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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患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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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圣驾自济南启行,欲先往泰山再去德州。太子嫌乘车辇气闷,同胤祥骑马伴驾,皇帝以轻装简从为由命小十六十七随悠然共乘,一路上有两个陪着说说笑笑倒是自在许多。

圣人言:“登泰山而小天下” 泰山巍峨险峻,气势磅礴,怪道被人尊为五岳之首。行至泰山,皇帝携太子自然要先拜岱庙,再赏石刻金刚经,最后共登玉皇顶,体会这“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气。悠然牵着胤禄胤礼坐在泰山脚下,仰头看云雾缭绕间的飞檐,听幽远的钟声飘荡在山间,一切都是那样遥不可及又高不可攀。

胤祥骑着马从这头奔跑到另一边,又从另一边绕回来,马是百里挑一的俊马,人是万中无一的飒爽英姿。胤禄拍着手大声说:“十三哥你真了不起!我也要骑马,我也要骑马!”胤祥开怀大笑,朗声说:“好啊,来试试能不能上马!”轻夹马腹命马儿急速地冲了过来。悠然和胤礼眼看着马蹄扬得高高的就要冲自已落下来,胤祥一拉缰绳,俊马如乖顺的小绵羊般收了势子静静停在原地,然后利落地跳下马来手抚额头叹了口气说:“唉!这马还算听话,好歹没有吓着母妃和十七弟!”眼睛却从指缝间偷偷瞧悠然的神色。嘴角噙着一抹自得的笑意。

小十七撇着嘴,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又滚终是没有落下来。悠然也叹了口气说:“咱们还算走运,好歹没有让小十三犯下大错!”口气与方才胤祥调侃的语气一模一样。十三收起笑意乖乖行了礼说:“是胤祥莽撞了!”小十七鼓着腮帮对胤禄小声嘀咕:“十六哥,你不要学骑马了!万一没有拉住马撞到别人怎么办?”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皱起眉头续道:“马儿这么高,十三哥都差点撞着咱们,你比十三哥小那么多,一定拉不住的!”

悠然小心拭了小十七被吓出来的冷汗,柔声说:“胤礼是个乖孩子!懂得考虑后果!懂得凡事三思而后行才好!”回头对胤祥郑重的说:“你也要记得这句话才是。”胤祥从未见过她这样严肃的态度,心想莫非真的吓倒她惹她恼了?连忙小心地陪了不是:“母妃,胤祥记得了,下次再不会这般不分轻重,请您放心!”悠然暗自叹了口气再不多说,吩咐道:“皇上他们也该回了,你去迎吧!”胤祥牵着马领命去了。

皇帝携太子回时已是入夜时分。行至院中,就看到点亮寂静地黑夜的橘色烛光,悠然托腮坐在窗下,听小十七脆生生地背诵《论语》:“……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曾子曰,吾曰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窗上映着一抹剪影,透过碧纱似乎可以看到她脸上清浅的笑意。

皇帝负手而立,原本冷峻威严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温暖又柔和。太子在他身后垂手站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暗沉沉的,唇角却微微翘起,心思深沉难辨。

站了约莫一柱香功夫,听到小十六端起兄长架子故作老气横秋状问:“嗯,倒是背得极熟!那你可知其中意思?”小十七应:“不知道,正要请母妃教我!”却听她轻轻笑道:“不过是些做人的大道理罢了,待你长大以后自然就会明白,若定要明经释义,回了京城也有饱读诗书的先生教导。如今难得出来走走,就把这些暂且放下,好生看看这天下之大河山之美才是,胤禄,你以为呢?”

胤禄绕过桌子挨着悠然笑嘻嘻地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呵呵!”然后拉着她的衣袖扭皮糖般撒娇:“好母妃,您替我们向皇阿玛求求情,这一路上就别让老夫子跟着唠叼了吧?”小十七也贴上来抢着说:“是啊是啊,夫子日日让我们背书,和宫里头简直没有差别,真的好闷哦!好母妃,我知道您最疼我们最体谅我们了……”

皇帝在外头清咳一声进房,太子犹豫片刻终是跟了进去。两个小的见皇父板着脸神色严肃,乖乖松开揪着的衣袖连忙打了个千儿:“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哥哥请安!”皇帝似笑非笑,绕着两个走了两圈,说:“安。方才朕听着胤礼这《论语》背得不错,嗯,有进益了!”

两个小的半跪在地上一听这话,便心呼不妙,小心翼翼往中间挪了挪,头碰着头不敢应声。胤禄梳得整整齐齐的发辫从肩上滑落到前面,发梢拖在地上一抖一抖像不安分的毛毛虫。左手悄悄勾住胤礼的手指,身体往前扭了扭,打算让弟弟躲在身后。屋里里极静,似乎可以听见秋风穿过树林秋叶落在屋顶的声音。

悠然走上前将小十六的发辫拂到身后,太子站在灯影处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对着胤禄胤礼安抚的笑意;然后盈盈起身移步内室端了热茶出来,柔声说:“皇上,太子,请用茶。这是玉皇顶上才有的青松雾,此茶需用泰山脚下的玉泉水泡制方能出其中真味,别处却是难得。”

皇帝接过茶抿了抿满意地说:“嗯!确是好茶!”转头对太子说:“保成,试试这茶!咱们大清的江山处处有锦绣,处处隐有妙处,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若是不亲来泰山,又哪里得饮这绝妙好茶!”太子双手接过悠然递过的茶杯正微微失神,闻言连忙端茶嗅了嗅,口中笑道:“是,皇阿玛说得对!只是再绝妙的茶也要知茶懂茶地人妙手烹制啊!”皇帝开怀一笑转头对小十六说:“起来吧!莫非还想赖在这儿饮你母妃的好茶?”

过了数日,圣驾启程前往德州,出发时太子仍是骑马伴在御辇一侧,能听见车辇中隐隐的细语声。行至半途已近黄昏,皇帝掀开车帘询问太子:“此去德州还需多久?”透过撩起的车帘可以看见垂首看书的悠然,几点艳色在雪白的颈脖上若隐若现。太子愣了愣恭声应道:“再行一日即可到达,今夜需暂歇于前方小镇。”皇帝唔了声待要放下帘子,却瞥见太子脸色苍白神色不定,温声问道:“太子可是身体不适?”

太子恍惚应了一声惊见皇帝问话,连忙回道:“儿子无碍。谢皇阿玛关心。”皇帝见他额上汗津津的,伸手一探却是触手冰凉,催促着赶至驻扎的小镇即刻宣随行太医诊治。

太医只说并无大碍,只是风寒入侵邪风入体,开了一剂方子交给随行从人,说饮过几剂即中康复。却未想到,第二日启行时,太子已是无法上马。皇帝连忙召了车驾急速赶到德州。

行至德州,皇太子已卧病不起,皇帝忧心不已,传谕回京命索额图赶赴德州侍疾,圣驾先行回銮。太子与索额图留居月余,皇太子病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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