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故事的结束(二)(1 / 1)
“张鹿,把这些资料全部归档,下个月的演出还要用。”James颐指气使的坐在办公椅上指挥,调皮的冲我挤挤眼睛。
自从张鹿来了以后,工作室除了教习舞蹈的老师之外,就只有我和她是女性。办公室的苍蝇们粘上了她,James常常找一些事情把她支开,省的一个她在里面工作,无数个人找借口来询问工作“顺便”关心新同事。
“下个月演出还要找一个摇滚乐团,据说是以前骆驼他们公司的。”James点了一根烟,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骆驼的经纪公司?靠着骆驼大红大紫,后来因为骆驼与记者冲突的事件而把他逼出乐团,说实话,我真的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印象。
我把文案放在桌上,倒了一杯咖啡举起来走到窗口,考虑要不要接下来这个案子。
“接不接在你哦,可是我想他们很想和你合作。特别是骆驼的朋友。”James在后面悠悠地说着,停顿了几秒钟,开始噼里啪啦敲起键盘来。
多么可笑的合作,曾经背叛过骆驼的人,在同一时间找到我再次合作。他们这是为了相熟的经验,还是赎罪?
笑着抿了口咖啡,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心却如湖水一样平静无波。
拥挤的大厅里面坐着几个穿皮夹克的人,手里拿着鼓棒在转圈,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模样十分不羁。这几个男女在上次合作的时候我就看到过,后来我们一块儿举办过庆功宴,在我出医院的那一天,骆驼也在。
时光飞逝,他们已经是成功乐团,罕见的成名摇滚乐手。今天的他们,恐怕再也不用窝在小小的地下室练团,已经可以在满载着上万人的体育馆开演唱会了。只是,他们曾经一同奋斗过的人,只能在天堂遗憾着。
心底里面充满了深深的不屑,为了这些抛弃过骆驼的人,我还要再一次合作。
“喂,你就是那个舞蹈老师?”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的男人突然站起来,从上到下打量着我,啧啧的发出口香糖在牙床之间的咀嚼声,口沫横飞地说着:“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你,那个死心眼。”
“别说了。”一个团员站起来,我认识他,他总是和骆驼一起同进同出,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
“他是主唱,叫祥子。”他简短的介绍,犹豫了一下,往后瞟了一眼:“他声音还不错。”
我楞了一下,木然转头要笑不笑的问:“你开玩笑的吧。”
他摇摇头:“他就叫这个名字,要他改名他不肯。别人也这个反应,还有人干脆笑场。”他一脸严肃的说笑话,可惜太好笑了,我还是没忍住扯开嘴角抱着肚子笑开来。
“笑什么,许他叫骆驼,不许我叫祥子?”男主唱不服气得更着脖子,脸色有些红。
我点点头,抹了把眼泪:“凑齐了都。”
其他团员无奈的摊开手,表示理解。
除了工作,我没有跟他们多聊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很不想跟他们多谈话,可惜有人偏偏眼睛不长在眼眶里,一直指使张鹿买这个买那个,好像他是大牌艺人,我们都是他助理。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冲动是魔鬼,但是不冲动才是懦夫。我爆发了。
在他第N次唱错的时候,我都快跳断腿了。一直在一个地方重复,神经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于是我把乐谱七手八脚撕烂,摔在他脸上,帅气的甩开运动包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之后的之后,就是没有结局。不适合工作的伙伴,最好不要凑在一起,这是James说的,我引用过来,变成了今天所做一切的唯一解释。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如是说,摇滚乐团经纪人打电话的时候我依然如是说。
三天过去后,他们终于放弃希望找到新的合作人,依然是我们公司,却换了舞者。
“电话打了三天,终于停了。”何静似乎很疲倦,拖着拖鞋踢踢踏踏的从卧室走出来,脸上有丝笑意。
“工作的事情,没事。你这两天很累啊?”我睨他。
“就是,那个我妈要来了。”他突然摸摸鼻子,一脸无奈。
怎么妈妈要来是这幅表情?我奇怪的看着他,突然想到张鹿的警告,心里面凉了半截:“是不是她不喜欢我?”
“不是,不是。”他立刻揽住我的肩膀,亲了下额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就是因为......她是个麻烦。”
我打了他一下,嘻嘻哈哈的闹起来,心里面左右忐忑起来。我突然想起,宁嘉的那个妈妈本来不喜欢我的,我还记得那个冬天的夜晚,我做了蛋糕,却永远没机会给宁嘉了。
舞蹈工作室每天来来往往有不少学生,整理舞蹈道具的却一定是老师。因为有一些特殊器材收起来都有很多讲究,James担心会有人弄坏,所以经常要求老师最后留下来。
“我来帮你吧。”张鹿在一边捡起一支彩带,一圈一圈绕在手里,探头探脑的说:“骆驼的乐团好像有话要对你说哦。”她指指门口,一脸微笑。
看着那几个高大的人酷酷的站在门口,一脸踌躇不定的有话要说的样子,我的心还是软了下去。那个主唱不在,我心里平静不少。
“什么事?”我双手环胸,挑高一道眉毛。
那个长发飘逸的男人站出来,脸上有些沧桑,手里还有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骆驼以前练团的的时候,哥们一块儿住的时候他留下来的。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他说有一天会光明正大的回来,带着我们,再找经纪公司。这些时间过去了,我们没能找着新的公司,我们真怂,真他x没用,也真对不起他。公司给我们配的这个主唱嗓子还不错,但就是不如骆驼那样跟我们能混在一块儿。他以前最喜欢的,最心心念念的就是你,连歌儿都写了可这小子就是愿意这样等着。”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抹了一把,把纸袋给我:“你别怪我们,我们也要吃口饭,当初他走的时候谁也没敢吆喝着走。当初要不是他,说实话我们也进不了公司。这个你收下,演出的事儿我们和公司说了,换一个演员吧,祥子那小子脾气太臭。”
其他几个人陆陆续续手插着口袋对我点头示意,这个男人给我纸袋以后,转头就走,好像骆驼在这个世界最后的遗憾,也就随着这个纸袋消失了似的。
还没来得及拆开,意外的电话来了。
“闹闹,何静,何静他妈妈来找我了。”佑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听起来很着急。
我大惊,忙问:“怎么会?”
