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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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花碎
作者:桃恣妖妖
女鬼还是女主
周六早上十点三十六分,月宝准时被一个震天响的电话吵醒。
“你被S大提前录取了。”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带点鼻音。
她立刻睡意全无。
最近奇怪的事真是太多了。
S大的提前招生,她只是去碰碰运气。考场里人山人海,每个人的鼻梁上都架着拇指宽的酒瓶底,而她却是平平凡凡一个成绩不算好的学生。喂,开什么玩笑,S大可是全国考生都想挤进去的学校啊,从S大出来的高材生在上流社会里混得如鱼得水。喂喂,她月宝居然被提前录取了。
这难道意味着她以后不用晚上12点睡早上5点起,不用考虑卢旺达种族大屠杀究竟是哪个混帐策划的,不用天天看着一个两个三个根号解不开数学题,只要舒舒服服等着开学日进S大的大门就好了。
喂喂喂,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月宝拿着早被别人撂下还在“嘟嘟”作响的电话石化着发呆,门外传来母亲尖刻的高呼:“月宝~哪个混小子又给你打电话来了?”
“不是混小子啊,妈。”月宝难以抑制声带的颤抖:“我我我我我被S大录取了——”
室外沉默了半分钟,猛地乳黄色房门被人自外一脚踹开。
“我怎么教你的,月宝!”还系着围裙的女人伸出一根涂得血红的手指头指指点点:“跟谁说谎都不要跟妈妈说谎,你那点把戏,妈妈年轻的时候早都用过了。”
“妈,不是的啊。”月宝指向电话上的来电显示:“刚刚真的是S大……”
咦?
见鬼,号码呢?
女人紧一紧脖子后边的系带:“高中谈恋爱的女生,上了大学就无人问津,一般都是到30岁草草找个有钱老头嫁掉了。前几天全市的少女杂志都在降价,那种东西你千万不能买。”
月宝苦笑了两声:“妈,你又买少女杂志了。”
女人转身朝房间外面走去:“我是过来人,有什么关系。”一把甩上了门,门口粉红色的风铃娃娃还摇晃个不停。
可是那个电话啊……
月宝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研究刚才的来电显示,那电话铃又冷不丁响她了个猝不及防,房外母亲的责怪清晰可闻——“一走就又来电话,不是男朋友是谁?周末早上11点08分,普通朋友绝对不会挑这个时间,《花样女生》的心理诊断上说的很清楚。”
好大一阵子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什么她不敢去接了。但踌躇了许久,还是怯怯把手伸了过去。
刚提起听筒,那头就断了。然后话筒一头一尾圆圆的凸起好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呼”地一声,就把整个人吸进去一般。
上边吸走了魂魄,下边吸走了身躯。
她的身体立刻软绵绵地顺倒了下去,伏趴在淡蓝色的话机上,一动也不动了。片刻,整张床上已没了她这个人,空留一个电话,那些尚余温热的皱纹仍然完好地铺展在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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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梅雨天,哪儿都透着股阴阴的潮气。小雨下的急了,不远处的丝竹声也隐隐嗡鸣。高高的宫墙上了年份,有些青苔自墙角爬上粉白来。湿漉漉的宫殿淋在雨里,朱红的朱红,明金的明金。
琉璃瓦的房檐下,站着个长身玉立的清瘦青年,雪色细绸的家常长衫,袖口贴了蟠龙纹的明黄,一身清傲贵气,整个轮廓都好似流光溢彩的一层明光。
有人在身后唤着:“皇上。”他回过头来,面容竟苍白到了极致,近乎透明的病态,只是那一双凤眼绮丽如花,妖异得让富丽堂皇的建筑统统没了颜色。
美到极致,但也虚弱到极致,这么矛盾地一组合,他脸上的笑容便一层层虚渺了起来。
“皇上,道长不是说了么,今夜这偏院会有妖孽作祟,暂叫您不要过来。”内侍尖细的音色被雨声掩了,却还是突兀。
皇上微微地笑,妖冶眼里无端一层欲滴的冰凉:“哦?什么妖孽?你们就都让朕信这个?”
