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弄鹰扬听不到覃佩莲的责骂，也听不到弄诚毅的辩解和他们的争吵。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在床上那个趴睡着的身影上。

她清丽的小脸那么苍白，医生说她流血过多。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是，她活着。这个事实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她晕过去后，他一直以为她会死去。

她流了那么多血，他用手按在她的伤口上，血还是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横流。

不管他怎么喊，怎么哭，她的眼睛一直紧紧地闭着。似乎永远也不打算醒过来一样。

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看着手术室的灯。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运转，心脏也几乎停止了跳动。

弄母的捶打他感觉不到，咒骂他也听不见。他所有的心神全都给了手术室里的那个人，涓滴不剩。她没有安全地从手术室出来，他就回不了神。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他甚至没有力气冲过去，只是愣愣地听着医生说话。

在听到“没有危险”四个字时，他傻傻地笑了。然后继续瘫坐在凳子上。

弄母他们回去后，他在她床前坐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悬吊在半空中的心才慢慢地放低，然后着地。

*

“扬扬，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弄蝶影笑着抚摸他的头。虽然他已经长得跟她一样高了。可在她心里，他还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扬扬。她下意识地担任了母亲的角色而不自知。

他轻轻地摇头。本来就是他害的，他们骂他打他都是应该的。他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如果蝶影真的醒不过来，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可以什么都没有，唯独不能没有蝶影。这个改写他人生的小女子。

“你那天为什么打架？”

她知道他不合群，但他也不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人。自从转学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打过架。他甚至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起冲突，因为他跟所有人都没有交集。

当年那些难听的话，随着岁月的流逝，大家已经慢慢地不再提起。

他还是摇头。他也在想，那些人为什么要找他打架呢？耍酷？他一直记着那个人是这样说他的。他必须想清楚他怎么耍酷了。等他知道怎么不耍酷，人家就对他没兴趣了吧？

“我以后都不会打架。”他差点因为这样而失去蝶影，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傻瓜，要是人家先打你呢？你就傻傻地让人家揍啊？姐姐知道你不是随便打架的人，一定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

她对他有绝对的信任。因为他是在她的眼皮地上长大的，怀疑他，也就是怀疑她自己。这种感觉就跟“儿不肖，父之过”一样的道理。

“你不是我姐姐。”

他任性地嚷道。然后把头轻轻地靠在她腿上听她碎碎念，他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踏实。她没有死，她还好好地在他身边，对着他没完没了的唠叨。

不知道为什么，同是唠叨，弄母在饭桌上的八卦让他烦得不行，弄蝶影每天在耳边念叨要这样那样的，他却觉得很顺耳。要是她哪天没有念叨，他还会觉得周身不舒服。

对于他的任性，弄蝶影只是笑了笑。她已经习惯了，扬扬从来不肯喊她姐姐。

小时候他跟她说话从来没有称呼，长大了一点就总是蝶影蝶影地喊。为此她抗议了很多次，可惜都无效。最后就随他去了。

*

“扬扬，你怎么来了？”看到他手里的枕头，她惊叫一声。“你不会要跟我一起谁吧？”自从他上了初中，她就不再允许他跟她一起睡了。她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女孩了，已经完全明白男女有别这回事。

“就这一次。”他比了一根手指头，信誓旦旦地开口。虽然蝶影没事了，但他心里很不踏实。他要好好地确定一下。

“不行。你快回去。”

弄鹰扬鸟都没鸟她。从床的另一边爬上床，躺下去。蒙头大睡。

弄蝶影折腾了半天，他动也不动一下。只得叹息着把灯关了。

弄鹰扬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虽然他不能像以前那样腻在她怀里睡，但至少他们碰在一起的手肘传递着她身上的热度，还有被子里她的味道。这一切都安抚着他躁动不安的心。

*

从此以后，弄鹰扬的性格开始发生转变。虽然他还是惜言如金，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了。态度还是有些冷淡，但已经不再冷得像冰山一样。而且，他的性子似乎越来越温和，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一般。

只有在弄蝶影面前，他还是以前那样任性。因为她对他，永远都狠不下心来拒绝和责备。

他其实不喜欢自己的转变。但如果这样的转变能够让他的学业生涯变得平静，让蝶影不再受到那样的伤害，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做了。

如果过于冷淡过于少言也会触犯别人，那他就热情一点，话多一点。

只要蝶影没事，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