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坚定（1 / 1）
从青城派去京城，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对古人来说那地方已经算近了，可是对我来说十五天的路程，当真急的很。
能感觉到离殇对我的闪躲，我又何尝不是呢？一样的对话，却少了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但是离殇毕竟不是离。
“离殇，我看天色渐晚，今日怕是找不到客栈了，不如就在这破庙休息一晚可好？”
“嗯，无妨。”
把马儿拴在庙前的大树上，离殇的眼睛已经好了，但是答应人的事总不能半途而废，而且这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我有这种感觉。
用庙里的干草燃起火，就这么看着，任由它忽明忽暗。
“子言，你说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幽幽的话语让人难以窥探她的心情。
“也许吧，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我挑拨着火，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只是这手中却黏黏的。
“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吗？以前师傅和世伯总说前世如何如何，可是我却不信，可是如今我不得不怀疑，他们说的是对的。”离殇蜷曲着腿，背靠着红漆的柱子，眼神同样看着火光，只是没有什么焦距，“也许是我下意识的逃避，也许我早就知道这世上本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像我——师傅说，他是在山里捡到我的，当时我不过刚刚出世身上却连块布都没有，师傅怕我会冻死就脱下衣服抱起我，没想到夜露微凉，我身体却还是暖烘烘的，丝毫没有沾染到夜里的露水。最最奇异的是，我口中含着一块玉佩，不哭不闹，只是安静的睡着。师傅见我只是婴儿，却如此怪异就把我带回了师门，收我为徒，后来他把这事告诉我我却是不信的。”
“玉佩？”挑拨着柴火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按捺下内心的不知所措，“真是怪事。”
眼前如梦境般出现一个事物，那通体莹白的翡翠玉石，仿佛依然还在眼前晃荡。
不可能的？怎么会？暗笑自己的慌乱。
离殇本以为他不会信，没想到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话，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是古怪，特别是他的手，在听到后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难道他也有这种感觉？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也没什么，反正是小时候的事情，长大了也就不记得了。只是自我成年那日起，总是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却朦胧的听到一个人的叫喊声，那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或者说那人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却觉得那人是在喊我，而且那种感觉——痛彻心扉，仿佛是我死了一般。”
手抱着双膝用力的抱着，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明明没有发生过的，明明我从未下过山，可是那梦里的情景却一直出现，不是今生？那么就只有前世了？！只是，到底多大的伤才让那人叫的那么凄绝，到底多大的痛，我至今也无法忘却？这一世还记得？”
听着离殇的诉说，心中那不安越来越大，眼底再也装不出那波澜不惊，有着的是那无力和刺痛以及深深的悔恨。
当初，如果不那么任性，不那么绝情的话，就不会伤害到那个爱我至死的人，一生一世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记得呢？记得那时的痛，记得那时的伤，连我都快要忘记了，为什么你——还要记得？！
上一世的离。
这一世的离殇。
听了她的话后就已经知道她就是上一世的离，那个因我而死的离，本来就已经怀疑，如今却是真正的确定了。
离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你的情反而让我无地自容！
你爱的决绝，你爱的不悔，你爱的痴心，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即使走过轮回，喝过忘川，你还要记得我么？
我究竟有什么地方让你无法忘记？明明对你不是怎么好的，明明一直是冷言冷语的，这样的我你怎么能痴心不悔？！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离的执念让我黯然。离啊离，我已非昔日之柳颜，你也已非昔日之离，为什么不放下呢？！
