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宿世使命（1 / 1）
七日之后，成王爷朱俊启回到了京城。
“调我回来守卫京城，说的好听，前方若是不保，留这孤城何用?”
王爷在朝堂上的咆哮，皇上龙颜大怒，想起来，尚文、尚武还心有余悸。
朱俊启回到了王府，等待他的却是整个空宅，王府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丫鬟仆从也不见一个。小熙还在杭州吗？飘雪，朱俊启的心立刻柔软下来，他们的孩子，他还没有见过的女儿，健康吗？上次收到的信上说，飘雪长得很像她的母亲，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像小熙一样漂亮，小熙，你在哪，你好吗？
朱俊启没有料到的事情太多了，虽然知道小熙的预言，他还是尽力完成自己的使命，男儿，是不会在战争开始前就轻易言败的。
孰料他的皇兄，从小疼爱他的哥哥，竟然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调他回京。皇兄，已经不相信他了，不相信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是的，皇室的亲情，悲哀的可怕，信任，是多么脆弱。
这定是他手下的那帮臣子的“忠言”吧。朱俊启不禁冷笑。
的确，建文帝手下的一帮大臣们对待他们这位年轻的王爷的确心情复杂。他们并非不欣赏这位有才能的王爷，尽管他有些不羁。这倒不是他们与成王之间有什么恩怨，当年先皇在位期间，他们就知道，这个国家最有能力成为皇帝的有三个人：皇四子也就是燕王朱棣，战绩辉煌、稳重成熟；皇长孙朱允汶，仁德孝义，温文有礼；皇次孙朱俊启，有勇有谋，才智过人。
天下初定，先皇为了避免皇室间的冲突，坚持立长立嫡，直接越过了自己其他的儿子，长子不在了，就立长孙。这个成王爷，那群忠臣们，他们害怕他，他们提防他，他们为皇上害怕他，他们为皇上提防他。因为，众人皆畏惧，千年历史中，才能如成王爷这样的人，大多不会愿意久居人下的，眼前的燕王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然而，他们错了，他们都错了。
“王爷，王妃前几日回来过了。”尚文道，他们找到了一个以前在王府当差的仆从，他说七日前见过了王妃，王妃给了他们银子和卖身契，遣散他们回家。
“王爷。”尚武看着失神的王爷。
“她还在京城。”朱俊启道，他知道，小熙，他的妻子，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守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的，这个傻丫头，朱俊启的心，好疼。
“裴大哥，怎么办？怎么办啊？俊启会不会有危险？”赵熙儿焦急地道。
“小熙，先不要这么担心，他暂时没有危险。”裴振浩道：“王爷因在朝堂顶撞皇上，虽被软禁在府中，但目前看来，皇上并没有要严惩他的意思，不然早在朝堂上，他就可以那么做了。”
“可是既然不惩罚俊启，王府门前怎会突然多这么些守卫。”
“小熙，我带你去见他吧。”裴振浩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裴大哥...王府前有那么多士兵守卫着...？”
“这还难不住我。”
头好晕啊，原来古人的武功真的可以飞檐走壁，其实没有那么夸张了，没有武侠小说中飞的那么帅了，不过，裴大哥好厉害，还是把她带进了成王府。
王府里好冷清，对了，赵熙儿这才记起来，丫鬟仆从们都已被她遣散回家了。偌大的王府里只有黑暗和寂静，只有书房里依稀亮着灯，一缕温暖的灯光，俊启，他在那里吗？
“什么人？”尚文、尚武大喝道，下一秒则是震惊：“王...王妃，爷，是王妃。”
终于见到他了，一别半年的他，他瘦了，成熟中带着沧桑。
“俊启。”赵熙儿哭着扑进了他的怀抱。
朱俊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他魂牵梦绕的人儿。
“王爷，离开京城吧。”许久，裴振浩开口道：“别再让她伤心了。”
“裴兄，这些日子，多谢你了。”
“不用你谢，莫非你是舍不得王府，舍不得你的王位？”裴振浩怒道。
“裴兄，何出此言？”
“抛下妻子，尚在襁褓的女儿还未谋面，敢问王爷怎么为人夫，为人父？”
“裴兄——”
“坚持着一个注定失败的使命，弃她们母女不顾，就是一个男人所为吗？”
“小熙，对不起。”朱俊启看着在他怀里哭成一团的她。
“如果你带给她的只是担心和难过，当初就不该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裴振浩冷冷地道。
“小熙，对不起，别哭了，我们离开京城吧。”朱俊启低声道。
“俊启...”
朝廷临阵换将，削弱了前线的军事力量，粮运又为燕军所阻截，燕军抓住时机，大败南军于灵璧，仅俘获将领即几百人。燕军士气大振，日前已度过淮水。在从南京到杭州的一路上，前方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
燕军已经渡过淮水，攻下扬州、高邮、通州（今江苏南通）、泰州等要地，准备强渡长江。
朱俊启抬头看着天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俊启。”赵熙儿抱着飘雪走了过来。
飘雪，他们的孩子，朱俊启接过这个白白胖胖的娃娃，一抹温柔赶走了刚才的阴郁，这个软软的小东西，长的和她母亲真的很像，即便在朱俊启心烦意乱时，也总是能牵动他心头的温柔。
“俊启，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赵熙儿关切地问。
“我没事，别担心，小熙。”朱俊启看着妻子眼中的温柔，心里有些愧疚，再不能离开她们母女，再不能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带她们去东瀛吧。”
“裴大哥。”赵熙儿转身，看到裴振浩正在向他们走来。
“现在人心浮动，南京城里的大户已经开始携家带口往南避难去了，拜王爷的大力支持，裴家在东瀛的一切都已很稳妥，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裴振浩道。
“裴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日本...也就是东瀛吗？”
“你们必须得去，无论战争得结果如何，以王爷得身份，都不适合再待在这里，当然，我也会去，振云、振风都会去的。”
“那么裴大哥这里的生意都要放弃了。”赵熙儿低声道。
“必须得放弃。”裴振浩看向朱俊启。
“对不起，裴大哥，是我们连累了你。”
“值得。”裴振浩道：“我无怨无悔。”
“小熙，离最后的日子还有多久。”朱俊启问道。
“最后的日子，只记得是六月十几日，具体的也说不清了。”赵熙儿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这么快，已进六月了，南京城破就在近日了。
“裴兄，你带着小熙先走，我救了皇兄就去找你们。”朱俊启沉思了半响。
“你...”裴振浩大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抛下她们吗？”
赵熙儿垂泪不语。她能做什么，她要做什么？她明白她的丈夫，她明白他的心，他太看重当日对皇祖父的承诺，他太看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
“哇...”像是感觉到了周围紧张的气氛，小飘雪开始用哭声抗议。
“飘雪乖，飘雪不哭。”赵熙儿心疼地轻声哄着她。
“若那南京城里的人是裴兄的兄弟，裴兄又当如何？”朱俊启道，怕吓着娇小的女儿，他的语气很轻，却让裴振浩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