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定决心(1 / 1)
在手将要触到他的脸那一刻,他突然退后,惊诧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谁是心儿?”我瞪大了双眼,拼命摇着头,有些歇斯底里:“心儿,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姐姐啊,姐姐,安宁啊。”
心儿依旧一脸的茫然。“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姐姐啊。”我有些声嘶力竭,“你最喜欢缠着姐姐了,妈妈还笑我说我是小妈妈,还有,你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路过游乐场,你跟姐姐说想去玩儿,后来你知道姐姐不能去,就再也没说过,你最喜欢看奥特曼,你说你将来要当医生,要治好心脏病……”
我的声音因着心儿越来越诡异的眼神戛然而止,我吞了一口口水,看见皇上看我的目光甚是奇特,估计他是以为我脑袋被门挤了或者被驴踢了,才会胡言乱语,当然,首先得假设这位天潢贵胄见过驴。
心儿一脸诚恳地说:“姑娘,你可能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心儿,我复姓慕容,单名一个谦字。我从未见过姑娘。”
心中仿佛骤然坠了块大石,沉沉地下落。我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要不是那个青衣男子好心地伸出手扶住,我可能就直接坐到地上了,不可能的,面前明明是心儿的脸,不然怎么会有心儿的眼睛,心儿的眉,即使多了些英气,却也还有着心儿的可爱……然而,他的表情,是真的真的不认识我,我最疼的心儿,不认得我……
我看着他离开,却伸不出手去,不知道怎样拉住他,怎样穿过几百年时光的阻滞,再拉住我的心儿。
见到心儿勾起了我对以往无尽的回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院中,夜晚的月色很美,月亮周围加了一圈黄晕,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为天地间涂抹着幽静,会不会……他真的不是心儿,只是长得像而已,但我迅速说服自己相信那就是心儿,或许我有一些偏执了,但明明心儿近在眼前,让我怎样去否认?
一夜无眠,清晨时,我下定决心。心儿,不管是不是你,我愿做到我前世的承诺,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守护你,因为,只要看见心儿脸上的笑容,只要守候在你的左右,一切,也就值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拿出在这里小心攒下的积蓄,本来是打算逃出宫时用的,可现在,它们有更重要的作用。
宫里的小道消息来源很多,靠着这些钱,我知道原来那天的青衣男子名叫段长风,他的父亲便是当今皇上曾经的老师--太傅大人,由于先帝子女稀少,所以段长风与大将军之子慕容谦有幸可以成为太子伴读,也因此,他们之间可以没有身份的约束,倒多了一份帝王家难寻的友谊。我也知道他们经常会在御书房里饮酒作乐,不允许别人去打扰。难道这个皇帝竟是安于现状之人?那个懂得坚忍的太后的儿子,竟然会不思进取?终于,不得不承认狐假虎威的好处,利用了一点儿宰相小姐亲随的权利,我知道了皇上经常会读的书,而这些书……如果我没有猜错,心儿,他是要和段长风一起,帮皇上夺回大权。那么……
一大早,我便跪在勤政殿门前求见,皇上召我进去时是充满着疑惑的,恳求他屏退左右后,就只剩下了慕容谦,段长风随侍在一侧,我跪在他面前,心里很是平静,经过几天的思考,我已经把一切都想清楚了,所以我说的很连贯:“如今权臣当朝,皇上的抱负得不到伸展,想来皇上也早已想要除之而后快,奴婢虽然不才,但愿意在皇上左右,助皇上一臂之力。”“大胆,竟敢诋毁忠臣。”皇上愤怒地将桌上的书扫落地面,也巧妙地掩饰了他的震惊。“请皇上放心,奴婢绝对不是前来试探之人,只是斗胆来说几句肺腑之言,现在朝政尽在宰相手中,如此下去,难保其不生不臣之心,那时,皇上又将立身何处?皇上说奴婢诋毁忠臣,只是,皇上真的以为其人是忠臣吗?那……”我将书捡起来,拿在手中。“皇上看的书里为何大部分是讲述圣明君主如何铲除朝堂上嚣张之辈的呢。再者,后宫传言,皇上终日好酒贪杯,据奴婢所知,喝酒伤肝,常喝酒的人脸色发青,显然不应该是皇上这种脸色,后宫本是皇家后院,在这里,皇上原不需要言不由衷,但此时却不得不故作姿态,其目的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人而已。第三,皇上整日里与段公子,心……慕容公子一起,奴婢虽不才,却也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皇上并非无所作为之人,只是胸怀不得伸展罢了。”说完后,我低下头,明白自己是在赌。如果皇上不相信我的说辞,依旧把我当做前来试探之人,为了向宰相示好,我自然是必死无疑的,但为了离心儿近一些,为了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我愿意押上我的生命。
也许时间并不长,但对于走在生死边缘上的我来说,简直像过了一个世纪。
皇上终于令我起身,颇有几分研究地看着我:“这些话是谁让你说的?”“回皇上,是奴婢这些天来通过观察,自己的一点儿浅薄见识。”许久没有声音,抬起头来,却和段长风的目光对上,那里面和煦清澈依旧:“我相信你。”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是他先开口说相信,毕竟,如果我是奸细,难保事情败露后皇上不会怪罪于他,而他与我毫无交情,又为什么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呢?看起来皇帝对他颇为信任,随即接口:“既然长风说了相信你,我就暂且看看你的表现,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你就要小心了。”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段长风,又将目光转到慕容谦身上,鼻子一阵发酸,不敢与他带探究的目光对视。
谢恩后站了起来。段长风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宁姑娘,你要怎么来帮我们呢?”他还记得我对着心儿时说自己是安宁,真是个细心的人,我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太后驾到。
真是荣幸,想我一届民女,竟然蒙太后亲自盘问,看着上面坐着的那个端庄优雅的女人,我想那是女人中的极品了吧,妈妈当年也有着引人注目的风采,但妈妈浑身散发的气势是凌厉的,她向来就是女强人的典范,雷厉风行,而太后,却是在典雅中透出精明,她令人折服的,是女性本身的温婉。
“翠喜,你说你叫安宁是吧,我倒不明白了,你一直就在宰相家中服侍,前些日子还为了救宰相府的千金而不顾生命危险,硬是闯入火中,怎么突然间就背叛宰相府了,还完全变了个身份?”她竟然完全清楚进宫来的人的底细,连我这样一个小丫头也尽在掌握,而且,对宫里的动静也了如指掌,我才刚刚到御书房表明心迹,她已经听到风声并开始考虑我的动机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几句虽然表面上看来只是简单的询问,但如果我回答稍有差错,恐怕立时性命不保。这比刚才与皇上之间的对话更为凶险。
我静了静气:“奴婢自从那次火灾中醒来,对前事已经全然忘记,这次奴婢完全是因忠君之心,才斗胆提出一些想法。”反正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猜出我为什么会突然与宰相为敌,索性就扣个冠冕堂皇的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