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新增番外（1 / 1）

心血来潮再加番外一篇。这年，江旭小朋友上小学二年级。调皮捣蛋的行当没少做，学习成绩也一塌糊涂，在班里是倒数的，一张默写的语文试卷，统共五十个词语，他就有本事错四十八个，剩下对的两个还有水分，其中一个是语文老师心灰意冷之下没看出来，他的班主任应老师是市里的特级教师，快退休了，老大把年纪了，动不动就对着江旭唉声叹气，口里念叨道：“我该怎么办？”就连自个去上厕所也带着他，叫他在外头等着，担心自个一个没看牢，江旭又闯祸。

找沈茜去学校的次数犹如家常便饭，不是同男同学打架，就是把女同学堵在厕所门口，这次更甚，他居然把学校操场的花圃一把火给烧着了。学校老师还以为真是哪里出了问题引了火灾，心急忙慌拨了119。消防车在五分钟内赶到，浩浩荡荡下来一批消防官兵，接到警报说是市一小发生火灾，哪敢半点怠慢，下的是一场硬仗的准备。到现场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只用了两三分钟把火扑灭，真真浪费铺张了他们的警力。

追溯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江旭毫无悬念地被挖了出来。领队的中队长有些气急败坏，心想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敢放火，以后还不知道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他琢磨自己虽没立场教训这个孩子，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几句。

没想到不等他开口，江旭倒先发问了，小家伙昂着头，脸上略有失望地讲：“消防员叔叔，我爸爸怎么不来啊？”

中队长没绕过弯来，愣了几秒，都跟不上小家伙的思路了。眉一皱，讲：“你爸来不来不应该问我，问你老师去。”

江旭仍旧仰着头，认真地说：“爸爸快两个月没回家了。”

中队长更加摸不着头脑，心说你爸回不回家跟我毛关系啊，原来是家庭原因，怪不得小小年纪干出这么出格的事。这会儿，中队长开始于心不忍了，他想了想才晓之以理地说：“就算你爸爸不回家，你也不应该放火。你的做法是不对的，知道吗？”

江旭受教地点点头：“我知道啊。”

中队长又急了：“知道你还放火！”说完，就不晓得再说什么好，如今的小孩子无法无天，实在叫人无可奈何。

江旭突然就低下了头，半晌不说话，委委屈屈的样子。中队长叹了一口气，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严厉了。他正打算叫底下别的战士过来接手，同小孩子沟通真不是他擅长的事。江旭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清亮清亮，好像下一秒他再说一句重话就要落下泪来。只见他撅着小嘴，不紧不慢地讲：“可是叔叔我想爸爸啊，班里的同学都有爸爸接。”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小家伙还像模像样地挺了挺胸脯，“我是男子汉，爸爸不接我上下学也没关系啦，就是老见不着他人，心里不好受。上次妈妈感冒发烧了，还是我陪妈妈去的医院，妈妈不让我打电话告诉爸爸，但是，我知道妈妈肯定也很想爸爸的。”

中队长感触挺深，看来这个孩子本质并不坏。他试探着问了句：“你的爸爸跟我们有关系吗？”

江旭重重地点头，骄傲地回答：“我爸爸叫江淼，也是救火的。”

这下，中队长明白了，半天说不上话来，眼前之人竟是江队的儿子。这训示的话也轮不到他，啥也不说了，摸了摸他的头顶，带上一帮人上了消防车就走。

半小时后，江淼办公室的电话想起来，他刚从外头执行任务回来，摘下作训帽随手拿着，值班的小赵把话筒交给他，报告：“是中队的章队长。”

江旭点头接起：“章松，你小子找我什么事？”

电话讲不到一分钟，他急急撩了话筒。像是同谁置气般，发狠耙了耙自己的头发。然后不作停留，速度极快的冲出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沈茜接到应老师打来的电话，赶到学校。说实在，她其实很怕来江旭的学校，准没好事，老师找她谈话的次数都叫她脸红，委实让她吃不消。平常送江旭上学，她都是半低着头走，看孩子走进校门就匆匆离开，怕凑巧碰到江旭同班的家长，拉住她告状。

想到这些，她不禁无力地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算纵容孩子，孩子怎么就叫她头疼到没边了呢？

应老师转头就看到沈茜站在后面，沈茜只好深吸一口气，跟个犯错的小孩似的，老老实实上前面对江旭闯出的烂摊子。她赔笑脸道：“应老师，我们家江旭又犯错误了，你该说就说，该骂就骂……”

应老师打断她：“江旭妈妈，我交了这么多年书，头一次碰到像江旭这么不听教的孩子。我真是没法了，你说这孩子今儿敢放火，这也太不像话了。我教完他们这班就要退休了，本也不想跟你说这些话，可是，我总归在江旭身上花了诸多心血，也是一心盼着他好，能懂事，学习成绩也能上去。唉，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把江旭带回去吧，回家好好跟他沟通，这孩子心眼不坏，脑袋瓜子也灵活，就是心不在学习上，你们做家长的药正确引导。”

沈茜从始至终都唯唯诺诺地听着，老师的话没有一句过分，人家又是老资格，她理应在态度上给予尊重。然而，心里毕竟不好受，领着江旭出来，自己率先上车，趴在方向盘上就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很失败，心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堵得她不停的用眼泪来宣泄。她沈茜天不怕地不怕，自认为在教育孩子一事上用尽了全副心思，她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爬进后座的江旭不知所措的放下书包，连忙扑向前座，知错地来回顺沈茜的背，嘴里念着：“妈妈，你不要哭，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随即自己也哭起来，而且哭的很大声，越哭越凶。

