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玘(1 / 1)
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有耐性过了,居然可以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任人摆布了大半天直至自己改头换面。
看着镜中穿的花花绿绿的自己,我想就是生我养我的娘亲,就算是我自己也几乎是认不出自己了,长这么大我最花哨的衣服也不过是七岁那年母亲亲手给我缝的一件粉底碎花的衣裙,我还清楚的记得裙摆上精细的褶皱,可我却是从来没有穿上那件衣服,而是愤怒的跑出去,用疯狂的剑花将它削的支离破碎,然后从神女峰的后山丢了下去,因为它不适合我的身份,因为——我穿裙子的权利已经永远被那个人带着从神女峰后山的悬崖上跳下去了,我有的就只剩下屈辱和不甘,我能做的不是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而是练剑,我要用我的实力为教主效忠,用我一生的时光去淡漠那份耻辱,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母亲。
那个人,他在哪里?我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了,压抑已久的愤怒似乎即刻就要爆发了。
我紧紧的捏着我的剑,可是没有办法把它捏碎,我不知道此时镜中的自己是怎样的恐怖,直至身边的侍女惊讶的叫了一声,“小玘,你——病了?”
我回头,看她略带惊恐的表情,自觉失态,于是微微出了口气,缓和一下心情,“好了?”我问。
“嗯”见我平和了些,那侍女才浅笑了下,“小玘,你不要总是绷着脸就好了,美女不笑是很可惜的!”
美女?我吗?罗刹吧!
我没有理会她,接着问,“可以了吗?”
“嗯!”她愉快的点头,“王爷在外面等着呢,走吧!”
我起身,拿起我的剑就要出门,然后就被她拉住了,“你——”
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手里的剑,我有些不解,这不过是很普通的剑而已,于是我以更疑惑的目光反问她。
“还是收起来吧,被别人看见了可是死罪,怕是王爷也脱不了干系!”我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心软。
“他会有什么危险?了不起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故作不在意的问。
“这是咱们宫里的规矩,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怕是你担不起,就连王爷也担不起,你就听我一句,收了这东西吧,宫里头这么多侍卫,这东西你留在身边怕也用不上!”那侍女急急的说。
我犹疑不定的看她,难道这把剑比我这大活人更具威胁性?皇宫里的规矩还真是奇怪。
可是我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的剑,因为我无法放弃自己的身份,还有——仇恨!
“喂,好了没有?”冷不防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我不喜欢他命令的语气因为我不是他的侍女,我拨开那个宫女径直出去,狠狠的把剑往桌子上一拍,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对面。
“你这身打扮不错呀!”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大笑出声,我当然听的出来,那绝对不是赞赏的笑容,可是也不生气,因为道不同,跟他浪费感情似乎不值。
“很好笑吗?”我也笑了,自己都可以想象的到自己笑的有多奸诈,同时冲着他腿弯的位置踢了过去。
“没踢到!”他吐吐舌头,居然避开了。
这简直是对我的讽刺,我顺手捞过桌上的一只鸡腿趁他得意狠狠塞进他嘴里,直到确定他的嘴被彻底堵上了而且还要受点苦。
他嘴被塞满了,发不出声音的样子真的很滑稽,我看了不禁笑的前仰后合,“知道得罪我的好处了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鸡腿拿在手里大嚼起来,“嗯,味道不错!”
看他没有生气,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自讨没趣的闭了嘴,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王爷!”跟出来的侍女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被我们吓到了。
“嗯!”他才发现还有别人的存在,“你先下去吧,这里有她就够了!”他看我一眼。
旁边的侍女犹豫了一下,随即离开。
我坐在他的对面看他大嚼大咽,好像从来没见有谁的食欲是这么好的,他那样子并不像是从小锦衣玉食的挑剔王爷,倒像是饥不择食的小叫化子。
我一直冷冷的盯着他,他似乎不是我心目中正常的人,良久,他抬起头,用油腻腻的小指头指着满桌的饭菜,“你不饿吗?”
我不说话,就只是盯着他,我不饿才怪,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同桌吃饭,况且是个不正常的陌生人。
他见我不说话,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擦了下手,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块玉坠在手里把玩,我一激动才要跳上去抢,他突然又收了起来,好像料定我会抢似的,然后一脸皮笑的看看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小玘吗?”他半倾在桌子上,闪亮的眸子闪着灼灼的光,那么明亮、那么纯净,好像看不到一点点人世沧桑的样子。
我觉得内心的某些奇怪的感觉被触动了,一种微微酸涩的感觉涌现心头,于是暗自提了口气,依旧不很友好的白他一眼,“你做事需要理由吗?”
他随即就笑了,“当然要!想你也猜不到,算了,告诉你吧,所谓‘玘’就是一块不离身的美玉的意思,所以呀,本王吃定你了,你就好好报答我救命之恩吧!”
小人!我暗骂,这样就想让我当牛作马吗?我可不是白痴!可是论口才,他似乎是超过我好多。
可是为什么他要救我这个是敌非友的刺客呢?我有些不明白,那个宫女说这样做他自己似乎也担着风险呢,难道他会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比如利用我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直都听说这皇宫里是人心叵测,骨肉相残更是家常便饭,我抬眼看他,又暗自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双眼睛没有任何尘埃,绝对不会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的相信这个少年,就只因为他的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