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山雨欲来（1 / 1）
身边的人安静的睡着，山风轻轻起身，赤着脚走到屋外。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夏虫“吱吱”的低声吟唱，忽高忽低。
这就是她和燕然的水月洞天，如此的美丽，如此的飘渺。但还是不够啊，山风明白燕然和她自己都是不甘寂寞的人，他们都期望着运筹帷幄的潇洒，指点江山的豪迈。两个人都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外面的精彩。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里。
今天燕然和涟漪的的对话，山风都听到了。当燕然听到涟漪要他作出选择的时候，他立即怀疑是山风在试探自己。而当山风看到燕然和涟漪在树林里相遇，她的第一想法是躲起来听他们说些什么。所有的一切细细想来，原来燕然只是喜欢，却从未信任过山风。山风也只是喜欢，却从未信任过燕然。
他和她的感情，竟然浅薄至此！
山风垂了眼帘，凉薄的眼眸里闪着漂浮不定的光——
燕然，你可知道，当我看着你对涟漪温柔的笑，就连心都开始痛了。虽然明知你不过是为了博取她的承诺，可是我还是会嫉妒，甚至到了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的野心，涟漪的爱恋，我的占有欲都已经到了极限。是离开的时候了。不然，所有的人都会发疯。
一件外衣轻轻披在山风身上，“怎么跑出来了呢？”燕然站在她身后问道。
山风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小心收敛了阴郁的神情：“睡不着。”
初次见面的时候，燕然和山风身高相仿，如今，山风却只及他眉下。什么时候，这个柔媚的少年悄悄的拔高了身子呢？
微凉的夜风吹过，山风蜷了蜷脚。燕然低头看下去，只看见一双白生生的赤脚踏在地板上。一把将山风拦腰抱起，燕然气呼呼的瞪着她道：“想生病么？！”他那一双妖媚的双眼在淡淡的月光下如同最美丽的墨玉，流转着醉人的光彩。
山风抚上他滑腻的脸庞，忍不住轻轻的吻上那双颠倒众生的妖眸：“真漂亮…你的眼睛,真漂亮…”一下又一下，虔诚无比。
这样美的一双眼，这样美的一个人，竟然是属于她的！
山风要他是她的！
燕然精致的脸渐渐染上粉红：“你喜欢，就看一辈子吧…”他轻咬上山风的唇，笑的妩媚至极。
山风闭着眼环上燕然的脖子，尽情的与他唇齿缠绵。忍不住满足的叹息。
太迟了，她已经对这个妖媚的少年欲罢不能。寂寞了太久，燕然的存在才格外温暖。
不信任也没关系，只要燕然还喜欢着她，只要燕然还宠爱着她。
那山风就愿意陪着他一辈子。
可那一辈子，却注定不是在这水月洞天里度过。山风一直在找机会和燕然提离开的事，犹豫了许久，她终于在那样一个安静对弈的午后找到开口的机会。
“燕然，我们出谷吧！”山风抚摩着怀里的阿摇，平静的开口。
燕然正皱着眉思考面前的棋局，听了她的话便随口应道：“你想出去走走？也好，在这里闷的的确有点久了。明天我就陪你出谷散心。”
山风顿了一顿，接着道：“不是散心，我的意思是说离开这里，到其他的地方去生活。”她怀里的阿摇眯起眼，轻轻噬咬着山风的衣袖。
燕然猛的抬起眼，微微有些震惊的看向山风：“什么意思？”
“对手的棋艺再高超，总是和同一个人下棋也会厌倦的吧？”山风随手捞起手边棋盒里的棋子把玩，“学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和除我以外的其它高手下过棋吧。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水平了么？”
一抹渴望从少年墨玉一般的妖眸里闪过，但燕然立刻收敛了那情绪，转而低着头说到：“我和你下棋永远不会感到厌倦。”
“呵呵，但是终究难以满足啊。”山风微微笑着，歪着脸看向他，“不只是你，我也是如此。”
血液中充满冒险的因子，从骨子渴望遭遇对手，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比起波澜不惊，更愿意看到惊涛骇浪。年少不知轻狂，总想做那御天的人。燕然是这样，山风也是。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当燕然追求自己的野心时，山风将和他一起谋划天下，成为唯一配站在他身边的女人。燕然的眼光将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离开。这一点，是涟漪或者其它任何女人都做不到的。
山风放缓了声音看着他，凉薄的眼睛里充满了无言的诱惑：“所以我们离开吧，也许当有一天怀念这里的平静的时候还会回来，但不是现在。其实你也清楚这一点。”
没错，燕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做影子做了十五年。十五年里，没有过去，亦看不到未来，连名字都不曾有过。那个时候燕然真怕啊，他怕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自己就真的完完全全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再没有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他。就这样活了一生，真让人不甘心。
