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书(1 / 1)
这场暴雨足足下了三天,当太阳终于又露出羞涩的脸,西瞻士兵都长松一口气。萧图南策马来到青瞳的车前,大声道:“你看,过了这座山就能看见聘原了!”
青瞳从车里探出头享受难得的阳光,只见原野尽头有高大的山峰,也许是离得还远,也许是宽度够大,这高峰并没有给人陡峭凌云的感觉,厚墩墩的植被满满的铺了一山,反倒有点像个憨厚的男子。在这座山旁边是一座略矮的山峰,此山的风格与它的邻居迥异,尖细入云,挺拔秀丽。想来是山体太陡峭了,土壤不多,这山上几乎没有高大的树,只有一丛丛活泼的灌木点缀在石缝里。此际正是金秋,无数色彩艳丽的花在灌木中开放,塞外的野花不是青瞳常见的颜色,而是个个发着宝石般的光芒,即便是一指甲大的小小紫花,也像是紫水晶一般动人,无数的花儿开在一起,争相对着青瞳展示自己的艳丽。旁边那座宽阔的山虽没有那么多野花,然而山上高大的阔叶林却正值一年中最美的时刻,大红、曙红、朱红、橘红、橘黄、金黄、亮黄……整个山像是打翻了颜料,又像铺开一幅锦缎,丹枫醉人、层林尽染,真正美不胜收。
青瞳开心的跳下车来,仍有些清冷的空气包围着她,她爽利的哈了一口气。萧图南笑眯眯的指着开满花的陡峭小山道:“这是姑娘山,我们西瞻最美丽的山,聘原的小伙子经常会拿这座山来比喻心爱的姑娘。”青瞳回头看着他,突然扑哧一笑,道:“我怎么觉得这山反倒有些像你呢?花样百出,阴险狡诈!”
“我阴险?”萧图南大声叫屈:“遇到你,我都乖的像个小羊了,我还阴险?”青瞳温柔的看着他道:“阿苏勒,我不用你装的像狗像羊,只要你不与大苑为难,我便随你终生在此,报你深情又何妨?”
萧图南脸色微变,随即嬉皮笑脸的道:“当然,当然,我父皇可在国书上落了印的,两国互为秦晋,永不再犯嘛。我再怎么牛也还是西瞻的臣子,怎么敢违抗皇命?你应该有同感吧,你不也一样,再怎么聪明,大苑皇帝一道旨意你不就过来啦。”
青瞳沉下脸来,道:“王爷!这些话来你留着哄别人吧。”见她真生气了,萧图南高举双手,道:“好了好了,生气多了就变丑了,你灭了我一半精锐,现在西瞻全国能打仗的骑兵不足十万,你临走的时候不已经在定远军营布置好了嘛,我就是想打,也得打得过你专为我准备的二十万人才行啊。”青瞳这才微微一笑,对于这件事,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的。她伸出手,让萧图南扶着自己上车。
等车架动了,萧图南落后一步,有些出神的看着车子背影,这姑娘,自己要怎样才能完全占据她的芳心?把那个可恶的离非,麻烦的定远军,还有……那个根本没给她好处的国家一起挤出去!这不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必须做,未来的道路,他们必须是一条心的。
关云长投降了曹操,然而一旦有了刘备的消息,立即过关斩将的赶回去。这种人,荣华富贵是留不住的,想留住他,只有让他没了牵挂!箫图南眼中寒光一转,嘴角抿了起来。
“昨夜微风,忽忽悠悠吹个不停,我对着风不停说‘阿苏勒很想苑青瞳,阿苏勒很想苑青瞳……’它告诉你没有?什么!没有?这话它也敢私自留下,来人,给我抓起来打入天牢!叫你能四处乱串,还能跑到青瞳身边,我就只能在这里呆着处理什么政务。
左正言贵岂来和我罗嗦了一个下午,全是存储粮食牧草买卖过冬物资的小事,他这么关心户部的事,当什么正言呢。累死你的阿苏勒了!还是打仗痛快啊,以后可不能让你吃这种苦,我想你都想的迷糊了,竟然对他说:‘想买什么王妃决定就好……’这下糟了,半个晚上又赔进去。一跳那么高,该叫跳起来,不该叫贵岂来!呜,青瞳……我想回家。”
青瞳看完加了火漆密记的‘公函’,吩咐打赏送信来的宫人。宫人每天都来送这样的‘要紧文书’,看完文书王妃心情好似都不错,出手大方,于是这送信的活人人抢着干,好容易才轮到自己一次呢!他假意推辞几句,就眉开眼笑的领赏去了。箫图南一到聘原就被急召入宫,已经三个多月了,只有几个中午匆匆回来吃过饭。他的父皇已经病了半月有余,本以为十分严重,箫图南昼夜不眠的服侍了几日,皇帝见了爱子心情大好,终于慢慢好了些。只是毕竟年纪大了,始终不能处理政务,箫图南本来就是下一任皇帝人选,皇帝索性把他留下手把手教他理政,这些政务说起来好似多严肃,其实不过是一个国家的琐事,并不困难,却极劳神,交接起来几个月也掺杂不清,加之振业王府离皇宫较远,他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箫图南若真的想回来什么也拦不住的,此刻他正在御书房的窗子前凝视王府的方向,目光很温柔。
“王爷!您想公主就回府吧,四个月了,您一共才回去六次,还只有两次停下来吃饭,其他的只是打个招呼就又走了。”乌野端过一杯茶来,双手奉上,箫图南摇头表示不渴,他出神的望着远方,叹道:“我不敢回去,事情没计划好,看着她眼睛我就心里没底,会让她疑心。”
乌野想了想,道:“那属下回去一次吧,王府中都是公主不认识的人,怕她怪王爷想的不周。”
箫图南斜了他一眼:“算了吧,你回去,三句话两句话就会被她套出破绽。”短暂的别离将换来一生的相聚,箫图南微笑着想,这很划算。“乌野!”他吩咐:“我昨天去和父皇要了玲珑裘,你找人给她送回去,昨天宫人回来说她已经脱了大毛衣裳,想必是嫌重!虽然开了春,天气还很冷呢,叫她小心着凉。”
“是!”乌野暗中伸伸舌头,这玲珑裘全用小银狐咽喉上指头大的毛皮缝制,拖地的大披风重量只有半两,宫中也只有这么一件,王爷居然也要来了。他人虽然不回去,然而每天都会找人送东西送信,青瞳吃饭用的碗筷都是特地找大苑工匠定做的,精神头花的一点也不少啊。
“禀王爷!斥候来报,周毅夫把军粮分给云中百姓了。”
“噢?”箫图南摇摇头:“迂腐!你家皇帝老子正愁没理由修理你呢!”去年虽然是丰年,可收来的粮食大半被景帝送来西瞻,留给老百姓的勉强糊口,全指望今年春天的抢春菜,没成想今年大旱,一个冬天也没下雪,土地干的裂满了细密的口子,一阵风过去,漫天都是香炉灰一样的黄土。河都干的只剩下一小半泥汤子,人都没水喝,还哪里来的水浇庄稼?定远军久居云中,早已经和当地百姓生死相依,昔日百姓也曾挤出口粮接济大军,如今眼睁睁看着老百姓断了粮,周毅夫冒着天大危险,拿出军粮接济百姓了。
“你却帮了我的忙,传令图可措,派细作入关中散布消息,就说云中有粮,鼓动百姓向北逃荒!看他的军粮能支撑多久。”箫图南吩咐完毕,拿出信纸,写到:
青瞳,今天一只小鸟在我窗前叫个不停,是不是你派来的?还是说本王魅力超群……