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1 / 1）
第九十六章 送别
很多年以后，杨芊芊有一次说起宇文纾这次的打扮，问她还有记忆否，宇文纾的回答是：“具体不记得了，只记得好重，我可是把看家宝贝都拿出来，脖子都快被压折了，结果还是没留住那个男人！”
宇文纾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杀人的样子，结果两人最后笑成了一团。
而此时此刻的场景下，杨芊芊除却被那贵气狠狠地晃了眼，又被宇文纾那精致的妆容所秒杀以外，想到的，却也是那一句：她戴这么多东西，不重吗？
这是后来两个女子笑成一团的原因。
在宇文纾走到杨皓轩面前的时候，杨皓轩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应该说，他呆得已经没法做出任何反应了。
“夫君，这里有些妾身自己做的衣服，绣了花儿的，还望夫君穿上衣服，能不忘家中有隐隐期盼的妻子。”
宇文纾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已经把自己放到了普通妇人的地位。
一个公主，不自称“本宫”，不叫丈夫为“驸马”，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也许她认为杨皓轩不喜欢有这么一位地位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妻子，所以特意将身段放低，放到和杨皓轩同等的地方。
先用气势压人，若是没那份气势，杨皓轩没被镇住，早甩袖子让她滚回去了。然后放低身段，楚楚可怜却又不会太委屈，偏偏又让人怜惜得紧，而且联合上面的场景会想到：一个皇家的公主，能如此待自己，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所以杨芊芊不得不再说一遍，宇文纾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因为聪明，所以才能在后宫之中，当了这么多年最受宠的公主吧？
当然，后来宇文纾也说：“受宠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成为父皇手中棋子？”
说这话的时候，宇文纾的语气很平稳，没有抱怨什么，平静到慢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姿势优雅得让杨芊芊有撞墙的冲动。
那些东西，她真的是学不来。
那种场面很华美，就好像高清电视剧的场面，一个华服美妇，拿着包袱，给自己即将远行的丈夫送上自己亲手做的衣服，叮嘱他：相思莫忘。
即使杨芊芊，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陶醉。
估计杨皓轩，也有那么一瞬间被迷惑了，被陶醉了，不过他清醒地非常快，快的速度让杨芊芊真的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因为，他说：“衣服带的已经够多了，这些衣服即使带了，也只是让行囊更加沉重而已，公主还是带回去吧！”
是的，他叫的不是“娘子”，是“公主”！
很生分，一下将宇文纾努力拉近的距离，又给拉出去了十万八千里。
而且他那话的意思分明在说：“你这衣服我带了也不会穿，浪费人力物力财力罢了！”
宇文纾一时楞了一下，前期做了这么多准备工作，只当一切完备呢，没想到这杨皓轩居然是个水米不进的主儿，当下便微微楞了一下。
“四妹，三哥只备了薄酒，还望四妹不要嫌弃！”转个身，杨皓轩居然将那明艳照人的公主，视若路人。
连杨芊芊都看不下去了，赶紧笑着过去拉一下宇文纾的袖子：“三哥，既然嫂嫂也来了，我们一起为你践行好了。”
杨皓轩是个懂礼的，虽然一心想将宇文纾当做路人，可惜人家身份显贵，绝对不是路人，于是点点头，只冷声道：“坐吧！”
宇文纾到了这地步，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杨芊芊赶紧坐她身边，笑道：“嫂嫂，你别理他，他是面硬心软的，我们先一起敬他一杯，祝他一路顺风吧！”
说罢，也不管杨皓轩瞪眼，杨芊芊拿起酒壶就给宇文纾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后举起来：“三哥，愿你此去一路顺风！”
宇文纾也是个聪明人，有了机会岂有不用的道理，于是也笑道：“愿夫君此去事事顺心！”
即使不给宇文纾面子，杨皓轩也一定要给杨芊芊面子啊，两人同时敬酒，他想忽略都不行，于是也就只好闷闷饮下了。
“不知道三哥要去什么地方赴任呢，远不远，若是不远，改日小妹去找你玩玩，权当休闲度假了！”
休闲度假？
这是什么名词？
“呃，小妹的意思是，可以闲来无事找三哥玩玩，三哥这是去什么地方啊？”
杨皓轩这才听懂，便回答道：“沧州！”
杨芊芊彻底楞了一下：“沧州？”
“是的，州郡！”杨皓轩以为杨芊芊问他什么职位呢，于是随口回答了一下。
杨芊芊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己出门的日期还没定下来，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到时候万一她这个直肠子的哥哥说要等她一起走，岂不是一路尴尬？
