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弈(1 / 1)
这一日黛玉方用了早膳,便有那小太监过来传达皇上的口谕,这边忙请了进来,那小太监于是说道:“万岁爷请女先生去养心殿回话。”
黛玉忙谢了礼,吩咐紫鹃取了一对玉如意赏了那传话的太监,那小太监千恩万谢的收了,笑着对黛玉道:“万岁爷看了新进的烫样,赞不绝口呢,后来才得知是姑娘的主意,正高兴着呢,今儿又请了朗大人过来作画,想必是让姑娘过去观画。”
黛玉又低头道了谢,方才缓缓的跟随在小太监身后,出了寒烟阁,外面早有人备好了车轿,小太监恭敬的对黛玉行礼,才又缓缓的道:“万岁爷特旨,赐姑娘软轿一顶。”
黛玉忙又谢了恩,上了轿。抬轿的却不是平日见的习惯了的太监,而是水葱一般的四个娇俏的小宫女,对了黛玉行礼之后,便稳稳地抬起了轿子,快步出了月洞型的园门,踩着细小的步子,速度却似乎比太监要快上一些,显然是经过特别训练出来的。
到了养心殿外,黛玉只见那些太监交头耳语,然后就见有人进去通报,只得耐心等待了半刻,方才有人出来传他进去,进退之间,不曾有喧哗之声,似乎是生怕打扰了什么。
黛玉遂缓缓入得那养心殿中,方看见雍正帝一身儒服长衫,端坐于案,手执黑子沉吟。在他对面,却赫然坐着同样一身儒服的弘昼,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筹莫展的雍正帝,偶尔抬起头来,恰和待遇的目光相遇,眼中波光连连闪烁,却是伸出食指在嘴角轻轻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波扫过雍正帝,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黛玉便知道此刻雍正帝正沉浸在棋局之中,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在外围等候,却不由自主的打量起此刻殿内的情形。
西方传教士郎世宁此刻已经在画布上涂满的颜料,轮廓已经渐渐晕染开来,隐约可以看出正是那对弈的父子。由于对于历史的了解,黛玉本是知道雍正帝喜欢变装为儒,着宫廷画师为其作画。却不曾想,他今日竟是邀了弘昼作陪。这个平日并不招他待见的第五子什么时候竟也能入得他的眼了?
显然,那般不易才获此殊宠的人却并没有应该讨好圣上的自觉,看雍正帝愁眉不展的样子,就知道这平日不受宠的第五子给皇帝出了一个多么大的难题。眼见着雍正帝愈显烦躁,隐隐有些恼怒的迹象,某人却偏还要一脸惬意的在一旁悠然饮茶。黛玉不由得在心底叹息,难道一真的这般不渴望父亲的宠爱吗?
可是,若是当真惹恼了这一代君王,后果怕就不只是失宠那么简单了。
黛玉微微皱眉,正想着要斗胆上前打破这暗涌的激流,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先她一步闯进那父子空间。
玉铛悄悄地走到雍正的身后,端着一盅参茶恭敬的行礼,声音悦耳动听,“万岁爷还是歇了吧!皇上日理万机,何必还要为了不着痕迹的输给五阿哥而费神?”
雍正帝似乎被她勾起了兴致,抬头看她,“哦?此话怎讲?”
玉铛似乎受到了惊吓,慌慌张张的跪落在地,“是玉铛多嘴,请万岁爷恕罪。”
雍正帝却只是笑看着她,点点头,“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便是。”
“谢万岁。”玉铛缓缓道来,“王爷棋艺精湛,然而天下谁人不知万岁爷的棋艺那是神鬼莫测。今日久战不下,无非是王爷太精了,万岁爷为了不打击王爷的信心,有意要输给他,又怕被他察觉,才耽搁了这许多时日,只是王爷憨直,又察觉不出,空劳万岁费心。”说着竟也偷偷拿眼去看弘昼。
弘昼会意,慌忙起身跪礼,“是儿臣的不是了,让皇阿玛劳神。”
几句话虽然不禁实,却也听的雍正帝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伶俐的丫头,委屈你竟跟了朕的傻儿子,依朕看,不如调你到上书房当差如何?”
弘昼听了心中一喜,轻推她道:“傻丫头还不快谢恩?”只有远处的黛玉留意到玉铛此刻的脸上已经是苍白一片,看上去竟也有一些可怜。
然而玉铛却是很快恢复平静,展颜一笑,声音依旧清脆如玉,“多谢万岁爷夸赞,玉铛实在惭愧,只是四爷将奴婢送给了五阿哥,奴婢尚未曾尽心服侍,今若去了上书房,怕寒了四爷的一片栽培之意。”
雍正帝听了神色微微一动,却不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罢了,去吧。”
玉铛得到赦令,欢喜的出去了。黛玉却发现雍正帝的脸上难得出现了衰暮的颜色,一张脸上尽是失望和伤心,也没有抬头看弘昼,只淡淡的道:“你也退下吧。”
待弘昼去了,黛玉才小心的走上前去,“参见皇上,黛玉奉旨而来。”心想雍正帝既然此刻心中郁结,也必该遣了她去。出门或许还可以追上弘昼,或者弘昼现尚未离开也说不定,一别许多日了,竟也有些想念之感。
哪知雍正帝见是她,神色竟也微微一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希冀一般,忙道:“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并非是“赐座”,雍正帝难得用了一个“请”字,这让黛玉心中不免疑惑了几分。
待她坐了,雍正帝沉吟良久,却只是开口道:“传闻姑娘曾经死而复生,是那九天仙人转世,传言可还真?”
黛玉微微皱眉,不由正色道:“既是传言,又如何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