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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难得的金灿灿的好阳光,皇帝心情愉悦,与宰相后花园下棋。
下到一半,近侍上前禀报:“皇后早晨去太后寝宫请安时,突然晕厥,不醒人事。”
皇帝手中黑子骤然落于棋盘,砸乱一盘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什么原因?”
“太医正在诊脉,太后请皇上过去。”话未说完,皇上早甩袖而去。
到了地方,皇帝发现太后寝宫内早已没有太医。
皇后脸色苍白,卧于塌上,双眼紧闭,发丝散乱,鼻间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却呼吸平稳,看起来不像得了大病。
王氏太后坐于塌边,见皇帝冲进来,轻轻摆了摆手。
皇帝轻声:“母后,很严重么?”
太后叹了口气:“有孕了。”
皇帝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什么?”
太后微微一笑,有些苦涩:“哀家心愿已了,皇帝亦是。只是苦了皇后,这孩子,平日里斯斯文文,哀家很喜欢,皇儿今后要好好待她。”
皇帝凑进皇后,抚摩妻子细腻的面颊:“母后,其实,我们三个都不开心,您又何必强颜欢笑。”
“生在帝王家,快乐与否,本就不该多想的。”太后见皇后双眼微微开了一条缝,起身离开:“她醒了,你们叙话罢。”
皇帝捧住她的脸,轻声:“刘止瑜。”
“嗯?”皇后昏迷中下意识地应了声。
皇帝重重叹息:“朕有预感,我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皇后悠悠转醒,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我怎么了?”
皇帝苦笑:“你很好,很好。但愿今后更好。”
皇后皱眉,头歪了歪:“想吐……”
皇帝将她扶起,拍打后背,皇后垂着头,哼哼唧唧半晌,两眼一翻:“呃,又不想吐了。”
皇帝只得又将她放下,皇后睡下后,仿佛猜到什么,眼中询问的神色很浓,却不与皇帝目光接触,好象躲闪着什么。
过了很久,皇后才突然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皇帝措手不及,转念一想,没什么可瞒的,轻描淡写地:“是,朕很开心,你也应该开心。”
皇后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蹦出来,洪水冲破堤坝似的,分几路流淌,她的眼睛始终盯着屋顶,死死的,其中明明藏着无穷情绪,却不漏出来,在外人眼中,就成了无情了。
皇帝佩服她的克制力,自始至终,她只有眼泪,没有哭声。
默默无言,却有泪千行。
半晌,皇后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用一种缓缓的,不带波澜的语调说:“我很高兴,很高兴,终于等到这一天,怎能不高兴?”
皇帝看着她,默然。
皇后脸上的笑容无比勉强,她拭去眼泪,重重呼出一口气,冷笑:“完了,全完了。”
皇帝不明所以,诧异地抬起头。
皇后冷冷地看着他:“我没跟你说,你瞪着双眼睛,难道给我看?别装了,开心就笑出来,何必配合我的情绪,苦着张脸。”
皇帝不反驳,只是沉默,木然地接受讽刺。
皇后干笑数声:“你说人是不是奇怪的东西?明明渴望,实现时,却没有想象中开心,反而希望它不是真的,太可笑了,我怎么这么可笑呢?”
皇帝想安慰,却怕答了她的话,又被她用“我不是跟你说”顶回去,只好保持缄默。
“你这种无辜的表情,只适用于女人,出现在你这种天之娇子的脸上,让人想吐。”皇后看着他越发无辜的神情:“你是不是在想,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刻薄?”
“现在这样跟朕说话没事,见了母后,或是其他人,千万别这样。”
“用你教我?”
“你可以鄙薄朕,但请珍惜自己。”
“我自然知道。”
“好好休息吧。”
“不准走。”
“那么,朕留下陪你。”
“谁让你在这儿讨人厌?”
皇帝进退皆不是,生平绝无仅有的窝火。
皇后欣赏过瘾他隐而不敢发的表情,从被子里抽出手,挥了两下:“你走吧,我刚才是故意的,别生气,不划算的。”
皇帝哭笑不得:“刘止瑜。”
“干嘛?”皇后缩入被里的头重新探出来。
“刘止瑜。”
“说。”
皇帝垂头丧气:“……朕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