沈茜一下子就懵了，呆呆地从反响盘上抬起脸，见他闭着眼睛嚎哭，整张脸全是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她怕自己心软，于是狠心地转过头面对挡风玻璃，不理会他，心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痛。

江旭哭得久了，许是没了力气，转而一搭一搭地抽泣。他期待地望着沈茜的背部，沈茜始终不理他，到底是忍不住，偷偷朝后视镜观察他。见他用手背胡乱抹干脸上的眼泪，大眼睛像是刚淋过雨的玻璃，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只听他软软地说：“妈妈，我只是想见爸爸，然后再叫他回家，我晓得你是想他的。”

一句话，沈茜就懂了，无疑是说进了她的心坎，之前的余气一扫而光，一时，又爱又恨，她筋疲力尽地又叹了口气。抽了几张面纸扭身细心擦拭他脸上残留的泪水。随后坐正，嘱咐他坐好，启动离开。

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是件省心的事，沈茜一早就知道。但是，她无怨无悔。

到家的时候，没等沈茜掏钥匙开门，家门从里打开。沈茜面上一惊过后是源源不断地欢喜，“你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就回来了？”

江淼先是看了安安分分站在沈茜背后的江旭一眼，再对着沈茜讲：“我请假回来的。”

他让母子俩进屋，弯腰从鞋柜拿出拖鞋，又讲：“我刚给外婆那挂过电话，等下我们吃过晚饭，我跟你一起去老太太家把江心接回来。”

沈茜没意见，说了几句题外话进卧室换衣服去了，关于江旭学校的事闭口不言，江淼难得回来，好好休息才是，孩子的事就不叫他操心了。

她的心思，江淼怎会不知，既然她不说那他就当做不知道。他把江旭叫到跟前，不说一句数落的话，也不摆出父亲的威严，以一种对等的关系说道：“江旭，爸爸不在的时候，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要替爸爸照顾妹妹，妈妈一个人又要忙工作又要带你们，很辛苦，你应该体贴妈妈，替她分担，懂吗？”

江旭一本正经地答应：“爸爸，我晓得的。我不想跟你说空话以后决不惹事，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又跟男同学打架，但我保证一定以自己的方式内部解决，肯定不让妈妈知道伤心又费脑筋。这点你放心好了，我是男子汉，又是爸爸的儿子，说话算话。”

江淼没有再说什么，交代他去自己房间做作业，做完给他检查。他进厨房用心准备晚饭，所有的感情全被他压抑在黑脸之下，他的歉疚，他的父爱，他对沈茜的深情。

这一辈子，他终是欠着孩子们，欠着孩子妈，他唯有烙在心底，在有限的时间里用最多的行动来补偿。

他的爱，一分不少。

后来的后来，一度让沈茜震惊的是，上了小学三年级后的江旭，在学习上发奋起来，作业根本不用催，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然后预习明天的课文，做完这些才开始上网或看电视。

孩子有这种势头沈茜欣慰还来不及，难道真应了老太太那句话，男孩子懂事晚，小时候不省事无大碍，一般都是后来居上。沈茜先前以为是老太太护宝贵疙瘩的说辞，现在她有点认可了。可是，这孩子也懂事地太快了吧？甚至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突如其来的。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己问清楚。她端了一杯奶牛进去，放下，也不急着走，在旁翻看他已经写好的作业。正在预习语文课文的江旭微微抬头，说：“妈妈，你出去照顾妹妹吧，我预习好就洗澡出来。”

沈茜应下，顺便迂回地问出自己心头的疑问：“江旭，最近在学校还好吗？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旭又抬头，像个小大人样郑重地回：“妈妈，我老实跟你讲，我喜欢上我们班的班长梁冠华了，她读书好，人又长得漂亮，我现在不是跟她一个档次，我得努力赶上她。”

沈茜听了反倒目瞪口呆，原因竟是这样，他们家孩子才几岁，早恋也不带他这么早的。

江旭脑瓜子聪明，似是猜出她的想法，补充道：“妈妈，你不用担心啦，我晓得我这个年纪不能早恋，我也只是心里喜欢她，追她的事等我上中学后才能执行。”

其实沈茜想说即使上初中了他这样也算早恋，转念一想，难得儿子学习的势头蒸蒸日上，她也就不泼冷水了。以后的事谁说的定，也有可能是孩子一时的心血来潮，当不了真，过段时间也许就变想法了。她不痛不痒地警告了句：“人家女孩子要是对你没意思，你不好纠缠的。”

江旭自信满满：“妈妈，你放心好了，她就算现在对我没意思以后肯定也会有。”

这下沈茜来兴趣了，她故意说：“话不要说的太满，人女孩子既然这么优秀，也会有别的男孩子喜欢。”

“那就是我们男人的战争。”他挥挥拳头。

沈茜心中好笑，嘴上依然道：“你小小年纪，有的没的的事少琢磨。”

江旭撇撇嘴，继续预习课文。沈茜再一次嘱咐他把牛奶喝完，脑袋不要太低，伤眼睛，这才出去照看女儿。心里是引以为傲的，她的儿子，正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