“真的,你婆婆坐在公司的会客厅喝茶呢。”她大气不敢出的小声说:“而且还是我们经理的重要客户,指名要见我。”
我深呼吸一口,这个老太太果真不好对付。
“你先冷静下来,她问什么都老实说,听到了吗?”我也是神经紧绷。
“怎么听着像审讯?好了好了,我要去了,拜拜。”她啪的挂断电话。
我急忙整理好舞蹈教室,穿着休闲服回家,顺道去超市买菜。手里面攥紧了纸条,何静的电话也如期而至。
“老婆,我看今天我要晚回家一点,妈来了,你先回家看看能做点什么,晚饭在家吃。”他急忙说出几句话,那头已经有人催他的声音,叫他查验车况。
“好了好了,我挂了。”今天第二个急急忙忙为了我婆婆特地打电话的人,让我心里面的害怕加深了一层。
我不断的催眠自己,不怕不怕,反正我已经嫁了,怕什么?终不能逼迫我离婚吧?这样的话,她那个叛逆的儿子肯定会为爱走天涯的。这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拐走她儿子的嫌疑?
我胡思乱想着,把晚饭做了一大桌,屏气凝神等着门铃响起。
“铃......”不到五分钟就有人来按,我跳起来打开门,人像泄气的皮球一样又折回饭桌。
“我妈还没来?”何静看我的表情不对,左右环顾一下。
我无力的点头,趴在桌上,眼睛盯着门口。
“别太紧张了,又不是开闸放老虎,只不过我妈要来而已。”他揉揉我双肩,帮我捏捏。
不等我开口,门铃又响了。我满怀期待的去开门,却看到佑佑的脸,不禁大大的出了一口气,白了她一眼:“这个时候来干嘛?可没有你的饭哦。”
“是阿姨和我一起来的。”她闪开,让我看到她身后身着绿色薄呢子披肩,卡其布裤子的女人。
我依靠着门的动作突然冻住,僵硬的挺直脊背拉开大门,微笑:“阿姨好。”
“叫妈。”她亲热的拉住我的手,恨不得马上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个够。
我失措的看着他,剧本不是这样的,怎么会?她不是应该大发脾气,说我不应该勾引她儿子结婚吗?我连台词都想好了,我一定会正气凛然的站在她面前,挺起胸膛说自己和何静认识很多年,有些男人是一块宝藏,要很长时间才能发掘出来之类的漂亮话。
我有点呆掉,佑佑贼兮兮的看着我,胳膊肘撞了我一下:“怎么样?很平易近人吧?没想到是女老板哦,还是个很会开玩笑的老太太。”
我瞪了她一眼,这个怎么不着急打电话说了。害我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里面已经传出笑声,何静的妈妈是个很有趣的人。一个晚上一直在奚落何静,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可是却让我心里暖融融的。
“怎么样?除了麻烦一点,我是说给别人找麻烦,我妈还说的过去吧。以后别这么紧张了。”晚上躺在床上,何静嬉皮笑脸靠近我,闻着我耳朵边上的发香,一脸陶醉。
“去,都怪你没说清楚,佑佑也不告诉我,害我紧张死了。”我一脚踹开他,突然碰到一个牛皮纸袋,白天没时间拆开,放在床边上了。
“等等。”我打开小灯,用心的拆开纸袋:“这是骆驼的遗物。今天他的前团员给我的。”
何静半撑起身体,看我小心拆开包装,好奇的探头:“会是什么呢?”
纸袋开了一个小口,里面抖落出一叠照片,是我在和他们练舞的时候私下在舞蹈教室排练的身影。原来一直有一个人陪伴着我,失恋的时候,还有成长的时候。
里面夹着一张小照片,是漫天的流星,还有我的笑容。我吃惊的看着照片背面的日子,就是那年我们一块儿在西山上看流星雨的那次,他拍了下来,后面有一行小字:她的笑容和流星一样灿烂。
何静吃味的皱皱鼻子,故意抢过来翻过去看来看去:“原来还有人比我用情更深啊,早知道就给你拍个MV,还不把你感动的死去活来的。”
我一把抢过来,笑着捏他:“是啊,那个时侯我可不知道你会是我的小男朋友,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
他吻住我,不然我继续说下去,深深的辗转了片刻,调皮的微笑:“小男朋友又怎么样?现在是你的老公了,将来还要和你一块儿变成老公公老太太。”
我笑着抱紧他,把骆驼的那张照片放在小桌子上。
月光下照片还是一样有着晶莹的色泽,不知为何,我的笑脸和天上的流星一样明亮起来,我好像看到那年我们在一起看流星,在一起放烟火,在一起度过的每一个快乐和难过的日子。
岁月如常,一切静好。
我含笑转身对着照片说了声晚安,在心里面对照片上的流星许下一个愿望,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