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 55 章（1 / 1）
55.
接近半个月没有去上班，琴房也基本没有去过，只在家里的钢琴上练了几次。效果差得要死不说，老妈正当更年期的妙龄里，平常芮芮不回家的时候想得要死要活，回家之后见到就心烦，又加上芮芮练起琴来一弹就是半天，她一火大就把芮芮赶出了家门。
芮芮只好悄悄潜伏到学校里，没有意料中的场景，校园里反而显得比平时更冷清。也许是快放假了吧，大家都在忙着期末考，没空搭理无关的东西。芮芮很欣慰，同时暗暗自责，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学期末的工作她处理了一半，剩下的都叫给袁方了，无非也就是一些放假的通知，假期要求实践表格之类的东西。
走廊里恰好又碰上了蒙奇奇，他以无比夸张的语气叫住她：“芮芮……你没事吧？！”
“啊？”芮芮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没事……”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啊！”蒙奇奇最近不知又搭上了什么人，天天风情万种的样子，身材也没有以前那么悲剧了，“怎么瘦的啊教教我……”
芮芮想避开他，没想到他像个年糕一样跟了过来：“住了一礼拜院，就行了。”
“生病了啊……”蒙奇奇感叹，“怪不得这么憔悴，脸色都不好——哎对了，你生病了没来，听说那事儿了么，就刘跟民乐系那边那姑娘……”
“什么？”芮芮想知道外界究竟对于这件事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哎呀你不知道，民乐系那姑娘不跟你挺熟的么，叶什么夏的，”蒙奇奇赶紧拖了椅子坐上，“唉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蒙奇奇口中道来的情节跟傅泽祎告诉她的差不多，应该也就算是事实真相了吧。芮芮看蒙奇奇说得眉飞色舞口水乱溅，一时间居然有点走神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闹着要吃肉未果之后，芮芮在傅泽祎的家里添置了厨具，每天各种不同的肉类轮番上阵，直到江郎才尽难以为继。傅泽祎乐得捧场，推掉所有的可以推掉的应酬，每天按时回家等晚饭吃，俨然一个恋家绝世好男人。
芮芮喜欢用小火炖肉，炖得基本入口即化，这是她的口味习惯。而傅泽祎恰好比较喜欢吃筋道一点的，最好有一点咬劲，芮芮做的就有点不合口，可这并不妨碍他吃得开心无比。对他来说这吃的就不是肉了而是一种感觉，芮芮像个小媳妇一样每天在家换着花样做饭，然后看着电视或者上着网等着他回家，这无疑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虽然通常总是傅泽祎象征性地吃一点，剩下的都被芮芮扫荡完毕，但即使是让他单纯地看着她吃饭吃得满脸放光的模样，也是一种享受。
吃完饭之后傅泽祎一般都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芮芮开始认为他难以胜任，跟在后面侦查许久居然发现他好像同样精于此道。芮芮便有点气闷地想，到底有什么是这个人不会的呢？
饭后的时光同样是悠长闲散的，傅泽祎看一看邮件再查阅一下别人上传的稿件，而她就在卧室里看看电视，这电视原本也没有，是为了她特意去买的。开始的时候芮芮喜欢蹭在他后面去看那些写满各种看了就抓狂的名词的文章，傅泽祎还饶有兴致地指着那些大盘上上升或者下降的曲线，告诉她哪些是他购入的股票，原来是多少现在是多少。基本上芮芮只能听懂那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却着实钦佩他居然真的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这没什么，”他很有些得意地说，“什么叫内部消息你知道吧？”
芮芮就会亮出她一派天然童叟无欺的眼神：“……不知道……”
但只要傅泽祎一想给她解释，她就立刻倒下发出重重的鼻鼾声。傅泽祎对此总是哭笑不得，后来也就渐渐不再对她凡事科普了。
这样的日子让俩人都觉得乐在其中，一时间竟然都不想理会外界的纷扰繁杂。然而人生中有些事可以放弃，有些事则必须坚持。芮芮延续了从前读谱练习的习惯，尽管没有键盘，她也一样可以下盲棋一般地在脑海中飞快地演奏着。
即使是完全陌生的曲子，听一遍或者是看一遍琴谱，她就都能完整地记下来，这是她保留至今的一项比较天才的能力，尽管是奚扬也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顾音铭才会对她那样说，离比赛是半年还是半个月着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对她来说时间永远够用。
“我比赛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空啊？”
