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这是起点站，座位很多，他想象风里百合选了一个正对着太阳和风的窗口，窗户开着，金色的阳光抚摩着她的脸，风儿吹动了她的头发，她眯起眼，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就像昨天的风里百合一样，在火车站附近等了一天。饭也吃不下，精疲力劲。王颖没有从东边来，也没有从西边来。没有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像一只蝴蝶飞过来；也没有在他怀疑的时候，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她其实没有来，根本没有来，连一个与她相似的人，都没出现。她好像骗了他？不过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骗了他，如果被骗是真的，怎么办？中国这么大，他到哪里找？不可能找得到嘛，找不到怎么办？是不是开玩笑啊？开这样的玩笑，不好吧？

晚上他在绝望中，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昨天的小旅馆，重新开了房，这回他住进了昨天属于风里百合的房间。大床上床单和被子都没换，风里百合按照他讲的，把被子整张地铺在床上，表面上看不出肮脏，揭起一角看，看见斑斑血迹，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一晚上睡眠质量很不好，早上起来，又发现天气糟糕，沥沥细雨，是他的落寞情怀。走进车站大门时，他站在门口，忍不住回头深情地向后望了一遍。桔黄色的“忘忧”两个字，在灰色的背景中，依然刺目又庸俗。吴忧坐在那里，一直冷冷地盯着他，见他看见她，她马上就把一张厌恶的脸扭向另一边。他看看皮鞋店、小旅馆，过了这一块地方，一条公路通向市区——那里，就是王颖讲过的，她成长过的城市，可谁知道是不是呢？

列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动的，他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看见雨丝沾在玻璃上，顺风一扯，一扯，斜斜地拉了许多的雨线，像纯洁的脸开始哭泣。

是脸，就有哭泣的那一天。

回到劳教所，回到住处，他用王颖给他的钥匙，开了她的门。她房间里什么也没动过，就像她并没有走似的。一切那么整齐，只落了一层灰。他不能接受这间房子已经被它的主人彻底抛弃的这一事实。一点都不狼藉，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不是慌慌张张急忙脱逃的样子呀。

晚上雨下个没完，没完没了，他一直待在王颖的房间里，没开灯，干坐着。这是一场梦，梦醒后一切是空。

她的天真啊，她的可爱啊，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向他回头的一笑，啊啊，她就像天使，曾经给了他那么多的快乐。在他一生中灰黯的日子里，因为有了她的出现，他的生命才具有意义。

他感谢她的降临，虽然迟早她要离开，不是前天，就是昨天。但他不怪她，真的，他只怪自己。

黎明就要来了，他看见天空慢慢亮起来，今天是个不错的雨天，雨把窗前的树叶洗得透明地绿。几只羽毛湿湿的鸟，在树枝上鸣叫，音调多动人，使人感动，有点想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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