想到这里，她决定还是闭上嘴，什么都不要说的比较好。
经过昨晚的那一场醉酒事件以后，她总觉得，跟三哥之间，好像慢慢有了一些隔阂。
三人也算得上是有说有笑，当然，基本上的格局是：杨皓轩对着杨芊芊笑，杨芊芊对着宇文纾笑，宇文纾对着杨皓轩笑，当然偶尔也会回头看看杨芊芊，尴尬地笑一笑。
整个气氛让人感觉还是很和谐的，外人自然感觉不出来三人之间那种窘迫的气氛，至少表面上，大家都很客气，而且都堆着笑意。
演戏，除却杨皓轩弱一些，杨芊芊和宇文纾可都是此中高手。
所以在外人看起来，这场景，姑嫂和谐，夫妻和谐，兄妹和谐，多美好的场景啊？
可惜好景不长，酒喝完了，宴也该散了。
“芊芊，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就此各自珍重吧！”杨皓轩起身，只跟杨芊芊行礼，完全无视宇文纾的存在。
四目相对，有多少唏嘘，成了空嗟叹。
杨芊芊鼻子有些发酸，虽然知道可能过不了多久，还会再见面。
只是到那个时候，不知道又会如何面对。
走一步算一步吧！
杨芊芊叹息一声：“哥，你路上也珍重！”想了想，看到身边有些落寞的宇文纾，不由笑道，“哥哥，嫂嫂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不如就让嫂嫂跟着一起去吧！”
杨皓轩皱眉：“我是去赴任的，是公事，又不是游山玩水，带个女人算什么样子？”
“也有不少官员赴任带着家眷呢，嫂嫂和你是新婚，带着也不会有人说闲话的！”杨芊芊不以为意，知道他不过是在找借口，于是索性说了理由出来。
杨皓轩眉头皱得更深，回头看看宇文纾，再看一眼杨芊芊，很直接地问道：“你被人灌了迷汤吗，要这样为她说话？”
宇文纾脸上的表情无比窘迫，以前她在宫里，就算再难攻克的人，也至少会因为她是个公主，而多少让她几分，不会让她太过尴尬。
而如今这个男人，仿佛只将她当做了空气，或者，连空气都不如。
杨芊芊赶紧拉了一下杨皓轩的袖子，示意宇文纾就在他身后，但是杨皓轩置若罔闻，甩开她的袖子，道一声：“告辞了！”
说罢，谁也不看，就往马车那边走去，早有小厮给他放好了凳子，一踩，一拉，就进了车厢内。
寒风乍起，身后的女子衣袂随风而起，眼圈早已红了。
杨芊芊转身，看着她：“嫂嫂，你别介意，我哥那人就那样，面硬心软的……”
“你不用劝我，我看得出来，他讨厌我！”宇文纾的声音有些哽咽，“可是他总该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甚至，他以前都没有见过我，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杨芊芊叹口气，她没有办法解释，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曾经见过面的。
很多时候，一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会被不同的人讨厌。
就好像，明明都是石头，但是它绊倒了人，就会被讨厌，搬回家做假山石，就会被人所喜欢。
因为，那个位置，杨皓轩是想留给他心中的人的，结果被宇文纾占领了，所以讨厌她，自然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
杨芊芊几乎可以肯定，杨素一定是用什么理由来说服了自己这个孝顺儿子的，说服说的还是比较好听的，估计连胁迫都用上了。
不然，成亲当日，杨皓轩眼中的悲哀，不会那般浓烈。
一样被强迫着搬进家门的东西，自己见到了，碍眼，讨厌，自然也是正常的。
杨芊芊不能如此解释，其实对于宇文纾，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这位公主冰雪聪明，并且很懂得人的心理。
只是，因为在宫里长大的关系，人人都将她当做了主子，公主，没想到有些心机，用在自己丈夫身上，居然是油盐不进，让她有些挫败了吧？
“想知道原因吗？”杨芊芊笑起来，眉眼弯弯，“那嫂嫂不去自己去找寻喽。”
“自己去找？”宇文纾歪着头，不甚理解。
杨芊芊笑得越发绚烂：“嫂嫂懂的，我就不信嫂嫂这次来，一点准备都没有！”
说罢，几步走到宇文纾的马车前，一撩车帘子，果然，里面放着两个大包袱，还有一个红色的箱子，一副准备出远门的样子。
大家都是聪颖的女子，谁也骗不了谁。
见此情景，宇文纾也不恼，倒是笑了起来：“那么，以芊芊的意思，我还是应该跟上去喽？”
没称“本宫”而是“我”，很明显，并未将杨芊芊当做外人。
两个都是聪明的女子，不相上下，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杨芊芊看着她笑：“公主心中有数的！”
宇文纾忽地叹了口气：“出来的时候，我原本也是信心满满的。昨日他醉了酒，并未看清楚我，今日想着晴天白日的，总该让他看看我，虽说我不是倾国倾城，不谦虚的讲，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的，原本以为，夫君看到了，多少会欢喜几分的。”
古代女人就是这样了，嫁人了，就是一辈子了，若是嫁得不好，也是一辈子了。特别是宇文纾还是个公主的身份，若是要改嫁，那更是难上加难，有皇家的面子摆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