“现在还不知道，”傅泽祎的脸被电脑屏幕映得有点鬼气森森的：“不过我一定会去的。”
芮芮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她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打，又不甘心地询问他关于那天在医院的那通电话：“你那天明明说要走的，到底要去哪？”
“不是说了么，你听错了。”傅泽祎想蒙混过关。
“我才没听错！我耳朵灵着呢！”芮芮扑过去，“你跟我说吧，到底你要去哪要做什么，我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啊！”
“不需要准备……到时候就知道了。”傅泽祎算是咬紧牙关了。
“不说拉倒，”芮芮恨恨地嘀咕，又是那句话，“走就走吧，我才懒得知道！”
此后的日子里芮芮就有点别扭，每天在屋子里呆得发闷，看见傅泽祎就忍不住想发火，只好转移自己注意力又跑到了学校。
“这事老刘做的太不地道，”蒙奇奇摇头叹息，“咱们这儿这么多作曲的学生走出去的，哪个导师也没名目张胆地署上第一作者的名字啊，顶多就是指导老师什么的……”
“第一作者？！”芮芮惊了一下，“他凭什么是第一作者啊！”
“……我刚说那么多都白说了？”蒙奇奇恨铁不成钢，“你到底在没在听啊，老刘潜了叶小夏，没听明白？！”
“知道了……”芮芮心不在焉地应着她，脚步却开始向门外迈去。
“哎你去哪？”蒙奇奇叫住她，“要不要帮你锁门啊？”
芮芮越走越快，蒙奇奇在原地愣了好久才一拍脑袋想起件事来：“喂喂你站住！”
蒙奇奇一阵好追：“你师父前几天打电话来找你了，叫你一回来就跟他联系！”
然而她像没听见一样瞬移了。“打什么哑谜，”蒙奇奇皱眉且摇头：“反正我话带到了……”
芮芮心里像被猫抓一样一路小跑，她果然没听见蒙奇奇的话，倒是想起了傅泽祎平日里嘱咐她的，不要轻举妄动。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轻举妄动，但他为何向她隐瞒了这一事实呢。如果事情与刘运赫脱不开干系，那么他才应该是真正要剽窃她的作品的人，而不仅只是做个挂名的指导老师，叶小夏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要的就不止是这些了。
芮芮又开始了久违的奔跑，此时的她又像是恢复了往日了精神和活力，跑动带起的风从耳边擦过，有一点刺骨的寒意。
秘书室的那个校长助理仿佛是个自动答录机一样：“校长不在。”
芮芮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人竟然被她看得一副无处遁逃的样子：“……校长……真不在。”
“他说的？”
“啊……噢！”答完了就立刻懊恼，竟然中了这么个不高明的圈套，“他……”
“不在就算了，”芮芮看了看校长室紧闭的门，都能够想象到门那头的人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在偷听他们这里的谈话。
“你见到他就告诉他，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他谈一谈，”芮芮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也强调给那个没出现的人，“很重要的事……我随时都有时间。”
如果按她原来的那股子犯二的劲头，她会一直在那里堵，堵到刘运赫受不了之后出现，他总不能不吃不睡吧。可她此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可能是她之前把事情交代得有些潦草，傅泽祎也没有追究这个细节。
他们太集中注意于别的事情，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关键，他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曲子的。傅泽祎认为显然是她的稿件被叶小夏偷走，她却知道这绝不可能，她的稿件除了她以外再无一人能看懂，并且基本封存在她的大脑里，想拿也拿不走。那么他们得到的即使不是曲谱，也必须是完整的音频和视频，否则那么长的一段交响乐，叶小夏和刘运赫不可能只是偶然听一遍就能记得全部的。
想到这里她不愿意再留下来耗时间，趁着大家还都没走，她必须四处打听当时有没有音频和视频的消息。如果是正式的毕业汇演，那么去学校的网站里直接下载就可以了，可她那首曲子并没有作为作品上交，甚至连演奏的几次都算不上正式，只是一群学生闹喳喳地嬉笑在一起，一半严肃一半玩乐，没有人会无聊到在这个时候录音，那样录出来的效果也是非常混乱的。
她来不及把这个再随时通报给傅泽祎了，这原本也是她的问题，她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完全依靠他。想到傅泽祎的时候，她心头又有一丝暖意，总算还有他陪着自己，她到底还算是幸运的。
