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手边的荷花香气夹杂着空气中的浮尘让云瑶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最后终于在罗了几摞的书堆中看到了殊槿，他此时正闭目躺在一张竹摇椅上，身上是一本没看完的书，身下是一堆准备要看的书。
云瑶蹑手蹑脚的走到殊槿跟前，啧啧，原来哥哥也有偷懒的时候。她慢慢的凑近，轻轻的上了那张竹摇椅，摇椅摇晃了一下，让她的心提到嗓子上，不过还好，殊槿看似睡得很沉。
云瑶跪坐在躺椅上双手托着腮打量殊槿，其实她一直在哥哥面前都很自卑，他的睫毛比她长，比她的翘，就连洒在脸上密密的阴影形状也比她好看。轻轻的，云瑶伸出小手试探的轻触他眼睫，小扇子微微翕动了一下，云瑶慌忙收回手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看见殊槿没反应，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殊槿仿佛睡的很沉，云瑶胆子放大了些，她把指尖顺着他挺直的鼻梁慢慢游走到他的薄唇上……，他的唇温温的，软软的，云瑶摸了摸手中的荷花，恩，比花瓣的触感还要好，像丝绸。
云瑶趴在旁边将手指放在殊槿唇上缓缓摩挲，对着光线看，他的唇瓣是有些透明的粉红色，像花瓣一样，他身上清新的味道混着那支荷花香，充满周围的空气让云瑶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他的唇忽然微微启开一条缝隙，湿湿的热气轻刷在她指尖，痒痒的……
云瑶反射性的抽回手蓦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殊槿，心里像有好几只小鹿一样不停乱撞。她轻轻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面颊然后又忍不住向殊槿的唇上望去……
一点，一点，慢慢的，靠近……
屋外的蝉叫得单调而急促，殊槿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的喷在她脸上如嬉戏一般，云瑶烦躁的擦了擦额上的汗，她忍着痒把自己红润润的唇噘起，然后，凑近……
当四片唇瓣相接时，她明显的感觉浑身一震，这感觉，怪怪的，麻麻的，说不出来是好还是坏。于是，本着学习的精神，她决定再试一次。
看着哥哥脸上的轮廓在自己眼前放大，再放大，看到哥哥倏然睁开了他那双黑亮亮的眼睛——
“啊——”云瑶一声惊叫站起身子向后仰去——
“小心！”殊槿看云瑶向后倒赶忙俯身去接，谁知那个竹摇椅就这么适时的向前一倾——
“痛……”云瑶皱眉轻呼，虽然两人倒在地上时殊槿护住了她的头，但她被压在下面还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
殊槿含笑的给她揉着摔痛的地方，云瑶抬头又不小心看到他的嘴唇，脸上红了红，硬挤出一丝笑，把手里的荷花递到两人身前讨好道：“哥哥，我给你送这个。”
殊槿看了看荷花并没有接过，他别有深意的促狭道：“就只是送了这个吗？”
云瑶愕然的看他……，他，他，他刚才……？那她……
“把眼睛闭上。”殊槿凑近她耳边轻哄。
云瑶在他那双像星子一样明亮的黑眼睛注视下缓缓合上眼帘……
他扶正她的颈项，轻吻过她的额头，然后他的唇，温柔的覆上她的……
云瑶脑中忽然一片空白，屋外的蝉鸣一阵高一阵低的聒噪不停，殊槿的气息，荷花的气息，还有一种像是青苹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喟叹出声，……幸福，果然是在自己手中的。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天殊槿在武陵居士的绿竹林里回想起今天的事情一个人傻笑，恰巧被卞箨之的娘亲撞见，于是就有了那幅被云MM珍而重之的画像，只不过卞箨之的娘亲认为酷比较适合殊槿，遂把傻笑略作修改。）
四年后……
十二岁，应该是一个能令所有女孩子都充满喜悦的年龄，身材由原本的豆芽菜渐渐的变得凹凸有致，一颦一笑也因此有了些许风情，走到哪别人再不会把你当作小丫头，而是一个真正的淑女。可是，我却不想长大！因为那个书呆子哥哥现在已经再也不会经常拉我到无人的地方偷偷亲吻我了，苦恼～
八月未央。
杜府，蓠湖。
“云瑶，上来！”岸边殊槿对着湖里游的正欢的人喝道。
云瑶恍若未闻，从水中一个窜起又像鱼一样扎入水中。
殊槿看了一眼旁边吓得发抖的映日，他飞快的脱去自己的外衫毫不迟疑的跃入湖中。入秋的湖水微凉，殊槿迅速的游到湖中心找寻云瑶的身影，可他茫然四顾，却哪里有云瑶的半点影子？