现在燕然有了名字，还有了山风。可是以前的那种不安还是存在，它潜伏在内心深处，总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溜出来，让人害怕。和山风的才高气傲不同，燕然要建功立业，是要很多很多的人来记得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如此的不安。
燕然放下手里的棋子吁了一口气，轻轻握住山风的手：“你说的没错。□□，不搅它个天翻地覆，让人怎么甘心！”
其实燕然要的，也只不过是被人记得。
山风轻吐了口气，还来不及因为燕然的同意而放松，却一低头瞥见了阿摇冷冷的眼神——那样的碧绿幽暗，带着深不见底的晦暗。山风心口一紧，反手就将它抛了出去。阿摇顺势轻盈的落到地上，扭过头不满的看她一眼，随后悠闲的走了出去。
看着它的背影，山风微微眯起了眼。
这只狐狸太邪，虽然是极可人的小玩意儿，还是尽早处理掉的好。就如同涟漪一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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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的薄雾在天地间弥散，湿漉漉的空气打在脸上，伴着寒气。蓝玉烟微眯起了细长的邪眸，注意着四周。
这是在……梦里？许多年没有作过梦了，今日倒是特别。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雾渐渐散了，显现出四周的景色。他发现自己竟是站在一汪碧潭之旁。潭边怪石凹凸，荒幽僻静，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警觉似有威胁在附近，蓝玉烟凛了心神，缓缓的顺着岸边向前走去。
转过面前的一块巨石，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她身上是一件墨黑的及地长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和长袍融为一体。在这幽暗的树林里，这个一身黑色女子的背影显的有些毛骨悚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诡异的背影，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正面的同时，却又害怕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说不出的诱惑。
呵呵，山林里的孤身女子，这难道是个春梦么？
蓝玉烟就地站定，懒懒的开口：“你是谁？”
那个女子半晌没有反应，就在蓝玉烟忍不住就要上前的时候，她缓缓的，缓缓的转回头，露出长发下那张苍白的脸。血红的唇，小小的鼻，一双眼隐隐闪着七彩琉璃光。明明只是平凡无奇的长相，此时此地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魔力。那泛着异彩的眸子，如同无底的旋涡将所有的理智和勇气全都卷入，剩下的只是无条件的服从与崇敬。
蓝玉烟吃了一惊，然后猛的聚起了精神。有趣，这个梦真有趣！这个女子，长的竟然和岚清一模一样！
他正要走上前去，那黑衣女子却飞奔到潭边，转过头对他诡异一笑，带着欲语还休的媚态。随后她纵身一跃，如同一条墨蛇般钻入水潭中。只留下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一个激灵，蓝玉烟突的睁开眼，眼前是一间充满药草味的简陋的屋子。抚了抚额头，他慢慢的躺回木板床上闭上眼，回味起梦里的那个黑衣女子。
确实是岚清的那张脸，不同的是那黑衣女子有一双七彩琉璃眸。虽然根本不算出色的样貌，但是带着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笑，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如果是真的女子该多好。如果是真的女子……
“城主。”门外传来声音。
蓝玉烟闭着眼：“进来。”
门帘挑高，华衍亭走了进来：“城主，您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办妥。暗翼的人已经布置好，山谷里的那个人也联络上了。现在，只等您下令了。”
床上的男人半晌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板，一下又一下。最后，焉的停住。
“传令：明日围山进谷！”
所有的陷阱都已经布置下去，所有的诱饵都已经准备妥当，专等那两只小兽自投罗网。
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少年奇才，一个是野心勃勃的灭世之人，狭路相逢之时，孰生孰死？真是让人好奇啊。
更何况，现在我对我的小娘子有了新的兴趣了呢！
蓝玉烟缓缓的勾起了唇角，无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