“皇上,您的身子不也是来了这个偏院才慢慢虚下来的?奴才只是……”
“越说有鬼,朕就偏不信鬼。”
“皇上……”
内侍急生生的音色被卡断在了一半,院角的地方因为阴暗了霉气,朦胧着看不大清。几瓣桃花被雨打下来,孤零零衬得那细琐声音愈加明显了,竟像是什么东西在蠕动着往这边爬行。
“……”皇上回身惊讶地看,一个浑身被浇得湿透的女子正艰难地往这边爬过来,她抬起头来,嘀嗒嘀嗒滴水的发全都缠绕着贴在脸上,诡谲到让人寒意顿生。
还有她身上穿的,绝非是任何一个朝代或任何一个阶级所能穿的衣服。那种衣服的名字叫做棉布睡衣,上面迎合了十七八岁女生的可爱口味,画上了各式各样的长耳朵粉红兔子。
“摔、摔得我好疼啊混蛋……”她颤抖着在雨中伸出一只手来,五个指甲涂满了亮晶晶的血红蔻丹。
皇上一瞬间瞪圆了妖艳的凤眼,苍白削薄的双唇微微地颤动。
“德……德……德福……”
“奴……奴……奴才在……”
皇上伸出一根保养极好的纤长手指,冰凉雨线的映衬下惊慌失措。
“告……告……告诉朕,这……这……这是什么……”
杀气和龙气有别
雨声瓢泼,哗哗啦啦不绝于耳。翠绿的叶子上攒得多了,晶莹掉下来一滴啪嗒一声。
就差这啪嗒一声,皇上从如陷冰窖的恐惧和愣怔中回过神来。
“德……德福,快快快快去把君道长给朕叫来……”
“皇皇皇皇上莫怕,这女鬼畏惧明黄……您一身龙气,必能将她震慑收服……”
皇上被气得连害怕都忘了,没好气地呵斥:“她还在朝这里爬你看不见?!快滚出去叫人!”
德福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皇上镇定心神,冷冷回眼看着仍在蠕动的女子。
眼看她越爬越近,他淡淡地开了口:“喂。”
啊?她无声地抬头。
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的。我说你还用头发刻意加深脸部阴影干什么呢?皇上在心底郁闷地呐喊。
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威严又凉薄:“朕的身子最近发虚,都是你在作怪?”
月宝好不容易才拨开头发,看清面前问话的男人。
浓重如秋水的黑眸,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看着她超过三十秒。当初她去看某歌星演唱会时也不过和那人对视了八秒。
她刚欲张口询问,蓦地一阵子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模糊不清,晃个不停。
云层一点点抬升上天穹,弯腰的姿势让他很不舒服,又鉴于对鬼魂的惧怕,他朝后退了一步。
却被她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脚踝。
“你是谁……”
声音因为疼痛和雨天的冰冷,多了一点点颤抖的意味,怎么听怎么让人毛骨悚然。
“大……大胆!竟敢拖朕的裤脚……来、来人!”皇上喊完才想起来,宫中的人因为害怕此庭院的志怪谣传,早就无人来此了,连去旁边的庭院都绕着道走。
他在想,他究竟在宫里养了一群什么饭桶……
不知道是谁传出来,堂堂九五之尊怕鬼怕到了极致,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他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好不好。偏院闹鬼是吧,那他就要憋着一口气日日过去。
怎么会那么不走运真的碰到鬼啊,正常人哪会真的碰到鬼啊。何况他还是个皇上。
喂,听到没有,他是皇上啊,不要再打击他的形象了,本来就很脆弱了。
踢腿甩脚时身后突然响起漠然的声音:“皇上,您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皇上喜不自胜:“君道长,你终于来了,快帮朕把这个——把这个恶鬼……”
身后的男子从阴影里走出身来,面容洁净冷冽,五官俊秀而销魂。
“皇上,您怕鬼。”这句话的末尾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句号:“臣看见了。”
“……君辰羽……朕诛你九族……”
“皇上,您忘了臣无亲无故。”
“怎么样都好,帮朕把这个东西——”
男子低头一瞥死拽着皇上脚踝的少女,少顷便轻勾了唇角,星目里神采飞扬:“皇上,那个东西,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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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御书房出奇地布置得素雅洁净,铜鼎里燃的兰竺香,一圈圈朝外吐着绯色的烟雾。
有杀气泛滥。
皇上被困在梦魇里,浑身发虚很着不上劲力,那长而秀的眉峰绞在额心,把肤色愈衬得苍白。几近于透明。
猛地惊醒,一睁眼睛已出了一背的细汗,面前是君辰羽离得极近的俊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吓得蓦然往后一缩。
“皇上,”君辰羽挑眉微笑:“就等您醒了。”
皇上平定心神,冷冷地看过去:“离那么近做什么,想吓死朕么。”
难怪会有杀气。
“那个奇怪的女子……”君辰羽起身,不紧不慢地道:“她确实很奇怪。”
皇上无言。
“喂,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冷笑话。”
“少跟朕君不君臣不臣……”
“皇上不想去看看她么?”君辰羽淡定平和地微笑着:“她就关在地牢里。”
“虽然她身份蹊跷,这种事情朕还是不插手了。”
“皇上,您在害怕。”句末又是一个肯定的句号:“您怕鬼,臣很了解。”
“……朕诛你……”皇上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家伙没有“九族”:“少罗嗦。朕现在就去,她在哪儿?”
他站起身来,颀长的背影在烛火下被拉得很长。
君辰羽还是不动声色地笑:“臣才说过,她关在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