量。抬眼看去，只见他一脸的狡黠：

“娘子要买东西，当然是为夫的掏钱了。”

“噗哧！”乔双不由得捂嘴一笑，故作恭顺的样子对着他道了个万福：

“那妾身就在此谢过相公了——”

直起身来，二人被彼此逗得忍俊不禁，手牵着手去买糖葫芦。

“给！”乔双递给莫言一串又大又红的，“尝尝看。”

“呃……”眼见跟前的乔双兴冲冲地咬下一大口，他颇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中的小吃。自己一向是不吃甜食的，就连水果都很少吃，更别说这裹着厚厚糖衣的东西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这个吗？”察觉到他的为难，乔双疑惑地问。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真是暴殄天物。

“呃……我不怎么吃甜食——”

“那也不行！你一定得吃。”她使起了小性子。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男人吃糖葫芦，更何况他还是当朝太师耶！既然有机会在眼前，不好好把握怎么能行。

“为什么？！”莫言不解，可当看到她眼中闪动着好玩的光芒，心里就也明白了七八分。

“因为——”大大的眼珠转了两圈，“因为这是我买的，不，更确切的是，它是你的娘子买给你吃的，所以你一定要吃。”

莫言不由得低头笑起来，这个小妮子……

“但是，我亲爱的娘子，为夫实在是吃不惯这种东西。如果一定要为夫吃的话，除非——”他索性跟她唱起了对台戏，还故意留下了话柄。

“除非怎么样？！”她不加思索地追问，却不知已中了招。

“除非——你让我亲一下。”俊脸冷不防凑到乔双面前，吓得她紧紧捂住脸颊，后退几步。

“你摆明了是借机敲诈嘛，不带这种条件的。”

“你说不带就不带的？以为捂住了脸，我就没其他地方好亲吗？”不怀好意地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最终停在了嫣红的唇上。

“……”乔双警觉地捂住嘴巴，却不料被他在脸上结结实实偷了个香。

“你——”

“我可没说要亲的是嘴巴啊！”莫言得意地笑着，全然不顾乔双的又羞又气。拿起糖葫芦放在嘴中咬了一口，却惊讶地发现这东西的味道倒也蛮不错的。只是他一个堂堂太师，当街啃糖葫芦，要是被朝中的大臣知道了，八成会惊得昏厥过去吧。

“没骗你吧！”她凑过来，小脑袋晃了晃，“还是娘子好吧，会买好吃的东西给你。”

“是，娘子！不过为夫也同时满足了你的愿望，咱们算是扯平了。”冲她邪邪一笑，莫言把剩下的糖葫芦咬在嘴里，拉着她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咦，他怎么知道的……

看完杂耍，放完花灯，乔双已经累得走不动路了。

“相公，那边有唱小曲的……还有凳子耶！我们去坐一坐好不好？”她捶着酸痛的腿，近乎哀求地说。

莫言一语不发，直接扶着她走了过去。

台上的女子正唱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

“……

谁似我心事忧重锁愁眉

梧桐深院情思难违

等得那山也枯水也竭

怨得那深情迟又迟痛彻心扉

恨不得劈破牢笼飞天外

又怎奈心意难遂

泪眼相对却难从

愁煞了人儿无可驳回

……”

莫言感到掌中的小手猛地一抖。转头看双儿，之前在她眼中的兴奋与喜悦已经遁去，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不安。

一丝落寞袭上心头。他默默地揽过她，轻声说：

“回去吧。”

点了点头，她木木地站起身，却被他拦住了。

弯下身子，抱起她，他的声音低哑：

“抓紧我。”

脚一点，直直奔空中而去。

风声从耳边“呼呼”地吹过，乔双面色苍白，眼中盛满了痛苦。

莫言沉默着，也不去打搅，只是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他们之间，死气沉沉般的静默。

“莫言……”她突然开了口。

“明天……回去吧。”

身形一顿，莫言看向怀里的乔双，可她却把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膛中。

“……好。”

深夜。

二楼的上房只有一间还亮着灯。

乔双手舞足蹈地给莫言讲着小时候的趣事：

“你知道吗，当时姐姐，好生气地骂我，还叫我……抄书……连她的那份一起抄掉……我，我抄了整整一个晚上！手都酸了……”

“好了双儿，你喝太多了……”莫言拉她坐到自己怀中，心疼地拨开她脸上的散发。

“没……没喝多……我高兴……”她呵呵地笑着，突然指尖点在他的脸上，“是你喝多了……你喝的……哈哈……”

“双儿！”他攥紧她的小手，痛苦地说：

“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现在这样，对我同样也是一种折磨你懂不懂？！”

凄怨的眸子应着他的视线，嘴角勾出一抹黯淡的笑：

“君知妾有夫，赠妾以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死命地抱紧她，莫言的泪，顺着她的发，悄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