你该放下的，我也该放下的。
上一世是我错过了你，而这一世我们却输给了时间。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呵呵，子言想的却是通透，可是这世间能做到的有几个？子言能做到么？也许，这本来就是不该记得的。”离殇放开抱着双腿的手，从脖颈间拉出一条红线，而那红线上赫然就是那白的透明的玉石，“这也是——不该存在的！每次看到它就会觉得很温暖，让人很安心。”闭上眼，静静的感受着手中的热度。
果然。
连这玉也带来了么？
那次是离二十岁生日时，硬逼我送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直到我亲手把他们送去火化，燃成了灰烬。
只是离忘却了前世，却能戴着这块玉，还隐约记得某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离转世也在这里么？
看来这不得不归功那‘英明神武’的小阎王大人了，除了她还有谁能把事情搞的乱七八糟？她就是最大的BUG啊！
“前世之人，今生以难相见，即使见了，也不是那时之人了。”离爱的是那时的颜，而离的转世记着的也是那时的颜，可是颜已经死了，今生只有柳子言而已。
“我知道，只是初遇子言时便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更是——”惆怅和心痛，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气息和梦境中的感觉很像，如梦如幻，“也许，是我多心了。”
“离殇，既然你说起前世今生这个话题，那么我问你，假如——前生的情，今世的爱，该如何抉择？”
“我不知道，也许我会选择今世吧。因为我活在当下，子言是想这么对我说吧？！”
“差不多，前世已如云烟，今生却是现实的。今世之人已非前世之情，何不放下让心更宽阔一点？”
“子言这话怕不是对我一个人说的吧？”离殇看着面前这人不由笑了笑，心下也释然了，这劫——看来是不能应验了。
我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她的聪慧依旧不改。
“我喜欢上一个人，可是那人却总是有着太多的顾虑，她要考虑的太多，背负的也太多。我在她身边等待了五年却换不来她心锁的钥匙，她对我总是淡淡的，若即若离，不会太近不会太远，我知道她不是无情的，只是她的情更多的是被自己束缚了，缠的自己紧紧的，我也无法替她解开。也许她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我心之所系的；也许她不完美，但是世上哪有完美之人？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但是忘记一个人却是要一辈子。我不想要忘记，所以我离开了那里，我变相的用我的离开来逼迫，逼迫她的心，只是不知道是否成功了？”只要一想到施然，我就觉得很无力，她就像沙，抓的太紧反而都流走了，她就像海绵，软硬不吃，让我也觉得没了办法。
“如果是我，我也许会缠着对方一辈子，用全部去爱他，直到他接受我，或者我——死去。不求相守，只求他记我一世；不求得到，只求他幸福。”离殇的嘴角噙着微笑，只是这笑多少有些黯然，她这话——就如她前生的写照，决绝，不悔！
被离爱上的人是幸福的，却也是不幸的。
她的爱无悔，她爱的全心全意，所以享受着她的温柔，她的心她的情；她的爱决绝，所以注定只能留下一抹残影，和伤怀。
“多情总为无情苦，无情却被多情伤。不管怎么样，我希望离殇可以放下执念，因为往事如流水，不可追！”
“子言说的话，我记住了。这次见着师傅后，我就随着师傅回师门，往后再也不会下山了。这山上虽然清苦却没有愁念，没有太多的尔虞我诈，也没有这红尘劫数——”就让记忆中的那人陪我一世吧！忘不了，放不下，所以就如此而过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
寂静的黑夜，想了太多。
黑夜果然适合感性！
再没有了言语，透过那破碎的砖瓦看着小小的一块心空，终究是落下一滴泪。
那斩断前世羁绊的泪水，重几分？
离，对不起，就让我把你永远深埋在我心底，静静的锁上，再也不记起。
因为今生，我只做她一人的柳子言。
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女人，那个让我无能为力的女人，那个让我无法忘却的女人，那个让我深深爱着的——柳施然。
纵然她没有离那么好，但是却是让我心疼的，纵然她已非清白之身，但是我却因此更为怜惜，纵然她带着太多的枷锁，但是我也甘之如饴。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也许最初一部分是因为她像离的那种哀愁，也许是因为在这异世太寂寞了，所以动了心，动了情，只为了那个月下白衣。
没有莲的清白，但有莲的卓然。
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施然，今生我只要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