低咒几声，殊槿一个猛子潜到水里，身后突然有一股劲流袭来，他连忙反手招架，回身却见云瑶调皮的以手做剑，在水下跟他拆起了开阳剑法，殊槿抬手挡格，感觉到渐冷的湖水，他速战速决，三两下便制住了云瑶的双臂。
拉着云瑶钻出水面，她一脸倔强的看着他。
殊槿不由分说的拉她向岸边游去，可却不防她忽然窜起扑上来，又把他拽回了水中。
甫一入水，云瑶便将四肢缠了上去，她抱紧殊槿的脖颈，接着，上前吻他……
不知何时，两个人已经浮出了水面，天边晚霞红艳艳的将湖水照得粼粼的闪着波光。她眼中是诡计得逞的顽皮，他眼中，是深邃无边的爱意。
慢慢的凑近，他轻轻吻她花瓣一样的菱唇。
“把嘴张开。”他命令的轻喃……
她欣然照做……
是夜。
“小姐，你别吓映日，你哪里痛啊。”映日慌张的看着捂着小腹低低呻吟的云瑶焦急的在原地转圈圈。
“怎么了？”殊槿皱着眉走进来，他看见云瑶痛苦的表情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她。
“小姐下午回来时便这样了。”映日低头回答。
殊槿看了看云瑶苍白的脸色急忙对映日吩咐：“你快去叫人找张大夫，另外再烧些热水过来。”
映日答应着出去。殊槿心痛的让云瑶靠在怀里，他轻轻的拭去她额上的冷汗，这个妹妹从小就是那种卡破头也能笑起来的性格，如今她这么痛苦的强忍可见定是痛得厉害。
“云瑶……”殊槿轻唤她，但云瑶还是紧闭着眼睛。
殊槿坐上床，想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可是刚揭开被子他便一下怔住——
云瑶感到身上一丝凉意睁开眼——
血！触目惊心的血迹大大小小的遍布在她的襦裙上，床还有被上……
她惊慌的看向殊槿，可是他在蓦然接触到她的视线后，却不自然的撇过了头。
“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云瑶拉着他的衣袖哀戚的问他。
“胡说！”殊槿转过头反驳，目不斜视，两臂也僵硬的崩的笔直。
云瑶疑惑的看他，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竟然浮起一抹可疑的暗红……
“少爷，热水打来了。”映日的一句话让殊槿仿佛如蒙大赦，他轻轻的放云瑶躺好走到映日身旁吩咐。
云瑶看着映日的脸上由惊讶到羞赧再到低低的窃笑，可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殊槿刚出门不久……
西厢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也由此宣告了杜家小姐的长成，因为她的月事来了。
九月授衣。
第二年的秋末。
建都城郊，杜府别院。
十三岁的秋天特别冷，还没入冬就已经寒风阵阵。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我和哥哥搬到了城郊的别院，比如，石头哥哥决定学习他父亲去参军，也比如，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各种感官机能都在慢慢退化。
现在别人是不是站在我身后说话对我来说已经没所谓了，我在所有的听觉消失之前就已经学会了看人的口型来辨别他话中的含义。至于我看不见的，其实现在也并不想去探究了。
我只是心疼他。
疾病的突然降临让我转瞬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那天哥哥看到他送我的玉镯子能从我原本圆润的手腕一直撸到肩膀上时，我看到，他眼睛里，有泪。
我也希望自己的身体可以快些好起来，希望像去年秋天他对我许诺的那样——“再过两年，我们就成亲。”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自主的，爱情在命运面前，渺小到无处容身。
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这个秋天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哥哥的《风入松》，那样，寂寞的声音，
一遍一遍，
一遍又一遍……
就算不是我，
就算，……不是我，我也希望有个人能爱他……
女人果真是要自己捍卫自己的幸福的，我的幸福，……是他！如果有人爱他，就算不是我……，哪怕不是我呢？
初秋，
荷花，
蝉鸣，
亲吻……
只希望这些回忆，不要退却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