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包袱(1 / 1)
合上门,倚着门外冰冷的空气,我终于还是虚脱到无力,慢慢滑软在地,门外是宗哲焦躁的拍门声跟呼唤声,我听见了,可是那样的距离却又好像是隔离了一个世界的空隙再找不到彼此的感觉,虽然我知道,我只需转身、开门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便可以稳稳的伏在他的怀里哭泣,可是那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声音却还是不足以唤醒我的力气,我就只是伏在冰凉的地板上,拼命的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摆脱这些可怕的梦魇。
“孟小玘,你快开门?你又发的什么疯?再不开门我就撞了!”夏侯宗哲的声音忽高忽低的从外面传来,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是跟着这脆弱的门面一同震动的,可就是虚弱的没有分毫的力气。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不想!”我抱着自己的头,想要把他的声音隔绝在世界之外,可是脑子里混沌的一片让我找不到方向。
“我又是那里招惹了你?你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就真的不客气了!”许是听到了我的回音的关系,他的声音变得更加高亢起来。
“你们这又是干什么呢?”红颜的声音由远及近,依旧带着刻薄的味道,“怎么白天还是好好的,这会儿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又闹上了!”
我听见她脚步逼近的声音,下意识的抑制住眼泪,咬着唇想要让自己冷静,然后她就开始敲门,“开门开门,这算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闹,庄里都被你们两个闹得鸡飞狗跳的,还让步让人过日子了,司马芊芊,你给我开门解释清楚!”她的语气跟以往一样的不留余地,可是很奇怪的,我竟然着了魔似的就吃她这一套。
慢慢的起身,我使劲的拭着眼角泛滥的泪水,我不要在她面前表现我的窘迫,否则她一定会借题发挥来嘲笑我的。
“磨蹭什么,快开门!”门板被拍的晃动起来,眼见着就要有泥土、瓦片之类从天而降,我不敢怠慢,忙拉开了门,红着眼站在门口。
“你……你们干什么?”我问,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完整,并偷偷的瞄了一眼夏侯宗哲,他已经被排挤的没有立锥之地,想要上前却被红颜挤了下去,样子狼狈极了。
“你没事呀!”见了我,红颜刻薄的嚷着,“那好,我才要问你们在干什么,大晚上的,还让步让人安生?不行的话,你们两个都给我搬出去,云儿小姐现在还有着身孕,可受不了你们两个这么闹!”
她的话不留余地,我听了自是委屈,可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我无力反驳,于是低下头,低念了声,“对不起!”
“知道不对还这么闹?我说你——”红颜丝毫没有适可而止、放过我的意思,上前一步。
“喂!”身后的夏侯宗哲确乎是忍无可忍,突然断喝一声,一把拉开她挤上前来,挡在我面前,在我跟红颜一致的惊讶目光里气乎乎的开始嚷,“你够了啊,我们小两口吵架你来凑什么热闹?我们是声音大了点,你也不用这么凶吧?况且庄主还没有说什么呢,再者了,谁希罕你这个破茶庄,又荒凉又古怪,最重要的是住了那么多夜叉,还会半夜里跑出来吓人,像这种地方,只要本王爷勾勾指头马上建个十座八座都不是问题,你凶什么凶!”
夏侯宗哲一口气骂完,大有些意犹未尽之感,我看着红颜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手握成了拳头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罗帕,眼见着就要两眼喷火,心里大叫不妙,她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尤其是嘴皮子上绝不会让人分毫,宗哲这么不知死活的顶她的嘴无异于班门弄斧、自讨没趣。
为了防止事情进一步恶化,我忙拉过夏侯宗哲,“宗哲,远来是客,你怎可喧宾夺主,还不快给红颜姐姐赔个不是?”
“我……”夏侯宗哲指着自己的鼻子又回头看看红颜,一副委屈的模样,“她那么骂你你还帮着她?”
我看红颜,她却是站在那里没动,便知道她是在给我一个台阶下,于是拉过夏侯宗哲,小声的哄着,“宗哲,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别争了,快道个歉好了!”
“可是——哎呀,难道我就这么由着你被她欺负呀?”夏侯宗哲不依。
“以后小心点别招惹她不就得了,你快点,要不——我不理你了!”我恐吓,因为知道红颜跟我一样的没有耐性。
“那……那好吧!”夏侯宗哲悻悻的说着,突然又道,“小玘,要不我们还是回宫吧?”
“回宫?”我有些措愣。
“是呀,这样好了,我去给她道歉,你就跟我回宫,怎么样?”他说,突然有些兴奋的神色逸于眼角。
“我……”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可自知是无力答应他这样的要求,回头看红颜,还是一脸的余怒未消,于是摧着宗哲道,“你先去了再说!”
“嗯,那说定了!”夏侯宗哲突然兴奋起来,欢欢喜喜的走去红颜面前,一脸的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随后什么姐姐长、姐姐短的话说了有一箩筐。
自然红颜是没有再追究什么,可是因为总哲的那句话,我却是辗转了一夜。
离开吗?离开这里我就可以淡忘了这里所有的负担、所有的忧伤了吗?真的可以吗?
我的心因为这个异想天开的设想而兴奋了整夜,黎明来临的时候我突然惊醒,发现窗子被强风推开了,一股凛冽的北风便借由这个空隙灌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起身,匆匆的过去合上窗子,回转身已经了无睡意,便索性点了灯,坐在那里发呆。
我一直都还记得那最后一次陆聪大哥蹒跚着脚步离开的情景的,那天色确乎也是阴沉的可怕,他那时刚毅夹杂着不安的表情我还记得真切;后来我又看见桌子上他带着宁静笑容的头颅,可是那个表情却是让我的心深深的刺痛了一下。
我知道我忘不了了,这一生都忘不了了,连时间都无能为力的创伤我又怎能奢望用简单的一个空间来隔离?
是我太天真,也太自私了!我伏在桌子上嘤嘤的哭泣,并没有为谁伤痛,只是觉得内心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释放、需要宣泄。
天亮的时候我决定去告诉夏侯宗哲,我不能跟他走,最起码在我彻底的放下这个包袱之前,我不能跟他再有任何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