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琴音(1 / 1)
我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内心深处是强烈的挣扎,我知道他就只是因为他善良而不是因为别的任何特殊的原因来关心我的,可是我就是被他的傻乎乎的善良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是自私的希望他的这种不分边界的善良可以马上消失,从此不会再对任何人流露,就只留给我一个人来珍藏一生,虽然我的一生很可能马上就要结束了。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自顾自的幸福着,直到细微的鼾声传来。
他睡熟了!
我轻轻的起身,到屏风后面换好夜行衣,回来将那套宫衣叠好放在榻上,回头那个小王爷抱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我抱着棉被走过去,我用不着的东西还是便宜他好了。
我轻轻的把棉被盖到他的身上,整理好,可是正当我轻轻将棉被拉过他的胸口时,他衣襟里露出的半截红线让我的手顿住了。
我坐到床沿上,从他怀里扯出那根红线,然后我的玉坠就落在了床上。
我的心微微一震,伸手将玉坠捡起来托在手心里,那上面还沾染着他的温度,莫名的温暖却又莫名的凄凉。
是因为这块坠子让我不顾一切的回头来找他的,也是因为这块坠子,我看到了这人世间最无法无天的快乐,甚至于也是因为它,我了解了一切,寻回了我失散多年父亲和飘零的心。
我感激它,可是这个傻傻的夏侯宗哲为什么还随身带着?怕我抢了去吧!
我看着他无忧的睡容竟不知不觉的展开一抹笑容,我起身,将被子给他盖好,回到榻前,取出从父亲那里拿来的紫檀木盒子轻轻的把玉坠放进去,收好,跟换下来的宫衣放在一起,起身去案上取了纸笔,写了重重的两个“谢”字放在盒子上。
做完这一切,我起身深深吸了口气,最后环视一遍这间屋子和那个永远不会再相见的人抓起我的剑飞身而走,再不回头!
我小心的在皇宫的庭院间穿行,耐心的躲避着一批批巡逻的侍卫,其实我是完全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绕老绕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这么轻易的离去,我想要在这里再多留一刻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越过那道院墙就是第一次遇见那个小王爷夏侯宗哲的凉亭了,我站在墙的这一边却没有勇气越过去,那样微不足道的一堵墙却成了人生中最大的障碍。
我觉得有些许伤感,似乎隐约明白了自己的心里已经深深烙下了那个少年落寞的身影。
我悲笑着转身,既然注定是走不过去的界线又为什么要去做无谓的挣扎?我是现实的人,我甚至曾经一度自认为是冷血的魔女,我要屏弃的就不会拉扯不断的给自己麻烦。
又穿过两道墙,在一座清丽别院的门外我止住了脚步,跟其他的院子不同,这院子里甚至是连守夜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却有优雅的琴音从临水的阁楼上传来,在岑寂的夜晚里显得那么摄人心魄。
我的脚定住了般的再也移不动了,竟是着了魔似的向着那座临水的阁楼走去,最后在小潭边停下了脚步,却也恍然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兰花从中。
那一刻我甚至是疑惑自己是不是进了世外桃源而不是华丽壮观的皇宫。
我绕到楼后,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从楼后敞开的窗户潜了进去,可就在我站定脚跟的那一瞬琴音嘎然而止,我一惊,才恍然后悔起来,自己本不该这么莽撞就进了别人的屋子的,一定是被发现了。
正当我要闪身窜出窗外的那一刻,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琳儿?”
这个声音我认得的,是夏侯宗哲口中的明姐姐,也是娘亲让我代为寻访的人。
我收住脚步,回头看她,她平静的面孔上是一样平静清澈的眸子,嘴角微微扬起的笑纹让我看了也觉消魂,真的是让人百看不厌的绝代佳人!
可是她没有看见我,清澈美丽的眸光里没有落点,突然想起夏侯宗哲的话,我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沉闷的空气顷刻间挤的满满的。
她看不见,真的吗?虽然已经不止是一个人对我说过这个事实,可是我依旧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总觉得这样的事实太过残忍。
我一步步的移近她,可是她依旧是平静的坐在那里目光空洞的等待着什么。
我轻轻蹲在她的面前,眼睛是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的清澈的眸子,我犹豫着拿自己的手在她面前划过,随着手掌的移动我的心被巨大的悲哀掩盖了,最终僵在了原地。
“是哪位客人来吗?”她突然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原来你真的看不见!”我自己如梦呓般情不自禁的话语传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唐突,却更被她镇定自若的神情感染。
她是那么纤弱柔和的一个女子,面对我这不速之客却又是那样的淡定,淡定的让人心悸,她的周身没有光芒,可给人的却是强悍的震慑,让所有人自叹弗如,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看不见?
“姑娘深夜来访有事吗?”她突然轻轻的笑了。
我愣住了,“我要走了!”随即犹豫了一下,脱口而出,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我冷静了下声音,“临行,突然想来看看你!”
我走了?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看她?我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似乎每一句话都说的毫无逻辑。
我看着她,她的嘴角是一成不变的轻柔的浅笑,似乎是料定了我话未说完,就只是等着我继续。
大概是因为我良久没有出声,她有些疑惑了,“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她试着问我。
我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夫人,如若不记得了我说了岂不是增加她的烦恼?她的命运已经够凄苦的了,我不想让她又陷进更多的绝望中;可是如若她也一直在等夫人的消息呢?我就这样走了,她又该空等多少年?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