果然如她所想，没有人留下当时的记录，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虽然都是在意料之中，但还是颇有些灰心丧气。叶小夏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有些迷茫，那次的所谓怀孕究竟是真是假还有待查验，她想以后一定要警醒一点，不要再中了这种低级圈套了。但她绝不承认这是自己做错，只是在想以后还是小心为上。虽然她时常在心里存有些许恶意，可骨子里她还算是个善良的姑娘，伤天害理的事她做不出来，就算是伺机报复她也觉得无从下手。
可能正因为这些她才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功成名就吧，比如奚扬，在有些事上她永远做不到他那样决绝。为什么非得摒弃自我才可以得偿所愿呢，那么她宁愿不要那样的成功，本来她也只是个懒散的人，懒散的人注定是属于懒散的日子的。站在学校外面她嗅着夹杂着油炸食物的烟火气息，庆幸自己还存在于这人间。
转角往地铁站走，她捧着两块刚出锅的蒸糕嘶嘶地抽着气，烟雾氤氲起来她呛了一个趔趄，冷不丁踩到了前面人的脚。
“啊，对不起，”她猛地抬头道歉，待到发现前面人的面容时，瞬间定格了表情。
小方——奚扬的助理，又在她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她也不想在这么称呼她，可她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芮芮不懂她究竟接受过怎样的训练居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可她就那样出现了，她也竟然一时没有躲开，被小方笑得一阵脊背发冷。
“HI，”小方不应该叫小方，叫大方才对，“又见面了。”
芮芮刚刚想要表现得豁达一点的内心瞬间又纠结起来，完全不想回答她，只想瞅个空子钻到一边溜走。无奈这小方竟像是有粘字诀一样，不动声色地闪转就是不让她过去。
“你要干什么……”芮芮投降，无力地问道，“我很忙的，放了我吧。”
小方不温不火：“您一定感兴趣。”
“什么啊我就感兴趣……”
芮芮看到她递过来的电话按在了播放器的页面上，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她便按下了播放键，这些天一直没心情再欣赏的曲子就这么又冒了出来。她抬头无表情地看了看小方，对方的脸上写了几个迫不及待的大字，怎么样，没说错吧。
好吧，要来就一起来是吗？她没有再犹豫，果断地点了头，随后就上了小方随行的车，一路开到一处僻静之所。芮芮觉得自己像是地下党去接头一样，一路非礼勿行非礼勿动的，到了目的地直接下车跟着小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来到走廊尽头一扇的木门前，小方很专业地为她拉开门：“请进。”芮芮走进之后她便关上了门，站在门口半米外的地方守着。
奚扬坐在窗边的座位上翻看着什么，看见她来了只抬起面孔淡淡地问候了一句：“你来了，坐吧，等我把这几页看完。”
芮芮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也不急着问了，找了个看起来舒服的地方坐了下去，竟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了。奚扬穿着浅色的居家衣服，静静坐在那里，他的眼睛其实是有些近视的，但就是死活不愿意戴眼镜，看书的时候时常把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像是在审视什么一样。可能近视的人都是这样吧，傅泽祎有时候看书也会出现这种表情。
想到傅泽祎她又觉得安心下来，奚扬走近她的时候她也不再闪避，好像是有了什么坚强后盾一样。
“你不怕我么？”奚扬坐在她对面问道，“我以为上次以后……”
“没什么好怕的，”芮芮看着他摇头，“是来见你，又不是见你妈。”
芮芮没留神说了实话，奚扬倒是怔了一怔，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开了，那笑容是芮芮久违了的，一点点绽放开，温暖异常。从前她觉得这笑容像冬天里早晨九点的阳光，像每个疲惫下午里提神的茶点，现在依然这么觉得，但是味道却完全不同了。
“吃这个么？”她想起兜里焐着的蒸糕，掏了出来刚想递给他，“哎，有点凉了。”
奚扬却抬了下巴：“什么馅儿的？”
“红豆。”
“来一个吧。”
俩人吃着不再散发热气却依然算得上美味的小糕点，彼此都有点往事只能回味的感触。
“最近怎么样，还行吧？”奚扬问道，“我听说了……”
她都不需要开口承认或者是否认，他的语气是平铺直叙的陈述，就在说着一件既定了的事情：“刘运赫没找你麻烦吧？”
“他找我麻烦？我哪有那个魅力，”芮芮嗤笑了一声，“我刚刚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